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李空竹在堂屋招待了他,在他未出口时,就先声夺人的开了口。
“二叔你若有什么相劝的,在这空竹先行谢过了。”说着,就先行从主位上起身,冲其福身行了一礼。
李二林皱眉看她,“当真要断?”
李空竹点头,“实在担不起了。如今家中当家地在外跑着,我又怀着身子,激动不得,一回两回可忍受,可也不能次次都受了这罪。虽说有些大逆不道,但长辈不慈,总归会令了晚辈背负太多,若哪一天酿成了大祸,岂不是两败俱伤?”
见他张口欲辩,李空竹赶紧又将其截断,“二叔放心,便是我与娘断绝了关系,惊蛰我也不会不管,年后他要上了镇上念学,束修与生活费用,我会每月按时派人送于他的手里,李家的族人小子们,我若能帮,也断不会袖手旁观去。”说着,她轻叹一声,“我如今只盼求一隅安地!”
李二林见她这样说,也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你也别说了那些话,我不是那得好见钱眼开之主。你我两家都知了你娘的性子,可外人却并不知了。看着如此柔弱的良家妇,被自家亲闺女给抛弃了,你可有想过你的名声?”
顿了下,“你如今虽说财大气粗了,可来往的也是财大气粗之主。便是人面上不说,内里终究会看轻于你的。”
“二叔的意思还让我忍着?”李空竹挑眉,看了眼自已微凸的肚子后,决定换个路线,“我这胎怀得并不容易,先期时甚至一个不好就没了,如今大夫令了我一定要静心养着,不可多劳多虑。二妹这一撞,令我受了不小的惊吓,二叔觉着我还能来几次?当家地再不济也是赵家之人,当初我们被大房二房缠磨得几欲准备脱族,都令了族中驳回。二叔可有觉得奇怪?”
李二林皱眉。
李空竹轻笑,“当家地如何只出去一次就治好了脸与腿?如何家中来了常客住着不走?我虽对外说当家地的去外作生意闯荡去了。可二叔可有看到过我们除作坊以外的生意么?”
李二林一惊。
李空竹轻笑,“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有巨大的利益驱使着,二叔觉着赵家族长会这么袒护一个外姓人么?如今的赵家大房二房村人都说拿着巨款去外吃香喝辣了,可这一走却相当于变向的脱族!二叔你当真觉得,我与当家地两外姓人,真能比了那两房赵姓族人重要?”
叹息了声,“我虽不知了当家地与赵姓族人有什么巨大的利益相扯,但只一点还是十分清楚的,便是我这一胎稍有差池的话,介时赵家族人为着那利益,便是拼尽所有也要为我护航讨回公道来。到那时,赵家村与李家村成了仇,二叔觉着,我还能再顾了李家族人么?”
李二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李空竹笑着喝了口水润喉,随话峰一转的看着他道:“我这有一条路子,若李家族里愿意信我的话,就与了我合作吧!”
“什么路子?”
……
当李二林拿着那一纸契约回到了自家时。
柱子娘看他坐在上首炕上发愣都好半响了,忍了又忍的,终是忍不住的推了他把,“你发啥愣哩?”
没好气的看了眼自家婆娘,李二林将那纸契约放在了炕桌上,叹道:“大嫂当真糊涂得紧,得如此聪明的女儿,却硬生生的给掰成陌路了。”
“这是坚决要断?”
李二林摇头。
“不断?”
李二林再次摇头。
不想柱子娘急了,伸着手指头,毫客气地戳了他肩头一把,“你这是个啥意思?断也不是不断也不是,得摇头病了不成?”
“你懂个啥!”李二林瞪她一眼,看着手中的契约,想着李空竹所说的路子。
‘李家村据我所知,因着与清水河相背,这良田倒是十分稀少,多是旱地与旱田。我这作坊如今在生产着粉条,虽说有签了别的村子,可年后要扩了分店,这所需要的番薯自然也会增大。不若介时我写纸契约请了二叔拿回李家村递于族长看看,告诉其今年麦收后,全村人全种了这番薯。介时收成一到,我就派了人前来收货怎样?’
‘这番薯可是不挑地的,只要伺候的好,亩产上千斤不是问题。就是那懒汗不想多伺候的也断不会低于六七百斤,介时我按着一斤一文半的收,李家村人,一家怎么也得个好几千斤吧,这比着种那玉米与稻子不是划算的多?’
