正午时候,炽烈的阳光被云彩切割,一块块洒在广阔的平原上,今天是个好天气。
明明是一天中最让人犯困的时候,但此时平原上却无丝毫静谧之气,数十个形态迥异、胸口有圆形空洞,面覆不同白色面具的生物正嘶吼着攻向正中的一个男人,这些生物是尸魂界的入侵者——虚。
被这些虚围困的男人一身死神打扮,刚一拳将面前酷似山羊的红色虚揍飞,后方一只通体棕色、宛如一只无毛长臂狒狒的虚又贴了上来。
同时左右两边各有一只虚也张着嘴冲了过来,巨大的阴影伴随着腥热的呼吸瞬间而至,下一秒他就会血溅当场,被撕得四分五裂!
不过男人可不这么想,身子顺势往前一倒,左右后方三只虚就撞成一团,咬了个空。
这还不算完,男人腰上使力,双脚并起向上一踹,三只虚的下颌被强制合上,如塔盾般大小厚实的牙齿撞得粉碎,看起来这一下挨得可不轻,而原本被三张大脸掩盖的晴空再次洒下光芒。
不过这光也就出现了不到一秒钟,就被八张白色面具再次阻挡,为首的是那个山羊红色虚,原来是剩下的虚赶到了,人头大小的粘稠液体顺着嘴角淌出,它们已经准备好饱餐一顿了。
“咦!别把口水流到我身上啊!”
男人大叫着,双手一撑把他眼里的脏东西踹开,整个人也随之倒立成一个‘1’字。接着两腿一分手臂一扭,黑色风暴骤起!
几乎同时,围成一团的虚们齐齐斜飞出去。
砰!砰!砰!砰!
十一声巨响为这次失败的围攻划上句点,十一个冒着黄烟的巨坑凌乱的分布在男人周围,但没有一个是在他身遭十五米内的。
“真是遗憾啊!就差一点点!”男人睁大右眼,目光透过拇指和食指间的细小缝隙,大声说道:“就差这一点点,我就要被你们吃了呀!都努力一点啊!”
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有旁观的人或是虚一定会发出这样的疑问。明明是死神但却在鼓励着虚吃了自己,难道是不想活了在寻死么?
男人当然不是在寻死,虽然下巴冒出了胡茬,脸上多了些疤痕,但面容并没有变化太多。熟悉他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来,能一口将他的名字喊出—蝶冢宏江!
离开瀞灵廷已经有五年了,或者六年?宏江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开始的时候他还会算日子,可自从漏算第一天后,时间对他就只是个模糊的概念了。
杀戮之原的日子不比瀞灵廷,碰上虚后有时一打就是几天,时间的流逝在这着实没什么意义。
这些年来宏江一直都是独身一人,当然不都是在杀戮之原战斗。老头的命令是让他驻守流魂街,并没固定在哪个区驻守。因此偶尔他会回到四十区左右的位置修整疗养一番,不过大多时候他都是在杀戮之原中历练。
其实在杀戮之原中有个照应肯定更好,但这是对普通死神而不是他蝶冢宏江!
宏江笑着把冲到面前的虚一巴掌拍走,立刻转身一个摆腿,扫飞在身后独角人形的偷袭者。没人打扰很多事做起来会方便很多。
“怎么又不行了啊!配合再紧密一点,一个个的来我都快睡着了唉!”
