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催马靠近秦蒙,却不想被郝萌斜刺里赶来,抬手对着谢蕴的战马就是一拳。
这可真是无差别攻击了,谢蕴听得战马骨头碎裂的声音,叫声不好,甩镫飞身跃下,才堪堪没有被波及到。
秦蒙看得大急,叫道:“住手!郝萌,怎么连自己人都打?”
谁知道,这一声喊根本没有唤醒郝萌,他身体如鬼魅般快速期近,伸手就抓谢蕴。
谢蕴知道郝萌神力,哪敢让他抓住?仓促间矮身形就地一滚,才躲过了郝萌的一抓。
秦蒙急得差点蹦高了,谢蕴要是被郝萌伤了,那可真是赔大发了。
可现在,秦蒙身上伤情严重,根本无法赶过去。一时间,秦蒙急得抓耳挠腮。
忽然,秦蒙想到了一个办法,大声道:“郝萌,肉包子,肉包子,过来,到哥哥这里,肉包子。”
郝萌正在撒疯,听到了肉包子几个字,一转头,嗖的一下,跑到了秦蒙身边。
“哥哥,肉包子。”郝萌眼中红芒褪去,又是那幅蠢萌并且带了点不好意思的神情。
秦蒙周边,倒是有不少突厥骑兵,只不过,刚才郝萌手撕的场景,给他们的心理震撼是没法形容的。
都知道秦蒙是这支部队的长官,但身边有那么一个恐怖的存在,谁敢往前凑和啊?
这时,秦蒙的周盘老部下一个个杀过来,有一人还把秦蒙的战马牵了过来。
秦蒙无暇管郝萌,对着谢蕴喝道:“谢蕴,上马,代我指挥。看到被杀散的兄弟,就杀过去聚拢起来,咱们在周盘干过的事情,再干一遍!”
谢蕴看看秦蒙,再看看他身边的郝萌,眼见周边的突厥人都畏避躲开,便冲着秦蒙一拱手,道声遵令,翻身上了秦蒙的马,喝令身边的人跟着,杀进战团,解救自己的人马。
秦蒙命令完谢蕴,再也支撑不住了,身体一软,瘫在了地面上。
郝萌大惊,抱着秦蒙呜呜大哭:“哥哥,哥哥,你可别死啊……”
秦蒙奋力拍拍郝萌的后背,咬着牙才说出了话:“好兄弟,别哭了。还记得哥哥说过的话么?你再哭会怎么样?”
郝萌猛地瞪住眼睛,擦擦流出的鼻涕,就像是定在那里一般。
他想起来了,他要是再哭的话,秦蒙可是会把他赶走的。
“好兄弟,看到那些突厥人没有?咱们,咱们把他们打跑了,就可以,就可以……吃肉包子了。”
秦蒙肩膀上的伤口,鲜血止不住地流淌。
慢慢的,秦蒙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梦中一样,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虚幻,就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在秦蒙眼睛一闭之时,如同一扇未知的大门,轰然关闭,秦蒙就再也感受不到周围的事情了。
“长官,长官……”耳际间,传来了谢蕴的呼喊,秦蒙猛然一惊,想要起来,却是疼痛袭来,忍不住叫了一声。
“长官莫要动,医者言您的外伤伤口刚刚愈合,但恐伤及骨头,还需静养才行。”
秦蒙这才看清楚,自己躺在床上,周围谢蕴,齐远,周烈几个都关切看着自己。
“这是在哪儿啊?”秦蒙感觉自己的声音里,都透着虚弱。
齐远上前道:“将军,您现在身处西平郡,王爷回京述职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您伤势太重,不方便带着,就让你在这儿养伤。对了,您已经是位列中军参将了。”
秦蒙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成了参将了?”
齐远道:“当日雾隐岭阻击,我犬牙寨眼看着全军覆没,幸得大将军薛亮率部赶到,与我部合击,击退了突厥人。罗方大将军也因此在主力对决中,重创敌虏。这一回,突厥人可是有点狼狈北窜啊。”
“我们兄弟战损如何?”
秦蒙的这个问题抛出来,气氛一下子沉闷压抑起来。
“战骑仅有四十余生还,步卒,不足六百。”
秦蒙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损伤大半,听起来就是个官方语气式的评估,可仔细算下来,一战,就有九百上下的战士,命丧沙场啊。
常思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每一个生命,对其本身而言,此生已了。
而对他们的家人而言,则是无尽的悲恸。
“我想去看看兄弟们。”秦蒙挣扎着就要起身。
“将军,兄弟们也都受了王爷的恩赏,照拂有加,您如此状况,就不必去了。”周烈在一旁赶紧劝慰。
秦蒙不管这些,依旧是挣扎坐起。
谢蕴一看,知道长官下了决心,便赶紧过来搀扶,给秦蒙披上了大氅。
等一出门,秦蒙才发现,外面已经是大雪遍地了。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一个多月了,今年,雪来得早些。”谢蕴生怕秦蒙跌倒,在一旁好好搀着。
“郝萌呢?”