这變国赋税一年只需交一季的粮,也就是说这第一季的冬小麦芽下来后,后面后种的都是随了农民自已的。
那种番薯一年能得好两银子,更有甚者那土地多的,一年十多两二十两那都是妥妥的,比着年年种玉米稻米卖,可不是要划算的多?介时有银了,就算要花钱买粮吃,那也绝对比以前要过得好得多。
李空竹这一着,确实抓住了不少人的要害。
李二林眯着眼,在心里能百分之百的敢肯定,族人一定会要了这纸契约的。
到时为着这纸契约,别说帮忙收拾个本就警告过的郝氏,就是再除了一无相关的人,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想到这,他自小炕上起了身。
柱子娘见他这一会又愣呆发神的,还好奇着哩,不想他忽然又一个猛的起了身,倒是把她唬得不轻。
“你这是作啥?毛毛慌慌的,怪吓人的。”
李二林不理,只一个挥手道:“我去找了族长,饭留锅里给我热着,我等会再回来吃!”
“哎?!”
柱子娘见此,也不多说什么,拍了拍衣服的褶印,就顺道送了他出去。
赵家村这边。
李空竹在送走李二林后,心情甚好的喝了盅养血汤。
华老在给李梅兰扎完针后,就走了过来。
见她这样,不由得挑眉了下,“解决了?”
“嗯!”
“能这般容易的同意你断绝?”虽说这乡下人简单心直,有啥欲望都会写在脸上,可有时,这种直白看得多了,也会生了厌烦来。
“下了个小小的生意套,倒是所盈甚多!”女人笑得一脸自信,想着这下,一不用她亲自断绝损名声,二还合作双盈的,倒真真是个挺好的主意。
华老冷哼了声,表面虽说不满,心下却忍不住的赞赏。
看来不用那小子,这丫头也有的是办法制人,虽手断有些温和,倒底也是一聪明法子。
“对了,人还昏迷着?”
华老点头,“不用担心,这两天大概就能醒了。”
担心?
李空竹好笑,虽对于李梅兰这一招不敢肯定其是否真的能变好,但也万没有到她会为了其担心的地步。
“任家那边,我想请了华老帮忙。”
“怎么?心软了?”这是要帮着脱离那边不成?
李空竹不予否认,“任家那边怕是这两天听到了风声,华老可否派人警告一翻?”以着从惊蛰那听来的李梅兰成婚时发生的事,想来那任家生的母亲也断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这种人单看她折磨李梅兰的手段就可以猜到,不会是了什么善茬。
与其介时硬碰硬的又来波极品,不如早早的扼了其在摇篮的好。
“要休书否?”
女人摇头,对于李梅兰她还真有些不放心,总得留一手在手上,若以后她再出幺蛾子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再次送了她回任家,并会令了其过得比之如今来,还要生不如死!
李空竹眯眼,冲着东厢的方向望了一眼,这回倒是希望她能真心改过,不要磨了她最后的一分好心才好!
李二林那边的消息来得极快。
在回去后的第三天就拿来了按了全村人手印契约过来,另还带来了郝氏的最终结果。
“她在上回梅兰那事时就被族里警告过,若不是念着你爹与你的面子上,早就被族人休回了娘家了。这回之事儿,虽说梅兰心中是好意,可倒底扩大了事态,害你受了惊吓。昨儿个族长就了下令,请了休书,由族中之人,将她送回郝家村了。”
对于这般大年岁了还被休,也确实够丢脸的,当时的郝氏在听了宣判,除得哭得死去活来外,还闹着要寻了死。
当然,这最后是没死成。听护送她的族人说,一路上虽死了几次,后来他们那几人拉得烦了就不想管了她。
在撞了次树没撞晕后,就再没闹腾了。
李空竹听得适实的关心了句,“我那外家可有说什么?”
