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尽快了结
今日忠勇侯府一行，竟好似一场闹剧。
傅清宁虽然从心魔中走出来，却也实在累狠了。
陆氏带着几个孩子回到行馆时，她早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陆氏只好吩咐丫头们抬了春藤椅来把小姑娘送回屋中去安置，又吩咐了赵嬷嬷好生看顾着。
裴子端留了人在侯府，美其名曰是帮着打点，实则是看着傅简，免得他再生事端。
凤阳府这地方，他也许总能找到人为他说话，上门来求情也好，缠闹也罢，陆氏不想见，他亦然。
至于侯府的账目，陆氏身边云枝和云杏两个丫头都是会看账的人，她便留下了二人，要她们尽快将侯府账目清算，点个数出来。
徐嘉衍押送高氏往府衙再回到行馆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但傅清宁还在睡着。
他听说傅清宁自侯府回来一直昏睡没醒，鬼使神差往她住的小院去，结果又在月洞门外驻足，未曾惊动人，转身离开。
走出不过一箭之地，迎面撞见裴子端。
裴子端笑吟吟缓步上来，看一眼他身后方向，问道：“去看过清宁表妹了？”
他摇头没说话。
裴子端也不在意他的冷脸，反正历来看惯了：“姑母请过大夫，她只是累着了，身体无碍，大夫说眼下多睡会儿，养精蓄锐，不是坏事，放心吧。”
徐嘉衍才皱着眉头有了反应：“我并没有担心她，你想多了。”二人幼时相识。
那时候也就十岁左右。
徐嘉衍刚没了爹娘与同胞弟弟，被送到金陵时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小小少年心思却格外重。
他要选伴读，父王有好些看中的世家子，要不是姑母亲自登门，把徐嘉衍送到父王面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的。
今天傅清宁那副魇住的模样，他见过。
徐嘉衍十岁那年，他亲眼见过。
姑母不知，姑父不知，整个霍家上上下下无一人知晓。
只在他面前，表露一二，他到今天都不晓得徐嘉衍是怎么克服，怎么走出来的。
既视他为友，裴子端便不想窥探他心中最沉重的秘密。他和傅清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有缘分的。
裴子端叹着气拍了拍他肩头：“清宁表妹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她比你……比你也好。”
徐嘉衍黑着脸不吭声。
“她至少选择了睚眦必报，不像你，反而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他摇头，手上那把折扇随着一道摇，“你不如学学这个小表妹呢？”
“学她连赶尽杀绝都不敢？”徐嘉衍嗤道，“没出息的很。”
裴子端微怔，旋即放声笑起来：“还说不担心。我看清宁表妹倒挺喜欢你的，偏你嘴硬面冷，等什么时候吓着小姑娘，人家可就不理你了。”
他打趣着，一面侧目打量徐嘉衍神情：“霍家兄弟几个，可个个比你性子开朗，温雅君子，休休有容，不比你强？”徐嘉衍垂在身侧的手，长指微蜷：“他们才是正经八百的表兄妹，本就比我强。”
他懒得跟裴子端多费唇舌，提步就走。
裴子端也没再追，只是不住的摇头。
人和人是不一样。
小姑娘会撒娇会找靠山，也晓得睚眦必报不委屈自己。
他就只会当个闷葫芦，明明从没有人给他委屈受，金陵多少小娘子还上赶着吹捧他，他却养成这种性子。
总这么嘴硬，有什么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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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和云杏办事快，不愧是陆氏一手调理出来的丫头。
忠勇侯府的账，还有霍锦虞被挪用变卖的那些嫁妆，两个丫头领着七八个人，只用了五日就点了个一清二楚。
十四年来，高氏几乎搬空了整个忠勇侯府，公中明面上的账填的平，实际上如今可支出的现银拢共不过七百多两。
一笔笔清点下来，高氏至少私自挪用了侯府公中五千余两银子。
再加上霍锦虞那些被变卖的嫁妆折兑出的两千多两，林林总总加起来，傅简如今除去要把产业交付，还得额外赔给傅清宁近八千两银子。
他手头自然没有那么多钱的，也嚷嚷着要见傅清宁一面，这些天总在侯府叫嚣，说他是受了高氏蒙骗，根本就不知道高氏挪用公中银钱的事。
陆氏听着云枝回话，一味冷笑：“那他名下如今的产业，你们查过没有？”
云枝颔首说查过：“铺面与田庄加起来每岁可得一千多两，这位傅二老爷不善经营，一年不如一年，不过他那些铺面庄子若是要变卖，应该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毕竟铺面地段都好，田庄又都是良田，连半亩旱田也没有。”
傅清宁只觉得更加心痛。
傅简手上的田庄都是父亲分给他的，无论是真心爱护弟弟，还是希望他能好好打点侯府，若有机会寻回她，也善待于她，从始至终父亲没有对不起傅简半点。
陆氏点着黑漆翘头方案边缘处，缓声问傅清宁：“他说不知高氏私挪侯府银钱，你信吗？”
傅清宁摇头：“他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
她执白棋落下一子，神色恹恹：“我说过的话，不想改口。既然欠了我八千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拿不出钱还我，就把那些产业都变卖了吧。”
小姑娘声音里还是带着莫名的娇气：“此事恐怕还要麻烦世子与嘉衍表哥，得让他把地契交出来，再找可靠的人寻了商号卖出去，咱们很快要启程回金陵，出手急，价格上要是被压得低也不妨事。
我只是争这一口气，不是真的争那些银子，而且我也想尽快把我娘那些东西都买回来。”
她年纪虽小，考虑的却很周到，连外面商号里的门道也知道一些。
陆氏知她养父母本就是做些小本经营的生意人，便也不疑有他。
“这样也好，我且先留下可用之人在侯府帮你打点，等将来你自己有了主意，再派人回来也行。”陆氏顺着她的话把主意拿定，才吩咐云枝，“你去跟子端说，此事他亲自去办，折兑出现银后也一并交给嘉衍去买回小姑的东西，若有实在买不回来的……”
她声音戛然而止，傅清宁吸了鼻尖，瓮声道：“我不强求，娘也不会怪我，能买回来多少，就是多少吧。凤阳的事情尽快了结，我想尽快离开这伤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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