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故人
刘记的花糕新鲜出炉的最好吃,热乎着的时候是最软糯的,口感最佳。
不过真的放凉下来是另一种口感,也可口。
好些人等不着新鲜出炉的糕,也不会费那个时间等着。
傅清宁闻言从赵嬷嬷手里接过糕,从袋子里捏了块儿芙蓉糕,一口咬下去,香甜糯哝,连心缝上都是甜津津的。
她突然笑了。
赵嬷嬷哄着她把袋子拿走,只给她留了一块儿芙蓉糕和一块儿梨花糕:“表少爷平日里看着面冷,倒是个心热的。”
傅清宁说是呀:“不过也许是我运气好,表哥路过刘记,这一批的糕正好做出来呢。”
她撇嘴嘟囔起来:“嬷嬷怎么都给我拿走啦。”
“表少爷说了不叫姑娘多吃,这会儿吃饱了,一会儿还吃不吃饭?”
想起徐嘉衍那张脸,傅清宁脸上漾开融融暖意,倒也没再说什么,任凭赵嬷嬷把一袋子花糕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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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五月初二日,倒春寒早匆匆退场。
今年天气虽说邪乎,竟一直到到五月里才真正感受到春暖花开是什么样的时节。
可好在是暖起来了。
连拂面而来的风都轻柔安静,软绵绵从人面颊扫过,更似爱人安抚的温热手掌,又裹着阵阵花香,就连大字不识几个的摆货郎也晓得念上一句,惠风和畅。陆氏等人一早自行馆动身,启程回金陵。
凤阳知府携府衙属官来送,一路送至城门口,才改为目送陆氏等人的马车缓缓驶离。
凤阳百姓的口口相传是入了傅清宁耳中的。
谁又能想到,乡间田野的小丫头,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嫡女,如今更有这样好的命数,得封郡主,还有金陵霍氏庇护。
那些羡艳的,或是嫉妒的话,傅清宁听过就算,半个字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出城门后,原本稳稳当当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马车急停,车里的人身形不文,红微眼明手快先护住了傅清宁,赵嬷嬷拉着人仔细检查,才沉声斥车夫:“驾车这样不稳当,你当的好差事!”
那赶车的小厮也不过十七八岁,知道险些伤了贵人,忙告罪:“前面有人拦车,姑娘,奴才真不是故意的。”
傅清宁眼皮一跳,压下赵嬷嬷手腕:“无妨,是什么人拦车,看得见吗?”
那小厮探头探脑得看,只隐约能看见最前面有个身穿青灰色长衫的少年郎拦下车,裴子端与徐嘉衍一人一马,据马未下,低头同那少年郎说着什么,他便把所见如实回了。
傅清宁想打帘子往外看,赵嬷嬷反拦了她:“既是个少年,世子和表少爷会处置,姑娘不要凑热闹。”
再过一个多月到了金陵,她的言行举止会有更多人盯着。
赵嬷嬷是好意提醒。
她也应该时刻谨记。
她如今是高门闺秀,得有规矩,得比任何人都更有规矩。
金陵城中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她闹笑话呢。傅清宁却根本就没有打算为那些人活着——她那样活过一世,还不是没落得好下场吗?
于是她拨开赵嬷嬷的手:“我不凑热闹,只是看一看,难道一路上连车帘都不许我打开吗?那岂不是把人给闷死了。”
她到底年纪小,赵嬷嬷也不愿意过分拘着她,便想着那些世家里的规矩以后慢慢教导,横竖眼下未至金陵,且容她放纵一二,也不打紧,这才松开了拦着她的那双手。
傅清宁探出小脑袋往前看,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那少年,她认得。
果然不多时徐嘉衍身骑白马往回走,于她车旁停下,看她探头探脑的瞧,眯了眯眼:“他说他叫周仰景,从前住在你家隔壁,知道你要去金陵了,往行馆递帖子见不到人,才在城门外等,你认识他吗?”无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戏码。徐嘉衍没什么兴趣。
其实要他说,这些人,从今天起就不要再见为好。
他并不是看不起那些寒门百姓,而是人心隔肚皮,小姑娘得了泼天富贵,从前那些人若有个坏心眼,痴缠上来,对她而言是麻烦。
傅清宁想了想,露出两颗小虎牙:“那麻烦嘉衍表哥把他带到这边来吧,我同他说两句话。”
徐嘉衍低头深看她一眼,长腿用力,在马肚子上夹了下,没搭理她,打马往前去。
赵嬷嬷听得真切,亦觉得不妥,有心要劝,马车外有轻快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一路小跑着靠近了马车。
她只能收了声,等回头再规劝。
车外周仰景鬓边挂了层薄薄汗珠,怀里还抱着个红绸裹好的小包袱。
他身量比徐嘉衍要矮小的多,站在马车外,也只是刚刚好能透过车场跟傅清宁平视上。
少年人一身文人书生气,肤色微黄,不过五官秀气,也称得上俊雅。
他始终眉眼弯弯,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清宁妹妹,见你一面太不容易了。”
赵嬷嬷听着这称呼直皱眉。
傅清宁也笑着纠正他:“周家兄长,我如今得了官封,你要改口称我做郡主啦。”
虽是纠正的话,她却说的娇软,也让人生不起来气。
果然周仰景未恼,反而顺着她的话乖乖改了口:“是我唐突了,郡主此去金陵,往后还回凤阳府吗?”
他好似也不是真要等傅清宁回她,双臂举着小包袱递到窗户旁:“这是咱们从前邻居小伙伴们的一些心意,有郡主爱吃的奶糖,郡主爱玩的纸老虎,包了好多,他们托我一并送来,就当个念想吧,祝愿郡主今后顺遂安康,一世无忧。”
这样的好意,任凭谁也不忍心驳了人家的面子。
傅清宁笑着接过小包袱,交给赵嬷嬷,却吩咐红微:“你去回舅母一声,我收下了这些礼,请舅母帮我回赠一份礼吧。”
毕竟目下她手边能做还礼的,要么是贴身之物,要么是女儿家的东西,很是不方便赠与周仰景这样的小郎君。
周仰景脸上笑意僵了下,又不敢过分明显,唯恐傅清宁瞧出端倪,他掩唇咳一声叫她:“我明年要到金陵去求学,过两年下场科考,到时候还能见着郡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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