李二林眼深看她,不过却如实回道:“自你姥爷死后,郝家就由了继室当家。如今那继室三世同堂,一家七口过得富足有余,自是不会欢迎了她。听说连门都未让进,只让了其去以前的老房就住。”
当时的郝氏被郝家村全村人围观着前来看了热闹,在听说了其教女无方,在未成亲前就被失了身,又逼迫着大闺女拿银养儿,如今更是令了大闺女险些掉了孩子,惹怒了大闺女夫家族人时。
郝家村的村民是怎么也无法相信,看着如此软弱老实之人,既有如此歹毒的心肠。一时间,既开始纷纷出口将其指责了好一通。
郝氏被批责的无处可躲,偏又没有那个胆量再寻了死,面对如此境地,她只能默默忍受着,边抹着眼泪,边回了儿时住的旧宅。
李空竹听后只点了点头,“这该让她拿走的都让了她拿吧?”
“自然!”李二林轻嗯,“族里念其一把年岁了,在令她收拾完自已该有的行李银两后,又另给了她五两银子保身,以着她如今的年岁,只要过得平淡点,这半辈子该是够用了。”
顿了下,李二林再次抬眼看了她眼,“惊蛰因着未满十六,还不足以立了户。因此,家中良田房产全由了族里保管,等其到年岁能立户后,就会还了他!”
听到惊蛰两字,李空竹心下没来由的一酸,想着那天送那小子走时。明明满腹的不愿意,眼泪也是流了一打一打的,却还是乖乖的没再违背她来。
叹了口气,“如今他由族中谁人养着?”
“在我家!”李二林沉吟,“娃子如今变得安静不少,在听了他娘被族中休弃与遣走时,也没啥表情,更没前去相送。今儿在知了我要来时,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让你好好保重了身子,还说……”
李空竹转眼看他,莫明的正经了身子,心头有丝期盼划过。
“说他不怨你,他会好好念书,好好带眼识人。还说以前与你保证过的话,将来一定会做到!”
李空竹听得欣慰一笑,“能明白就好……二叔回去也替我代一句话吧!”
“什么话?”
“就说大姐我等着他意气风发归来的那一天!”
李二林怔,李空竹却笑得温和不已……
在送走了李二林的这天下响,照顾李梅兰的于小铃说其已经醒了。
彼时正与着赵猛子说作坊开班事宜的李空竹听了,便就此打住了相商之事,令了赵猛子先行回去后,就由着于小铃扶着去往了东厢。
几天来,李空竹这是一次涉足这里。
一进去,浓重的药味混着闷气熏得李空竹不由得半皱了眉,转了身,捂嘴对其身边的于小铃道:“且把帘子掀上一角,通通气再说!”说着,就行了出去。
后面的于小铃听罢,福身道了个是后,就掀了帘子来。
闻着那透进的新鲜空气,李梅兰虽觉胸肺间顺畅不少,可也觉这李空竹既是如此心狠,不顾半点姐妹之情。
要知道她如今头上可是破了个窟窿,吹得不半点风,她这着人一掀帘子,是想她今后都患了头风病不成?
李空竹在外捂嘴干呕了阵,待于小铃在屋里感觉空气差不多后,这才走出来重唤了她。
女人点头。
再次抬步走进去后,却见那躺在炕上之人几日不见,那本就枯瘦的脸旁,如今凹得跟了个骷髅似的,那苍白的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泛着青,且一双眼暴凸向外的更是的大得吓人。
看到她,那炕上之人首先是呼吸一滞,继而再是一重,眼眶发红,声如锉据拉嗓般哽咽着,“大姐~~”叫着,就见她稍动了一下。
“你如今还不能大动了!”抬手止了她,女人却不并靠近。
待于小铃端着小凳给她后,这才坐于离她半米远的位置看着她问:“当真过不下去了,要如此寻死死心?”
忍着心中对其的厌恶,李梅兰转动着泪珠,嘲讽的勾了勾嘴角道:“人,当真得经过一些困境才能长大,看透一些世俗哩。回想当初,不过才短短几月,我既觉得以前是如此可笑!”
说着,转眼看她,满眼的真诚与悔恨,“当初的我那般跋扈,那般的理所当然,觉着所有都该是了我的,所有都该应以了我为最大!见不得大姐你有半点好,比我会来事,终是嫉妒惹祸令了我如此过份……”鼻息粗重,泪恰到好处的滑落下来,“大姐~我错了哩!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李空竹认真看她半响,见她眼中并无半点隐忍伪装的痕迹,不由得捏着绢帕心中有些不确定的细想着。
见她不说了话,李梅兰也不着急。
这小半年的时间里,她别的没学会,只隐忍服软这一条被她摸了个精透。再加上从那识文断字,惯会做了表面功夫的怀孕小贱人那学到的手段,如今的她,可再不是了当初那只懂莽撞,只会大叫大闹了的李梅兰了。
拼着一死得来的活命机会,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才好。
“娘被除族送回郝家了!”
