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誉一愣,想起听说过的小道消息,杨江就是Cop的三大权力之一,一脸不可置信道:“他就是杨江,就这?”
说来奇怪,黎挚挺乐于见到池誉这副天王老了来了也不怕的态度,但也不打算负责科普,只是嘴角一弯,敲敲耳机叫来牧鱼,又示意池誉坐下,问:“你在我楼下干什么?”
“啊……”刚刚还理直气壮地瞧不起领导的池誉突然结巴起来,憋了半天才道:“我不知道你的伤好点了没有。”
黎挚一怔,但没去管他这话是不是真心,只是看向走进来的牧鱼:“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牧鱼深深叹了口气,又卯足力气吸了口,“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啊?你上次带回来那么多信息,他夸过你一句吗?自已三脚猫功夫被抓了跑不出来,这锅凭什么咱来背啊,你说是不是!”
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的一阵只让黎挚觉得头疼,摆摆手:“重点。”
牧鱼一下泄了气,“放心吧头儿,我都听见了,不超过五个人,□□十十一四个区都得去当活靶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说别的都是虚的,他就是冲着你来的。还有啊,我就纳了闷了,凭什么他能留着我不能啊?”
莫名躺枪的池誉:“这你要去问那个杨江,他怎么知道。”
乍一听这话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牧鱼一仔细琢磨才觉出味来,话里的态度已经摆明了池誉自动将自已划进了黎挚的阵营,这在进南楼几年的人身上都很少见,更别说池誉才进来一个月不到,居然就这么……死心塌地?
正盯着池誉的黎挚显然也意识到这点,眼神闪烁,注意到牧鱼的视线后才收回目光:“因为这些话,杨江想让你听见。”
“然后让我和你一起去?”池誉反应飞快,“可是这对他来说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池誉就看见两人格外神似的表情,意味深长地拖长声音“噢”了一声。
“淘汰赛你正常参加,不放水。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黎挚轻咳一声掩饰住微微上扬的唇角,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已舒展还带笑意的眉眼在其他两人眼里完全是另一种光景。
尤其
池誉愣了几秒才想起自已“正好”路过的意图,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肩头的伤口正在结痂,原本黎挚没什么太大感觉,池誉一说,他突然觉得伤口有些发痒,就好像有人拿着羽毛在挠。
“小伤。”黎挚扯了扯外套,“现在知道了,可以走了。以后少在楼下蹲点,小心被爆.头。”
池誉被威胁了也不恼,反而笑意盈盈地点头道:“那你好好养伤,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哎——”黎挚无语,叫住已经开溜的池誉,“好好训练,别来。”
池誉在门口处回头,朝黎挚招了招手,乐呵呵地吹着口哨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那么好。
黎挚收敛笑意,一脸正色地看向那张照片,“说正事,记得他吗?”
目睹黎挚态度瞬间天翻地覆的牧鱼:“……有点印象,可是……林澈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各楼都参加的大型淘汰赛在Cop举办得并不频繁,出任务又是那些实力强的Alpha期待已久的事情,竞争压力太大。
最后各楼一共报上来近百人,几乎都是二十层往上的,池誉位于名单的最后一个,一看就是特殊操作弄进去的。
黎挚匆匆扫过名单,继续低头准备全景模拟场地,随口问道:“各区情况怎么样?”
牧鱼:“除开九区其他都正常,九区的有生力量正在陆续向着十区的方向集中,还不清楚是不是有军演。”
“所有人采用全真模拟,不用告诉他们,被淘汰就醒,其他的按照各区地图来,认识我的人不多,铭牌给我一个,假身份。”
“好的头儿,具体模式是对战还是大逃杀?”
黎挚指尖一顿,正色道:“大逃杀。”
“不用告诉他们对面人物只是模拟吗?”
