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想了一会儿说道:“太子殿下为圣上嫡长子,按照祖宗礼法,嫡长子继承父母所有产业,此为礼。太子殿下聪慧睿智,颇有治国之姿,此为能。更兼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信达天下,此为德。天子殿下有如此底蕴,足堪天选。”
秦蒙笑了一下说道:“李冼马,圣上身边,可有李冼马厌烦之人?”
李刚嘴角一抽抽,没想到秦蒙会问这么尖锐的问题。
不过,这问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率道:“刚厌烦之人,何止越国公?有不少人,是入不得眼的。”
秦蒙赞许点点头:“李冼马快人快语,果不负君子之名。再问一句,太子殿下身边,可有李冼马深恶痛绝之辈?”
“这个……有看着不顺眼的,但深恶痛绝,谈不上。”李刚对秦蒙的问题有点猝不及防,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那李冼马再说说,是圣上身边的人有办事能力,还是太子身边的人有办事能力?”
“这……应该,都有吧。”
“呵呵,这恐怕不是李冼马心中真实想法吧?如今,突厥虽已臣服大隋,但始终是我大隋边患。问一下李冼马,倘使此时北境有事,东宫可有挂帅出征之人?”
李刚顿时语塞,沉吟半晌道:“这个,只怕是只有秦太傅挂帅出征了。”
秦蒙笑道:“我倒也算个人选,不过,东宫缺少这样的栋梁之才,是不正的事实吧?”
李刚默然,算是承认了秦蒙的说法。
秦蒙缓缓道:“圣上身边,国之栋梁随手可见,有事,可随时调人处理。好,就算是圣上为天子,大隋精英尽在彼处,可是,放眼晋王身边,是不是也是一旦有事,可以随时调出人手?”
李刚顿时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他不得不承认,秦蒙所说的,是事实。
秦蒙接着说道:“太子殿下固然是坦荡君子,然太过率性,是他最大的问题。他可以不念旧恶,依旧以诚待人,可他喜怒形于色,只要不趁心意的,大都会远之不用,此为人君之胸怀?圣上难道就不会讨厌身边的人?可圣上还是委以重任,何也?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李刚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是没有说出口,憋了半天,才长叹了一声。
“李冼马,莫要以一己之私,将天下人利益视于无物。无论是太子,还是晋王,都是圣上嫡子,为人臣者,国事,以天下为重,家事,以保全家人为己任,对于我来说,国事家事,仅此而已。”
“秦蒙,按照你这种说法,是不是祖宗礼法可以置之不顾,完全按照个人喜好来决定一切了?”
李刚有些愤慨,秦蒙的话里,明显是把杨勇和杨广放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味道,这对于李刚来说,简直就是不可忍受的。
秦蒙直接迎上了李刚的愤怒,很平静,但却是无比笃定说道:“祖宗礼法,固有其阐明天理人伦的一面,但也并非一成不变的。国君,就当如圣上,文韬武略,治人治国,皆善之者善。倘国之重器,所托非人,则我等万死莫赎!祖宗之法,需心常怀之,然绝非一成不变。至于变者若何,需有一颗胸怀天下之心,绝非苟营私利之意。”
李刚一指秦蒙:“你这分明就是巧言强辩!嫡长子继承大统,乃是上古就流传下来的制度,昔始皇帝不立长子扶苏而立二子胡亥,终至二世而亡,这个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么?”
秦蒙坦然道:“强秦之所以灭亡,在于不惜民力,将所有国力全部透支出来,以满足上位者的理想。倘百姓人人安定,都能过上温饱的日子,纵然始皇帝把帝位传给女儿,也不会有天下大乱!”
“你,你这已经不是强辩了,分明是狡辩!”
秦蒙摇头叹息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无论是太子,还是晋王,最后究竟会怎样,还是要看他们自己。所谓注定,七分人事,三分天命。圣人犹言,尽人事,观天命,我等后学,又岂敢欲超越圣人,默守陈规?”
李刚气得直翻白眼,论学问,他可不必秦蒙差,可是,论辩才,他离秦蒙差得远呢。
秦蒙再次叹息一声道:“李冼马,我有肺腑之言相告,太子殿下欲稳住储君之位,切记自己为人臣,为人子,唯忠孝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唯忠孝?太子殿下本分克己,何曾不忠不孝了?”李刚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