突来的一句话,令李梅兰不经意的皱眉一瞬,眼中一丝深沉划过。
似意识到什么般,她又很快调整,故作一副惊讶与惊慌交错的抬眼,“为什么?”
“她吓到我了!”女人从说那话起双眼就一直在认真的在盯着她看,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深沉。
简明扼要的说完这话,在其愣怔之时就起了身,“你既不愿呆了任家,那便去了别地吧!”
“何地?”李梅兰心头莫明的慌了一下,生怕被她看出破绽的又故作镇定的流着泪自嘲,“倒是多此一问了,如今的我,只要能脱了那地狱,在哪不是了我的乐土呢?”
“是啊!只要不是了任家,想来在哪都没有再折磨你的人了!”李空竹轻笑,“用命换来的自由,大姐希望你是真的懂了!”
“嗯~”李梅兰轻嗯,一脸感激的冲着李空竹道谢,“大姐~谢谢你!”
冲她点了个头,女人不再相说的出了屋。
屋里的李梅兰见此,不由得深了眼来。
由于小铃扶着出屋的女人,立在屋檐下看着又阴了的天空,心下轻哼,当真差点被其演技给骗了。
李梅兰,这小半年,你当真是学会了不少手段啊!
心累的摇了摇头,李空竹吩咐相扶的于小铃道:“累了,扶我回屋歇着去!”
“是!”
……
边界。
赵君逸与各将领商量好作战计划后,冷着脸沉声道:“此战役受敌引诱的一方怕是会全军覆没,左将军可有作好准备?”
“将军放心,既这事儿交于末将来打头阵,就是对末将最大的肯定。将士打仗只有敢冲才算得上真英雄。能来打了仗,也早已做好了随时殒命的打算,何须用得着准备一说?”
“好!”赵君逸点头,沉重的眼中划过对其的赞赏,拍着那说话的中年将军的肩膀,“此战若胜,本将军定将给左将军营上下全员请封,求得圣上重赏!”
“多谢将军!”
赵君逸轻嗯,随一个转身,向着上首走去。
“众将听令!”
“末将在!”
“按行商路线,整顿军队,等侯敌军的突袭!”
“是!”
高响震耳的声音回荡在营帐里久久不绝。
男人看着瞬间空了的营帐,转了身,望着那地图眼中布满沉重。
申时末。
彼时漫天的雪粒被强劲的大风吹得人连眼都睁不开,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众将士们的脸上皆肃沉得没有半分表情。
赵君逸如了往常般寻着了大营回来,才将一就坐着,就听着探子来报,说是敌军前方来袭。目测大约只五百骑兵!
赵君逸点头,按着先头商量好的,下令道:“着左将军出一营进攻堵截,便是敌人只这五百骑也断不能放走一个!”
“是!”
探子退走,不过片刻就听得营帐里号角阵阵吹响,那‘踏踏’士兵跑步的声音,混着阵阵马的嘶鸣,很快一阵声音就渐远了去。
“责令全营戒备!”
“是!”
半个时辰不到。
“报~”
“进来!”
“左一营奉命绞杀五百骑兵系敌营诱敌的诱耳,其在前方五百米山丘处还另藏敌三千,一营发出求援信号!”
“命左将军全营出动!另再派其右营林千户支援上前!”
“得令!”
传令之人下去,男人冷哼,“来了么!”
依旧不到半个时辰。
“报!”
“敌营不知何时既已包抄了我军,左将军并着林副将正深陷囫囵!”
“啪!”赵君逸深眼沉脸,“倒是不知了死活,既在如此平坦之地与了我军交手!正好,那本将军就去领教一翻看看。传令下去,命着陈副将、阮将军、武将军立时整顿,随了本将军前去缴那胆敢来挑衅的贼人!”
“是!”
赵君逸待人出去,手抚着腰间配刀,郑重的将那代表主将的红缨战帽戴上。
眯眼沉脸,随掀了营帐之帘,快步的行了出去。
片刻,男人步到那集结的操场,看着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看年轻脸旁,一个跳跃上了副将牵来的黑色骏马,大手一挥,冷喝道:“整装!”
