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绾诞下皇子,赵子御直接册封她为贵妃。
宫中人人都知永宁宫里住着皇帝最宠爱的婉妃娘娘,人人都想看看那婉妃娘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皇帝如此迷恋。
但,皇帝下旨不让人靠近,谁也不敢去,后宫新入的各嫔妃们,本就嫉妒的发狂,听说那位婉妃诞下皇子,又被册封为贵妃,更是眼热嫉妒。
皇后近来也是极为心烦,按着宫里的规矩,妃嫔侍了寝才能来向她问安,皇上日日留宿在永宁宫,从未宠幸过新入宫的这些人。
但庄绾产子的消息传开后,这些人竟也顾不上规矩了,三五成群悄悄的来找她,话也不直说,拐弯抹角暗示她,皇后应当提醒皇上要雨露均沾。
尤其是那个叫金枝的,虽说只是个贵人,但金枝是太后眼前的大红人,每次她去给太后请安,金枝都在太后跟前侍候,嘴里说着巧话逗太后开心。
许是因为背靠太后,金枝倨傲了些,说话也毫无遮拦,她说:
“皇后娘娘,您是大周的国母,永宁宫那位不过一个不敢见天日的狐狸精,狐狸精用妖术迷惑皇上,祸乱后宫,您不应该管管吗?她的存在,是在打您的脸,您知道如今有多少人看您的笑话吗?您的脸皮都被她踩脚底下了!”
皇后也是满心凄苦,她已经按着皇上的旨意把事办完了,但皇上至今未兑现当日的承诺,莫说那些嫔妃,她心里其实也是着急的。
而且金枝的话并未有错,她作为皇后,不能让皇上专宠一女子,可道理是这个道理,她又哪里敢管?管了只会让皇上厌恶。
庄绾生孩子的第三天,金枝又来找皇后。
“皇后娘娘,太后说宫中有嫔妃产子,您作为皇后,应该去关心一下,太后说永宁宫那位如今是成精的妖精,怕您自己压不住,所以让臣妾同您一起去呢”
皇后本也是有意要去,只是一直因为皇帝的止步令迟疑,如今有太后的懿旨,她自然不能违抗。
未免事后皇上斥责,到了永宁宫门口时,皇后还是先让人去询问了庄绾的意见,若是庄绾愿意见,她们便进去,若是庄绾不愿见,她们就离开,这样皇上问起来也好说些。
庄绾正在给儿子喂乳,听说皇后来了,她愣了下,以她现在的身份,皇后来了她必定是要见的,而且,日后霍时玄那个计划,还得皇后帮忙,所以,提前见见也好。
金枝在永宁宫外等候的时候,就憋了一肚子气,进来永宁宫看着殿内的金碧辉煌和奢华,更是嫉妒的发狂,都是残花败柳,凭什么差别那么大!
她为了皇上付出那样大的牺牲,自知身份低微做不了皇后,求一个妃位不过分吧,偏偏皇上只给了她一个贵人的位置。
贵人,贵妃,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金枝无比后悔,当年送庄绾去扬州的路上没弄死她!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庄绾看见金枝时,往日的恩怨也是瞬间涌上大脑。
不过,她惊愕更多,所以刚才满秋口中的梅贵人,就是金枝?赵子御竟然纳了金枝?
真恶心!
庄绾把怀中吃饱后已经睡着的儿子小心翼翼的放在里侧,准备起身给皇后行礼,皇后快步走过去,笑意温温带着和睦春风。
“不要起,你刚生了孩子,身体还很虚呢,好好躺着才是”
她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滋补的人参递给满秋,又亲昵的问庄绾生完孩子恢复的情况。
庄绾从前是认识王初瑶的,因为王初瑶跟她长姐庄媛有些交情,她在丞相府见过她,但印象不深。
此刻的王初瑶,身着织金凤纹的红色吉服,头戴龙凤珠金簪,长相算不得特别漂亮,但五官周正,眉间有慈和沉稳,母仪天下的气度。
庄绾没在她脸上发现戾气和其他不好的情绪,遂,脸上也是一片笑意。
“本该是臣妾向皇后娘娘请安,奈何臣妾自有身孕后,身子一直不太舒坦,出不了永宁宫,皇后娘娘莫要怪罪才是”
皇后见她说话礼貌温柔,颇为满意,亲热的拉着她的手道:
“请不请安的都是小事,你为皇上生下皇长子,是最大的功臣,万事以你为先才是”
庄绾身上只有鹅黄色的寝衣,脸上粉黛未施,乌黑的发丝直直垂落在身后,虽已为人母,双颊却皎若新月,妇人的韵味让她更添几分精致。
平心而论,皇后不讨厌庄绾,甚至觉得她很可怜。
即便她如今得皇上盛宠,可她的家人都不在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伤痛比她们这些得不到帝王宠爱的女人严重多了。
所以,即便皇帝因为庄绾给了她耻辱和冷落,她对庄绾还是恨不起来,只是羡慕太多,微有嫉妒而已。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往孩子身上看,怕惊到孩子,声音放的又轻又低柔,目光里更含着艳羡和失落。
金枝则是要嫉妒疯了,本就心有怨恨,一想到庄绾怀中那软软糯糯的是小皇子,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她就嫉妒的发狂。
她的目光太怨毒,庄绾想装作看不见都难,她转头看过去,喊了声满秋。
“你刚才说,这位是梅贵人?”
满秋忙称是,庄绾又问,“她刚才进来,给本宫见礼了吗?”
满秋摇头说没有,她心里正悱恻,暗道这梅贵人实在不知规矩,见了贵妃娘娘竟然不见礼!