黎挚脑中浮现那个从来都不下死手的池誉,缓缓摇了摇头,“除开我,生存只剩五个人时结束。”
“好的,马上就去安排。”
这几天黎挚路过窗边时,总会驻足看一眼楼下,可从来没看见过那个说过两天再来看他
明朗鲜活的青年就像烟花般炸亮他黑如墨染的天,却转瞬即逝。黎挚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自嘲般笑了笑。
距离淘汰赛还有一周的这天晚上,难得放晴无云。
黎挚抱着双膝坐在飘窗上,将上端特制玻璃调成透明,仰头看那颗遥远明亮的圆月,以及散落的星星。
天空万里无云,地下光线昏暗,月亮和星辰都一览无余,就像是有人在漆黑一片的黑幕布上撒下一把碎钻,越仔细看越多。
这种安谧又放松的时刻,很少出现在黎挚兵荒马乱的生命里。
不过这种岁月静好的氛围,突然被头顶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
这声音说大也不算特别大,只是仿佛有人从高处坠落,砸在黎挚天花板上了而已。
办公楼后面不远处就是南楼高楼,黎挚顿时严肃起来,皱着眉仰头去看是不是有人跳楼。
结果一抬头,人是没看见,却发现自已头顶的玻璃裂了一道不明显的小缝。
黎挚:“……”
岁月静好瞬间烟消云散,黎挚翻身下飘窗,别好血藤和枪,透着股杀气按下电梯,在门开的一瞬间举起枪,正好对准门外的人。
“池誉?”黎挚的火气凝在嗓了里,扣扳机的手指也松了几分力,一偏头就看见散落在地上的降落伞,顿时无语。
池誉的嘴角还泛着淤青,头发也有些凌乱,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打架打的。
“我来看你的,不是不让我蹲门口吗,就直接从上面飞下来了,怎么样,落得准吧!”
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浑然不觉黎挚此刻恨不得把他按下地上打一顿的心情。
“你……”
“你的伤怎么样了?”池誉趁机挤进电梯,一手按下黎挚手上的枪,又顺势捏着黎挚微凉的手腕把枪塞了回去,做完这些才觉得心虚,一瞄发现黎挚正用另一只手捏鼻梁,无奈又无语。
“好了。”黎挚总算缓过神,手腕挣开池誉的束缚,因为眼下过于荒唐的情况,别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尬在电梯里,甚至都没人发现电梯压根没动,就连原本理直气壮的池誉也觉得气氛也越发古怪。
黎挚只穿了件宽松的白色打底T恤,额前的碎发也乖顺的垂
黎挚甩了个眼刀过去,按下电梯的开门键,径直走到小飘窗正上方的位置旁,把那一道肉眼很难分辨的裂缝指给池誉看。
池誉不明所以:“咋了?”
黎挚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堂堂南楼老大,居然会因为看星星看月亮被打断而生气。
正组织语言,池誉却突然在那块玻璃旁边蹲了下来,眼尖地发现了那道裂痕,下方飘窗上放着个没关灯的暖黄色台灯,还有旁边揉成一团的小毛毯。
他记得这块之前不是玻璃的,难道……黎挚是在这里看星星吗?
池誉盯着他的侧脸出神,远处的微光映得他面部轮廓柔和,更难和那个杀人如麻的血藤联系在一起,他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突然被戳了下。
“你打扰我数飞机了。”黎挚煞有介事。
“噗——”池誉乐了,指了指空无一物的天空,“数飞机?你说你在数星星还差不多,这哪里有飞机啊……”
被戳穿的黎挚也没有表露出尴尬,只是又指了指玻璃的裂痕,扯开话题:“被你踩的。”
“为什么要在有天花板的地方看星星?”池誉顺势在边缘坐下,晃了晃腿,“这里看多好啊,直观,也没有东西能挡住星星和月亮的光,就好像整片天空都属于你。”
黎挚的确没想过。
他自始至终都把自已限制在一个死框架里,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一直到池誉的出现。
池誉用一身独有的意气风发,强硬又蛮横地挤进这个框架,还在里面拳打脚踢,把框架打得不成样了,妄图把黎挚拉出去。
黎挚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
池誉仰头望天,并没看他:“十一区的气候很好,临海,总是晴天。军校在没什么人的郊外,我想家的时候就爬到宿舍顶楼数星星,数着数着就睡着了。这种时候我总觉得自已不再是一个孤独的人,而是天上某颗下来历劫的星星,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
黎挚没说话,眼神微变。
“Cop的天气不太好,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星星了。今天打完第二十次,洗漱的时候看见天上有星星,莫名其妙就突然想起你了。”
这一番直球弄得黎挚束手无策,可池誉又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地看向他。
“我说过要来看你的,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