“喝!”众将齐齐大喝,开始利落上马跺矛。
男人眯眼,勒紧马缰的一个挥鞭落下,“出发!”
“喝~~”
随着他的领头,后面众将亦是情绪高亢的挥鞭跟上。
‘轰隆隆’的马蹄声混着齐刷刷的跑步声,召示着这一场血雨腥风的战斗已快即刻开幕!
行至战火纷飞处,看着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自家将士,前来支援的众人是个个眼眦欲裂,愤恨不已。
那由着内心狂吼的喊杀声,更是声声冲破天际的直逼了对面军将的心房!
“杀啊!”男人拔刀,看着那密密围着自家军队的近两万的敌军,全身血液被瞬间点得沸腾不止,那双极深的桃花眼中,更是闪着无尽的嗜血杀意。
马儿随着他这一喊,嘶鸣着,不要命的跟着向前飞奔而去。
马蹄所过之处,男人更是挥刀快斩,刀刀不落下乘的将敌首一一砍落。
如此不要命的狠斩之法,令着一些围着他想取其首级的兵士看了,不由得心生怯意的哆嗦了下,再望其眼珠,还来不及被他修罗恶魔般的狠意吓退,首级却早已被身处了异处!
嘶杀的叫吼冲破天空久久不绝,那一个个倒下的士兵,是曾陪伴了良久的亲密伙伴。还活着的人看着那每隔一个瞬间就会被身首异处的朋友亲人,他们来不及去悲痛,他们只能眦着欲暴裂的眼,挥动着手中已经卷了刀刃,不要命的杀戮着、杀戮着……
“呜~~”敌方号角吹响的声音,是退兵号。
然而已经杀红了眼的这方将士,如何肯就此罢了休?
看着敌方将领领军转身逃跑,赵君逸手起刀落又杀掉一拨围困虾兵后,用着单手抹了把脸上崩满的血渍,刀指前方的喝道:“给我追!”
“喝~杀啊~”连天的杀意再次响起。
这一回,众将还不待主将下令,就先行向前的快速追赶了过去。
这时负伤的左将军在黑暗中冲男人一个使眼。
男人点头,将头上代表主将的红缨之帽与其交换了来,给了其一个保重的眼神后,就跃下了马背,打着手势,领着过半的人数向着黑夜里快速整顿隐去。
前方逃兵领将领着他这方的将士先到了那破败的堡垒处。面对越来越近的追兵,其故意的等在那里,眯眼认真的注视着暗黑中追来的敌军。
“轰隆隆!”阵阵马蹄逼近,逃兵将领眯眼寻看。
待寻到了那抹了闪着光的主将帽子后,其勾唇邪笑几声,转了马头,冲着众将喝道:“撤!”
“是!”
众将在其带领下,迅速的穿过那破败堡垒的入口,向着主城方向退去。
“追!”
“喝~~”
雷鸣的马蹄声离着那破败堡垒越来越近,那戴主将红缨帽的冒牌将军,看着那一入口,眼中闪现出了誓死如归的悲壮!
“杀啊~~”抗着大刀,‘主将’嘶吼着这绝地的最后一吼。
众将快速穿进那只余了前后入口的破败堡垒。
当前后追兵余到不到三分之一时,忽听得那堡垒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来。
“啊~~啊~”
悲壮惊天的一声声惨叫从那火光冲天的堡垒里冲了出来。
那逃出不到三分之一的众将,转头看着那染红了半边天的破败堡垒,他们并没有因着失了领兵的将领而慌乱着。相反,他们眼中的视死如归,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哈哈哈~”那被追将领仰头冲天大笑,看着那对其形成不了威胁的一些虾兵道:“如何?可是尝到了绝望的滋味?这中间的出不来,后面的也进不去支援,有的只有了你们这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虾兵蟹将。”
说到这,其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摇了摇头,“想不到變国主帅既是如此的贪生怕死,行军打仗,既跑到了众将的身后。呵呵~可惜了,即使是这样,也没了那命活着出来了。”抗着刀,其又仰头自大的一笑,“没有手刃到,倒是可惜了!”