庄绾淡漠道:“既然她不懂规矩,满秋,你去教教她规矩,拉出去让她跪着,跪足半个时辰,别一会哭天喊地的惊到小皇子”
金枝反应过来,脸色难看道:“庄绾,你……”
“梅贵人,这里是永宁宫”,皇后也看不过去金枝的嚣张跋扈,有意提醒她。
金枝沉了沉气,她也没那么傻,庄绾现在是皇上的心尖宠,她在永宁宫闹事实属愚蠢了,遂,深呼了口气,强压下恨意,规规矩矩朝庄绾行了礼,然后挤出一抹笑道:
“贵妃娘娘,太后有话让臣妾通传,不知可否屏退左右?”
庄绾眼睛一亮,太后让金枝传话?
啧,还真是想睡觉有人来送枕头,她正琢磨没出月子如何顺理成章的去找太后呢,太后就自己送人头来了?
庄绾看着金枝笑,也没说话,只挥挥手让满秋她们出去,满秋记着皇帝的嘱咐,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贵妃娘娘,本还有些迟疑,庄绾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目光。
满秋自然不敢违抗她的旨意,弯身问她要不要把孩子抱出去,庄绾摇头。
自她醒来后,就没让孩子离开过她的视线,她自己哺乳,自己换尿布,能自己做的事,绝对不假手于人。
这孩子如今是她的命根子,她还要带着他去找他的亲生父亲,绝对不能出事。
殿内只剩庄绾,皇后和金枝。
金枝忍着脾气,沉声道:“太后说,贵妃娘娘有孕时霸占着皇上便罢了,如今生完孩子,再继续霸占着皇上,宫中的规矩便不容你了!”
这话说的还算客气,但言语间尽是讽刺,庄绾窥一眼皇后的神色,发现她在听到这话时,脸上并未有与金枝同样尖锐的怨恨,反倒是隐忍的落寞和自嘲。
庄绾目光闪了闪,再转头看向金枝时,一脸明亮的笑容。
“太后说的是,你让太后安心,我一定劝皇上......雨露均沾!”
皇后骤然抬头,满脸惊愕的看着她,连金枝也傻了眼,她还以为庄绾要冷笑两声,然后说出一堆任性刁蛮的话。
毕竟,皇帝的独宠谁舍得放手!若是她,她巴不得皇帝独宠她一人。
如此想着,金枝越发觉得庄绾虚伪,觉得她肯定只是表面答应,实则不知道背后搞什么阴谋手段。
皇后却是信了庄绾的话,握着她的手,面上带着欣慰感激之色。
“皇上如此冷落后宫,本宫的处境实属尴尬,你的一句话抵过千万句,婉贵妃,若皇上真能如你所言,本宫替后宫所有姐妹感谢你”
皇后的心情纾解了不少,见庄绾面上还有生完孩子的疲态,她也不便打扰太久,起身告辞,庄绾开口留下金枝,喊来满秋道:
“你亲自监督,梅贵人跪半个时辰才准她离开”
金枝屈辱,本是想抬出太后,结果听见门外有太监喊皇上来了,她扑通一下便跪下了。
本是想梨花带雨的哭一场先告状,结果皇帝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直接一脚将她踢出门外,骨头都要碎了。
…………
赵子御急急入了殿,见庄绾抱着孩子呆坐在床榻,他忙上前解释,“绾绾,皇后是母后逼我......”
庄绾摇头打断他的话,一脸乖巧懂事,“其实我早就知道御哥哥有皇后了,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只是我不想问,你便也没说”
“御哥哥,我不怪你,若是爹爹还在,那这个皇后只能是我的,可爹爹不在了,我没有娘家可以帮你了,你是皇帝,应该以大局为重,皇后必须是对你有帮助的人”
赵子御为她的理解感动,抱着她安抚一会,问皇后她们来做什么,有没有欺负她。
庄绾道:“皇后人很好,很慈和,我很喜欢她,但是那个金枝,御哥哥,我不喜欢她,她对我好像有敌意”
听到金枝这个名字,赵子御脸上一闪而过的戾气和厌恶,他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道:
“不喜欢就不见,一会我便下令,让她以后见到你必须绕着走,不准出现在你面前”
庄绾把依旧睡着的儿子放在一旁,转身直直盯着赵子御,半委屈半懂事道:
“御哥哥,那个金枝是带着太后的话来的,太后说我一个人霸占着你,说我这样会被宫规不容,说只有你雨露均沾,六宫才能祥和”
赵子御一愣,很快变了脸色,起身就要往外走,气势汹汹的似乎要去找太后算账,庄绾拉住他。
“御哥哥,虽然我自私的想得到你的专宠,但是我也明白,你是皇帝,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应该大度些把你让出去”
赵子御见她双眸含泪,明明不想却还要故作大方的委屈模样,心疼的一塌糊涂,用力抱住她,怜惜道:
“你不用大度,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庄绾主动靠在他的肩膀,垂下眼,愈发懂事道:
“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很知足了,可你已经立了皇后,已经纳了那些女人,若是你只宠幸我一个,后宫便会怨声载道,你在前朝已经繁忙,若是朝臣再因为你冷待他们的子女寒心,岂不是更让你烦心”
“若是朝臣寒透了心,对你便会有怨言,久之便会有异心,我只想你好,想让你当明君,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而且我现在刚生完孩子,也不能伺候你,已经很惭愧了”
“御哥哥,你就听太后的话,雨露均沾,还后宫祥和,好不好?你就当为我想想,我不想被后宫那些女人的怨恨吞没,而且”
她顿了下,刻意加重语气,“太后是你最亲的人,她的话,我不敢不服从”
赵子御半响没吭声,良久,才沙哑道:“绾绾,你懂事的让我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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