没人打扰很多事做起来会方便很多,就像此刻一样,如果身边有其它死神,那么眼前这十一只虚早都没了,哪还能起到训练的效果啊。
这些年来宏江除了执行山老头给得任务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白打的练习上。不释放灵力,纯粹靠甲鬼和力量,以白打的方式和虚群作战。
这样的训练效果很明显,宏江的白打之所以会成为白给,主要是因为他打之前一定要在脑子里先过一遍招式,简单说就是太拘泥于套路。而这就导致对实力低的人效果拔群,但碰上像夜一这样的高手,出招总是慢一拍,变招的话就更慢了。
这在顷刻分生死的白打战中简直就是灾难!等于是把命白白交给对方,所以白给之名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称呼。
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宏江战斗中只有敌人的进攻路线,没有多余的想法。具体的出招和应对更多的靠身体的本能反应,已经有点无招胜有招的感觉了。
当然这不意味着宏江已经是个白打大师了,他现在只能勉强算个白打精通者,碰上夜一这样的大师,还是走不过十招。
白打讲究一个贴身肉搏,粘之即分。此时的宏江只能做到被粘时的应对,距离夜一的粘分全凭心意还差得老远,对战局节奏的把控还需要历练。
“你们怎么还是一个个上的啊!不是说了没效果嘛?”宏江对着其余看戏的虚,招着手挑衅道:“一起上啊,不然吃不了我喽”
“别听他的,这个死神已经没灵力了!”
“没错!他现在就是在强撑,咱们慢慢折磨他就行了!”长臂狒狒模样的虚叫喊着,和另一个虚一起冲了上去。
车轮战么?宏江想着嘴角不禁上扬起来。这样想也好,至少不会觉得他是个硬骨头跑了。
要不要配合他们露出点疲态呢?算了,再打两个小时就喘喘气吧,等太阳落一半的时候再解决它们,在夕阳下将敌人化为飞灰,那场景一定很帅!
心中做好了打算,宏江也握着拳冲向长臂狒狒样的虚,脚上的长靴消失,黑色的甲鬼拳套已将他的手包裹了起来。
叮铃此时空中传来风铃般的声响,声音虽小,但却清晰的传到了宏江耳中。
“看来不能陪你们玩到黄昏了,真是遗憾。”
宏江低声自语着,手上变拳为爪迎上对方的拳头,五指紧扣,向后一扯。
那,是我的手么?狒狒模样的虚看着宏江左手上的物件心中暗想着。转头看了看,右肩以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对,还有几片血花如线般连在那东西上。
原来,那真是我的手啊。
但?为什么不疼呢?
右边还有吼叫声,那是我的同类,一个头长得像鸟一样的家伙。他的叫声又尖又细太刺耳了,总是让他不要叫,他总是不听。
声音,消失了
这次他终于听话了!
狒狒虚抬头看去,那个愚蠢的鸟头居然消失不见了,自己那条长手,引以为傲比他身体还长的手臂已经砸碎了他半个身体,并且还在继续向下移动。
宏江终于冲到了长臂狒狒虚的面前,右脚一点高高跃起,右手立掌作刀向外一挥,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的墨痕。
狒狒虚此刻感觉好晕,天和地不断交替着出现。
还有黑暗,如上涨的潮水般逐渐蔓延这个世界。不对,是世界像脱落的墙壁一样正一块块的碎掉。不对,自己的身体也在一点点破碎。
原来,消散的是我自己啊
落到地面,宏江把左手上正一点点消散的手臂随便向后一丢。一瞬间,两只虚被他化为齑粉,永远留在了尸魂界。
剩下的虚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有几个的吼叫声都还未完全消失。
“早说了,一个个来没用的。”宏江左右扭着脖子,语气温柔像是在教育不成器的学生,如果没有那对冰冷的眸子的话,这番话语会让人如同置身于春天的阳光中,温暖而舒适。
可是那对眸子是切实存在的,所以此刻,众虚就好像立于刀山之上,不敢动弹一下!
“现在,攻守互换了!”
变了!在场的虚们能够明显感觉得到宏江的气势变了!
空气中仿佛充满着无形的刀刃,让他们的皮肤隐隐作痛。什么强弩之末!什么没有灵力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造出的假象!
“灵,灵压!”一个长着四只手,面具上只有一条黑色竖线的虚大声叫嚷道:“快跑!这家伙是队长,,,”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宏江一拳轰飞,身体在空中越飞越散,还未落地便散成砂砾般的东西完全消失了。也不知是被打碎的还是死亡后自己消散的。
“队长?我还差得远呢,只是个普通的死神罢了。”宏江摇了摇头,继续冲向下一个虚,“不过既然是死神,就不能放任你们跑啊!”