那残余跑出的众将听了此话,一领头的百户长,当即用衣袖将卷刃上的血给抹了一把,“呸!他奶奶的,少他娘的说了大话,就凭你,还想手刃我等主将?当真自大狂妄不已。”
那人听罢,寻眼向他看来,随又是一阵张狂大笑,“是啊~本将是手刃不了他了,如今他正葬身火海,幻化成灰了哩!”
“放你娘的狗屁!”百户长眦红了眼,将刀大举,对着余下的众人喝道:“大伙可还记得君家军口号!”
“喝~~断没有懦弱怕死后退之兵!断没有懦弱怕死后退之兵!断没有懦弱怕死后退之兵……”
一声声高吭嘹亮的声音一遍遍高喝不止,喝得对面之将眯眼不已。
忽然,就见其面色猛然的一扭曲,大踢了跨下之马,“给我杀!”
“杀啊~~”
冲天的喝声伴随着密密麻麻的如了洪水一般的群涌,那逃出不足千余的众将,一个个紧握手中大刀长矛,看着涌来之人,个个化身嗜血恶魔的以一敌十,一以敌百着!
“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着,却谁也没有选择退缩。
有的人被那众将围困举着刀矛刺成马蜂窝时,还在费力的举着手中利刃想奋起了反抗。
“噗滋~”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落地,那飙高的鲜血滋了那骑马砍人的将领一脸。
只见其,用手狠抹了把脸上之血,对着那被矛插成蜂窝还立着的无头人尸大吐了口唾沫,“呸!操他娘的,想不到这帮子人还真他娘的难搞,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不要命着。”说着转头就冲着身边的众手下与将领喝道:“都他娘的别留活口,斩首级!这帮玩意狠着哩!”
“喝!”
众将听令,各个开始学着这一招的用矛将人捅成马蜂窝的叉住其身体,再举刀斩了其首级。
“噗滋,噗滋~”那一声声飙高的鲜血,配着那一颗颗如球体滚落的人头。似在为着这一群不怕死的追兵,跳下了生命中最后的一个音符。
两刻过后。
看着终于静下来的战场,那领头将领看着那还被叉着立着的众尸体,心中震惊的同时,面上却是一沉的喝道,“收兵!”
“喝~”
众将扯出各自的长矛,随着那此起彼伏的尸体落地声,开始整顿了起来。
待这边整顿好战场,那将领着人回城报信。
不到三刻,堡垒里的战火亦是将灭之时,那终日守城不出的城州主将率兵快速的奔了来。
“将军!”那将领见到其人,面上一喜,下得马去,快步的奔到那主将面前。
拱手埋头的禀道:“敌军果然中了埋伏,将军当乃盖世雄才也!”
“嗯!”只见那披红毛大氅的主将听得面上满是得意的一个点头,“本将在九,圣上身边呆了多年,圣上英明,派予本将前来迎战。这一群變国的乌合之众,焉能是了本将的对手?”
“将军说的是!”
看着那逐渐熄了的火苗,那主将又问,“来追击你们的可是了敌营的主将?”
“是!末将看得清清楚楚。”说到这,他又轻蔑一笑,“还以为是多能耐之人,想当初灭了我大靖第一边界主将欧将军时,可是震惊了整个朝野内外。如今看来,倒像是安逸多年的欧将军生了怠慢懒惰之心,才使得敌军这般轻易突袭成功哩!”
“嗯!”那主将自马上下来,赞同道:“我大靖一向以兵力强盛为傲,没成想,终是边界平静多年,令了一些人生了轻视懒惰之心啊!”
“将军说的是!”
“对了,那将领首级何在?”
“禀将军,其贪生怕死,追着属下时,并未领跑于众将前面,如今怕是早已葬身火海了!”
“?”那自大主将听得一愣,继而是一个皱眉。转身跳跃上马!“不好,快回城!”
那领将亦是听得一愣,继而是一惊,难道?
心惊的跟着上马,大喝!“回程!”
一众将领听得赶紧齐齐上马,踏踏的想向着不远处的城州跑去。
“轰轰!!”不想,还不待他们跑几步哩,那本是满地积雪的冻冰的路面,突然暴出了一阵阵的惊天大响来。
那领将大惊,透过云里雾缭的烟雾,一双在眼睛极力向前找寻着,“将军!”
