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惊变(1 / 1)

怎么办?

浅灵悬在身侧的双手攥起,面上凝着寒意,暗自焦灼着。

如果宣王的门路没有成功斩断,所有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乔大宝不知什么时候钻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使劲地揉搓着,焦急道:“我们该怎么办?你还有办法没有?”

那头管事抗议,李庞龙一脚蹬在一人的胸口,开始杀鸡儆猴,命人抓几个管事就地杖毙。

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浅灵凭直觉抬头,只见画楼之上,白衣男子慵懒倚在栏边,正低头望下来,摇扇戏风,乌黑的发丝轻轻飘动,清逸的面庞上似笑非笑的,好像在等着她求他。

浅灵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前方,心智狂舞,如一条长龙,在心里萦绕盘旋了几千匝,最后顶着她哽在喉咙的那口气,冲了出来。

“跟我走!”

浅灵拉过乔大宝,逆着人群跑了起来。

她遏制不住李庞龙的假公济私,但是……

她可以杀了他!

她们挤出人群,穿过街巷,从另一条巷子潜进了一家染坊内。

染坊内彩色的长布高高挂起,纵列而垂,恍若从九天落下的彩练。底下是一排盛着染料水的大陶缸与木桶。

浅灵和乔大宝躲在垂挂的布料之后,向门外窥探,这个角度,正好对着鲁明与李庞龙骑马站着的位置。

“你要干什么?”乔大宝困惑地问。

浅灵取出一根细如蛛丝的针,又从袖中摸出了一串木珠。

她把针刺进木珠里,慢慢旋转,研磨,口中道:“之前,为给天麟除毒,我托人购置了一点狂星的毒粉,用以研制解毒方子,后来也没有把东西弃了,一直储放在囊珠里。”

狂星是奇毒,等闲人探验不出来,刚好派上用场。

浅灵在布上挖出一个孔,针蘸过了毒,被她横着卡在食指、中指、无名指之中,对着孔洞中鲁明的侧脸。

“你别怕。”

乔大宝本来抿着嘴,听完龇出一口尖利的牙,摇头道:“我不怕!这些贪官污吏不把我们当人看,那就该死!”

她屏住了呼吸,只见浅灵拇指一压,中指向前猛一飞弹,连残影都不见,那根针便消失了。

“成了吗?”

乔大宝紧张地瞅着。

鲁明只觉得耳朵里一痒,像有什么小虫子飞进去了一样,满不在乎地伸出小拇指掏了掏。

掏着掏着,渐渐怔忡,神智犹如一张鸭绒被浸在水里使劲混搅,皱巴巴地黏作一团,堵死了太阳穴处。

一种疯狂的、想要杀人见血的欲望,在胸臆之间渐渐充盈、鼓胀,一直窜上天灵……

“啊!!!”

他突然疯狂大叫,与此同时,变掌为爪,拍向离他最近的李庞龙,连着绿色的袖袍挠下了李庞龙手臂上的一层肉。

李庞龙顿时鲜血喷涌,红肉掺着鲜血淅淅沥沥落在地上,已见白骨。

他惨叫连天,趴倒在马背。

所有人都被这一惊变骇住了,呆愣过后便是奔走惊呼,纷纷后退。

鲁明狠狠盯着李庞龙淋漓不尽的鲜血,双眼愈发红赤,又猛扑了过去,一手掐住李庞龙的脖子,用力地咬在李庞龙肩上。

李庞龙像一头待宰的猪羊,撕心裂肺地惨叫,四肢奋力扑腾,官袍之下,兜了一裤子的屎尿沿着马背浇下来。

“救……啊啊啊啊……救我!!!”

官差们这时方反应过来,但看到鲁明的疯样有些怯步,零零散散要进不进的,一人抽出长刀,猛地往鲁明背上连砍两刀,鲁明向后翻仰,对天痛呼一声,回身竟握住刀刃夺了过去,双手一掰,刀便断成两截,锵锵掉在地上。

骏马扬蹄长嘶,撒蹄子跑开,李庞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看鲁明又要扑过来,刹那间三魂六魄俱飞也似地散了个尽,捂着手臂,连滚带爬逃进染坊,双手颤抖不已地阖上门板。

当是时,一只铁手破门而入,直直抓住了李庞龙的前胸,他惨呼连连,退后时摔在长布上,晾布的竹架子随之而倒,砸了下来。

浅灵和乔大宝及时躲开,躲在角落的陶缸之后,见鲁明犹如一具行尸,一步沉一步轻,门板还穿在他手上,他把手抽出来,扔掉门板,又向李庞龙步步逼近。

李庞龙屁滚尿流,想爬起来却被长布缠绕,手脚不可抑制地抽滑,各自分道东南乱蹬乱舞,半晌未进寸步,倒是又撞倒了一排竹竿晾架。

鲁明扔掉两个纠缠自己的官差,猛冲几步到了李庞龙跟前,矮身举起一口大缸,向他猛摔下去,霎时浓稠的红水飞天三丈,又淋淋而落,浅灵和乔大宝被浇了个满头满脑。

李庞龙脸上已看不出是血还是染料了,他口中挂着血,已经痴痴愣愣,只是本能地要逃命。他一壁逃,鲁明一壁砸,红蓝绿紫,糟蹋得四处皆是。

李庞龙逃到墙边,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举起手边一根削尖的竹竿对着鲁明,口中不住地求饶:“别过来……别过来……”

鲁明什么都听不到,眼里只有面前血腥味的诱惑,脑子里装的都是将他疯狂撕碎的念头。

他向前探手,李庞龙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把竹竿往前一送,只听得噗噗两声,一切没了动静。

浅灵等了一会儿,探出头来,便见竹竿两端各穿了一人,两人面对面叠在墙根下,已没了生息。

她把乔大宝的脑袋按下去:“别看。”

她们兀自心头狂跳,那厢参军事派了人进来收拾残局,街上人满为患,却静得喘息声都能听见,所有人都还在因这一起乱子失魂落魄。

事情到了这一步,参军事已不知该怎么处理齐家的事,刚想说话,却被一声长喝打断:

“转运使到!”

江南转运使携一众官差到来,搬了一车的木枷锁镣。

他骑在马上,高声道:“经本官查证,春和台一应所用梁椽木材,皆来自齐氏木料,因防虫防水工艺欠失妥当,致使河清王并花鸟使范成死于塌屋之祸,罪当万死!来人,将齐家人全部拿下,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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