话音未落,又一只虚在半空中消散,甚至连宏江踩起的尘土都还未落下,它就已经消散了。
虚有恐惧的感觉么?毫无疑问是有的,死亡在虚圈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那种被吞噬的恐惧,仅仅是看到就足以深入骨髓。
而此时宏江带来的恐惧又不同,那种平静,那种毫不在乎,轻描淡写间就带走自己同类样子,让在场的虚觉得自己的死亡是毫无价值的,为了死而死,死就是他们的归宿是他们存在的意义。而对方的职责就是赐予自己死亡。
跑!这次不用喊,求生的本能就驱使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有三个甚至直接划破空间,想要打开黑腔回到虚圈去。
“是在看不起我么?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你们简单的逃掉啊!”
宏江那温柔的声音再次出现,三个虚连虚圈的一条缝都没看到就消散了。尸魂界说到底还是死神的主场,就算是杀戮之原,想要撕开裂缝也要超过十秒钟才行。
此路不通,剩下的虚开始分三个方向逃跑,同时心里祈祷着那个男人去另一边,让自己能顺利脱逃。
“我今天心情好,让你们看点新东西。”宏江扫了一眼,迅速决定先解决那两个独自逃跑的家伙,“甲鬼四式—递!”
独角人形的虚还没跑两步,一个黑色的拳头便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两边景色迅速向前推去,他被打得倒飞了回去。
要死了!这是他第一时间的想法。可是飞了一会还是没消散,还能感到疼痛,我还活着!那个死神失误了!
还没欣喜多久,独角虚便感到背后撞上了什么东西。转头一看,正是另一个独自逃跑的同类,不过对方的身体正在渐渐消失,这个愚蠢的家伙,最后还是死在那个死神手上了啊!
可,天色怎么越来越暗了呢?好像,好像虚圈一样
两个独自逃命的虚,就这样撞在一起消散了。而此时的宏江已经来到了最后两个虚的面前。
“你知道人们最讨厌的神是谁么?”
那个酷似山羊般的红色虚愣了下,抬头一看,正是给自己带来恐惧的那个家伙,而自己身边的同类已经倒飞出去,在半空中消失不见了。
“是死神啊,从一出生起就跟在人们身后,怎么骂也骂不走,怎么躲也躲不掉。”
“放过我!”山羊虚一下跪在地上,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再也不踏足尸魂界一步!还有现世!我保证!”
周围瞬间静了下来,难道他真的会放我一条生路?山羊虚心中揣测着宏江的心思,但根本不敢抬头,只能继续这样等待着,好像受审的犯人一般。
“你知道么?”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了,不过这次没有了温柔,只有一股淡淡的忧愁。
“从我来的地方有句话,因为蛇的血是冷的,所以救蛇的人都死了!”宏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你们呢?没有血甚至连心都没有,你们,会感恩么?”
他不放过我,他要杀了我!山羊虚这次听懂了宏江的话,不过他不想坐以待毙,他要殊死一搏。
只要把手插进他的胸膛,我就能活了!山羊虚想着,刚抬起头准备行动,一只黑色的手便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只手他见过很多次,但这次不同,这次它好像光滑了许多,有着异样的金属光芒,以前都是没有的。
这只手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模糊,紧接着,他眼前的世界,四分五裂!
“今天我心情好啊!”宏江看着手上裂成碎片正渐渐消失的面具,自言自语道:“所以你们应该是没有痛苦的。”
叮铃风铃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半空中。
“好了,好了,知道你来了!”宏江伸出食指,抬起头笑着说道:“下来吧!”
一只黑色的蝴蝶顺着宏江的视线,扇着翅膀悠闲得落在他的食指上,空气中的风铃声消失了,周围再次安静下来,这次是真的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