“轰轰!”紧接着又是第二波的轰声响起。
除此之外,那轰起的烟雾让一些不明就以的将士与战马吸了,是纷纷不支的相继向着地上倒去。
“啊~”那领将也跟着倒了下去,不过其还眦红了眼,勉励睁着那凶恶之眼,强撑着,想起了身。
“轰轰!”再来的第三声又紧接响起!
只是这一回,不再是了那有毒的烟雾雷了,而是了那真正的雷弹。
“嘶吁~~”
“啊啊~~”
毫无战力的战马与着众将开始相继被着炮弹炸得面目全非,四肢乱飞来。
“不,不可能!”那领将看着那一波波软倒失去生命的手下,满眼不可置信。
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反抗,既如此轻松的让敌人给歼灭了去!
烟雾缭绕中,一支用着巾帕捂着口鼻的精锐军队,轻装从简的从暗处不远的雪地里拱出了头来。
一行人,个个目眦欲裂满怀愤恨的看着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批敌军。
天知道,刚刚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浴血死去,而他们只能埋在了暗处按兵不动时的那种痛苦,是有多折磨了他们。
若不是为着引出这该死的敌军主将,他们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了那一个个昔日陪伴良久的众伙伴,孤立无援的被这般残忍的杀害?
赵君逸眼中红丝密布,嗜血的眼珠极深极狠的盯着那还在爬动的主将。
抬步走将过去,用着重重的战靴狠狠的向其腹部踢了一脚。
“唔~”主将被其的这一脚,踢得狠狠的向后滑行了一丈多远,“噗哧!”腹内的脏器翻滚,逼得他当即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的九王殿下难道没告诉你知已知彼么?还是说你已自大到了这种地步?连着敌军主将首级都等不及看,就轻易兴奋的出了城?”
男人不理会其吐血难受的表情,挥手领着跟来的众将喝道:“不论死活,首级全卸!”
“是!”
那躺地主将听得眼中一惊,继而是后怕,颤着手的指着他道:“你~”
男人沉眼的将其手指一个握住,继而是一个轻巧用力,“喀!”
“啊~”主将惨叫,将手收回之时,既是发现整根手指已不再,徒留的一个血肉模糊的指桩,在向外不停的渗着那渗人的鲜血。
主将痛得脸色灰白,赶紧拿着另一手前去捂住。
一旁的男人却在这时将佩刀缓缓抽出。
那磨人的吱吱声响,令着那主将胆颤的向后节节败退,“不不不~饶命,本将,我我投降,我投降!”
“投降?哼!”男人呲之以鼻,转头看着那一群犹如切菜般不停切着脑袋的众将,“你问问他们看,看他们会不会让了你投降?”
“啪!”众将听得抬眼,一双双如狼的眼睛里是满含仇恨的愤怒,听了主将这话,回答他的是一声声继续如切菜般的剁头!
主将脸色惨白,摇头头试着一步步向后退着。
他现在才明白,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魔鬼,现在才明了,他派去堪探到的守卫森严情报是其故意给的假信息,明了,那一次次的假意追击,加挑衅出战,他亦是在悄悄布置着这一片的平地之雷!
他,早已看透了他的目地,故意中计的牺牲了替代的军将,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复仇!
“不~”“喀滋!”惊叫未落,那飙高的血红液体在空中划了个极漂亮之孤。
敌军主将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痛的还惊恐的睁大着眼,看着那没了头颅的自已身体,无意识的在那自主摆动着。
“扑落落!!”脑袋滚动几圈,被一年轻青副将伸脚踩在了脚底。
“将军,这些头颅要怎么办?”看着堆积成一堆堆小山似的头颅,那副将红着眼问。
男人抬眸,见砍了这般久,还有小半未砍完。
正待发话之际,那灭了火的堡垒处,穿来了待侯在另一边的众将。
男人眯眼,沉吟道:“将战马首级一起砍下来,排成排的放着。主将放于最前!”
“是!”
赵君逸颔首,看着逐渐散了的毒雾,心内一阵沉痛。
这就是战争,不论过程,只论胜败,极其残忍的战争。
转回头,望着那曾经与他是一片国土的将士尸体,他凤眼极沉极红,心内滔天巨浪难熄,将刀回销,他背手,只淡道一句,“且速速清理,敌军怕是久等不归主将回城,会起了疑心攻来!”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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