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
安氏古怪重复这句话。
她看向的窗户所在,往外看去,宽敞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一点花草都没有。
而安氏记得,那里曾经种着一棵梨树。
每年花开之时,窗户一打开,就能看到外面那繁花盛锦的景色。
那是……独属于杨氏的风景。
而如今,她拥有了杨氏的一切,却又和杨氏一样,轻易的失去了。
“呵呵,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她低声念叨着。
一声声,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泪水纵横在安氏的脸颊上,让那张脸变得丑陋无比。
“你知道的。”
她重复着这句话,放声大笑。
谁也不知道,在杨氏死之前,她其实偷偷去见过对方一面。
她将自己和江州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杨氏,为的就是想要看看对方痛苦的模样。
可没有。
那个时候,杨氏奄奄一息。
她就那么躺在这张床上,睁着眼看着她,不管她怎么去炫耀,去讽刺,对方就像是在听故事一般,带着柔和的笑意,毫无波动的模样。
次日,对方就去了。
当时她还以为对方是被刺激到,只是伪装出的不在意。
可现在,安氏明白了。
对方怕早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那是在嘲笑自己啊。
无知,蠢笨,却又自私自利所求甚多。
那杨氏早就看透了她啊!
“夫人,我,我们该怎么办?”春杏问着,她的身契还捏在杨氏的手里。
和那些随时能离开的下人不一样,哪怕要死,安氏不放人,她都得一起。
想到这,春杏难免怨憎。
她偷偷打量安氏,试图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安氏这人啊,心思深沉,哪怕这会她在发疯的边缘,也能看出春杏那点小心思。
于是,她冷笑出声。
“怎么办?去求你的姑娘啊,她一句话,就能救你。”
“可春杏,你敢去吗?”
这情况,讽刺极了。
当年她多么得意,现在就多么可笑。
夫妻离心,夫被抓,儿已傻,就剩下她一个万人耻笑的江夫人。
江夫人。
“哈哈哈!”
疯狂笑着,笑的眼泪止不住,满脸的泪痕毁了那精致妆容,安氏死死盯着春杏,透过她,像是看向什么人,语气森然。
“你是故意的,你们都是故意的。”
当年杨氏故意留下她。
如今江云亭故意放过她。
不是怜悯,不是不敢动,那对母女,就是想要让她去体会这种跌入尘埃中被人践踏的滋味。
天上地下,一日间啊。
杀人不见血,不过如此。
真是,好心思,好手段啊!
狠,那对母女还真狠呐!
安氏又笑了起来,那尖锐的笑声,让一些下人根本不敢靠近这主屋。
“疯了,夫人疯了。”
这种言论传遍了整个江家。
一时间,不少人偷偷离开江家,顺带还卷走一些江家的钱财。
南陵富商江家,自今日起成为历史。
而江云亭听到这些消息时,已回到落脚的客栈中,此时的她,不过一笑而过。
死算什么。
亲眼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自此消失,看着她瞧不上人永远高高在上予她以生杀,心灵上的生不如死,才是人间惨事。
比起江家,客栈今日也热闹非凡。
他们包下的那一层,看到不少打斗的痕迹。
柳乘嗣所在的门被踹开,江云亭和沈遇一同走进去,就见到躺在床上,脖子上包着厚厚纱布的柳乘嗣。
如沈遇所猜测的那样,他们身后果然有人追了过来,那些人没准备放弃柳乘嗣。
可这次他们行动,不是带走柳乘嗣,而是杀人灭口。
对方出手格外狠辣,若非沈遇早有安排,还真就让他们得逞了。
更令人诧异的是,那些人一招不中,竟命令柳乘嗣自杀,关键柳乘嗣还真服从了。
如江云亭所言,对方的身体被种下了听话蛊,根本违抗不了。
好在江云亭提前告知了这点让留守的人小心,否则等他们回来,见到的就是柳乘嗣的尸体了。
刺客抓到几个,奈何那些都是死士,被抓的第一时间就服毒自尽了。
想要问什么,只能等柳乘嗣恢复。
“额……”
柳乘嗣满身的血迹还没有洗去,他伸手,抓向沈遇的方向,那眼里涌动恨意和痛苦。
可这次,这恨意不是针对沈遇的。
柳乘嗣想说些什么,可受伤的嗓子只能挤出咕噜噜的声音,嘴角冒出血沫。
“这位公子,您现在不能说话,得好好修养,这伤口千万不能再裂开了啊。”
大夫苦口婆心的捂住对方的嘴说着。
沈遇见此,走过来站在床边看着柳乘嗣的眼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说话算话,等你好了,再说也不迟。”
“那些人,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放过。”
一个傀儡,一个工具,在被摧毁不成后,生了反心,想要反噬背后的人。
对于这发展趋势,沈遇很满意。
计划之中。
沈遇想着,神色冷峻,眸光似箭,锐不可当,那逼人的气势让柳乘嗣恨恨瞪眼。
他恨沈遇,更恨那些将他放弃的人,柳乘嗣的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谁希望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个被安排好,没有自我思维的傀儡呢。
边上,江云亭握了握沈遇的手。
厚实的掌心传来熨帖的温度,两人十指相扣,江云亭轻声道:“我会想办法解决听话蛊的。”
南陵的调香师很多,有些调香师剑走偏锋,说不得会知晓蛊香,她决定在这里逗留几日找找看。
“好。”
沈遇点头,顺道牵着江云亭就往外走。
自始至终,江云亭都没有和柳乘嗣说什么话,到门口处,她才回头看一眼,恰好对上柳乘嗣那近乎死寂的晦暗眼神。
很快,对方就移开眼,似不想看她的模样。
江云亭皱皱眉,走了出去。
“怎了?”
沈遇察觉到江云亭的小动作问着。
江云亭想了想才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可能是我想太多吧。”
屋子里气味纷杂,血腥,药味,还有人的体味和各种香味。
相隔太久,那些气味交融在一起,很难将各自分开去辨认什么。
可从其中,她好似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气味,太微弱,一闪而逝,让她一时间难以辨认。
“无妨。”
沈遇声音低沉,似有谋算。
江云亭抬头,撞上那双黑沉而缱绻的眼,莞尔一笑。
也对,有他在呢,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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