谢蕴笑道:“这孩子日夜守着,只恐长官不在了。后来我哄他,说是这样守着可不利您休息,会影响您早日醒来,再给他很多的好吃的,这才把他骗走。”
秦蒙点点头,示意周烈在前边引路。
齐远则是在秦蒙一旁,介绍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秦蒙雾隐岭两战之功,得到了杨林,罗方以及薛亮的一致嘉奖。
除了进爵升官之外,将其置于西平,也是重用褒奖的延续。
西平郡,北接武威,乃是大隋北疆边防延伸重地,秦蒙统率本部之余,还节制西平郡的驻军,无论是战时日常,都可随时调拨。
伴随着齐远的一一讲述,秦蒙来到了补充后的犬牙寨官兵驻所。
到了大营之中,秦蒙赫然发现,士卒们拢起了无数的火堆,正十几个人围着火堆取暖。
“这是何故?怎生如此散漫?”秦蒙有些不高兴了,爱惜士卒是一回事,但必须是在严格纪律的前提下。
没有纪律保证的爱惜士卒,那就是纵容其散漫,等真的打起仗来,毫无战斗力,只能被杀戮,严格说起来,这是最大的犯罪!
齐远知道秦蒙所指,赶紧拱手道:“禀将军,我们是王爷临时调派这里的,因而,冬衣都是当地的驻军提供的。我已经数次联络,但因为羊皮采购严重不足,非但是咱们的兄弟,当地的部众,也是冬衣严重不足。”
秦蒙这才想到,在大隋的时候,棉花还未成为主流的织物原料,所穿衣料,都以麻料为主,丝料毛料,倒是有,但都是贵得惊人。
上层人中,冬天御寒,穿的袍子,都是丝絮夹层,稍微次点的,用的是丝絮的下脚料为夹层填料的。
但即使是这样,普通民众,也是用不起的。
普通士卒,能比普通老百姓好点,但也用不起上点讲究的袍子。
最能糊弄事的,就是采购羊皮,简单处理一下,一张羊皮裁开,肩膀胸口护住,再把腿膝护住,其他以葛麻材料的布匹串联起来,就算是一件冬衣了。
“让那西平守备来见我。”秦蒙阴沉着脸说道。
西平守备,就是西平郡的驻军将领,他是归秦蒙节制的。
齐远道声遵命正要派人去叫,秦蒙却忽然摆手道:“不必了,我亲自去看看。”
众人有心要劝解,但秦蒙耷拉下脸,谁也不敢说话。
到了西平守备大营,通报过后,守备将领孙茂,带人赶紧来见秦蒙。
“末将孙茂,携西平守备将士,参见秦将军。”
“罢了,且带我去看看,西平守备将士,都做些什么。”
孙茂愕然,不知道这位新来的上司,要做什么。
不过,愕然归愕然,孙茂哪敢问个明白?
等到了军营之中,秦蒙的脸色越发难看。
守备大营中的将士,也是围着火堆,在烤火。
“将士们冬衣颇旧,如此,怎生过冬?”秦蒙看孙茂的衣甲,也是很旧,就没有发太大的火。
“禀秦将军,自末将往下,所穿皆为去年冬衣。今年因为战乱,羊皮价格飞涨,五倍于往常,因而采购非常困难。”
“可是上峰调拨不利?”秦蒙冷冷道。
孙茂一咧嘴,拱手道:“秦将军,今年幸亏您莅临西平,上峰调拨物资钱粮,倒也是非常痛快,数也足。不过,羊皮所制冬衣,照例是当地采买,当地制作,所劳用工,皆归国家调配。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将士们都没有新的冬衣,围火取暖,与散兵游勇何异?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秦蒙语气间,已经是很不满了。
孙茂深吸一口气道:“秦将军,虽是羊皮价格涨了五倍,上峰照顾您的面子,都给足了,但是采买的时候,有货的商家,却是,却是说没货了。”
“没货了?你开玩笑吧?将士所需所用,乃是国家统一调配的,实时予以保障,敢说没货,可是想尝尝国之雷霆愤怒?”秦蒙几乎是从牙根蹦出了这些字。
孙茂一缩脑袋,他可是听说过这位秦将军事迹的,而且看看他身边,那一个个军官,杀气腾腾,那绝对是动刀子不眨眼睛的主儿啊。
眼看着秦蒙动怒,孙茂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发软。
“秦将军,齐长官已经数次催我冬衣事情,卑职也数次跟商家联络。无奈,人家就是说没货,卑职,卑职也无可奈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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