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中秋
中秋节前一日，陈二石带着大儿子给府城送礼。姜桃才知道陈行舟的爷爷奶奶还活着，二老跟着教私塾的大儿子陈大石一起生活。同时在府城的，还有陈三石一家，陈三石娶了城里媳妇，住媳妇嫁妆屋子里，听说过的极好。
陈二石不用亲自照顾父母，每年交稻谷麦子黄豆各一百斤，再给400文的零花钱。孝敬钱每年中秋送去，二老过年时回来时，再一人扯一身衣裳。每年的孝敬费用，是四亩田地的全部收入。遇到老人生病或者其他意外情况，还得另给。几年前，老爷子摔断腿需要钱，陈二石卖了一亩田才把钱凑上。
准备孝顺礼时，姜桃问齐氏还需不需要她加点什么。齐氏一口回绝：“不加，他们不配。”
“……”
姜桃便只用准备最亲近的。
大姐家是第一次走动，主要送食物。
沈家好解决。沈伯父好酒好甜食，十斤青梅酒，十斤双林寺热销货糖果，只不过是姜桃自己做的。陈行舟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一幅字画也给添上了。李春花爱打扮，香皂药皂一匣子，精油一匣子，珍珠耳环一对。陈行舟加一个他刻的水灵灵的玉豌豆。礼物丰厚不说，还贴心。是亲娘的贴心小棉袄没错了。
陈行舟：贴心棉袄是要做针线的，包办父母全套的衣裳鞋袜，你没有。贴心棉袄是有很多悄悄话的，你也没有。
青莲姐姐则是十斤青梅酒，一匣子精油和两套她差点钩断手指的蕾丝内衣和真丝睡衣。她拿到两套衣服后，脸红耳热之余，真的从心里把姜桃当亲妹妹了。最先是谈生意，后来是愧疚把人家方子弄丢了，慢慢才有了一些感情。
家里人则是一人一身新夹衫。都是布，没有一件成品。
礼物送的多，回来的更多。大姐送千层底，大嫂二嫂送绣花鞋，齐氏送棉鞋。沈家送来两篓子苹果梨大枣等水果，半个巴掌大一块优质田黄玉，给陈行舟刻小印用。一匣子上好的胭脂水粉。青莲则是送来两匣子极难得的窝丝糖，一把绣着蝶恋花的团扇，绣工极其繁复精美，还有好些北方来的果干坚果。
意想不到的是双林寺定慧和尚也送来了礼物：两张画着陈行舟和姜桃小相的借书证，凭证每次能借五本书回家看。这可比陈行舟手上的图书室通行证方便了太多太多。
陈行舟心中狂喜，也无比发愁，定慧和尚唯一爱好的甜食，他只能找姜桃求助。姜桃也发愁，好吃的甜点几乎都含牛乳和鸡蛋，不适合吃纯素的糟老头子。她忍痛拿出一罐辣椒油，再加上两罐鸡枞油，一罐香菇酱让他给定慧送去。
陈行舟看她心疼的捂胸口，含笑取走东西出门。在定慧处还没得到好脸色：“江郎才尽，一个两个都江郎才尽。弄这些油乎乎的东西来打发老和尚。”
“……”
姜桃把吃食搬到灶屋，窝丝糖单独给了齐氏：“娘，窝丝糖是内造的，您来分配。”
齐氏抖着手接过来：“内……内造……就是天，天家吗？”
姜桃扶稳她的手：“没错。”
齐氏眼泪唰的流了出来：“娘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这样的福气……这次不全留给小孩吃了，全家人都尝一口，都不枉来这人世一遭……对了，还有你姥姥姥爷，娘给他们一人送一口去……”“……”
行吧，这不是一个众生平等的时代，也不是有钱能买一切的时代。后世没什么人吃的龙须酥（窝丝糖），在这里成了一种象征。一种富且贵的象征。
齐氏颤巍巍把窝丝糖收起来之后，把干果坚果也搬到自己屋去了：“留着慢慢吃，能吃到过年去。放外面两天就能造完。”
姜桃没有意见，帮着收拾了大姐送来的一篮子咸鸭蛋，一篮子花生节礼，二姐的一篮子芸豆，一篮子脆柿节礼，然后跟二嫂一起准备中秋大餐。
逢大餐必上的烤猪蹄和红烧肉上锅之后，她问二嫂：“要不咱做一些月饼吧。”
县城有月饼卖，酥皮的冰糖月饼，超级贵，她没舍得买。农家多数在温饱线以下，中秋也就是吃顿饱饭，没谁吃月饼，陈家人谁都没想到这茬。二嫂热爱做饭，听说新吃食，没有不乐意的。二人说干就干，姜桃择红小豆，二嫂和面。
猪油和面二嫂还是第一次听说，她把姜桃挤走，自己上手，听姜桃指挥和了酥油皮和水油皮。
姜桃边弄红豆沙边笑的不行，猪油和面谁和谁知道，一手的油，黏糊糊的不舒服。她才不想干呢。
红豆沙做好，又煮了几个咸鸭蛋，调了个蛋黄馅儿。再去齐氏房里拿了些果仁调个五仁馅儿。
可惜没烤箱，月饼只能蒸。
他俩忙吃的，其他人没有闲的。齐氏带着三小只打板栗，大嫂带着几个熟手在屋里做刺绣，男人们则在红薯地里。
第一批栽种下去的红薯已经成熟，在刘村长和众多村民的见证下，父子四人用铲子轻轻一铲，下面露出一堆胖嘟嘟的红薯来，铲铲如此，不多时就堆成红薯山。
铲子下去难免有损伤，挖破的红薯刘村长要来几个，咬一口，肉细汁儿甜，比蕨根和橡子好吃许多。他递出去，也没人嫌脏，一人一小口分吃了，吃完心里更有底。
二分地的红薯，居然装了两牛车。回去一过称。超过一千斤。刘村长挽着陈二石的胳膊无比亲热：“哥，明年东山村要一万根红薯苗，先跟你定好，价钱你说了算。”
陈家刚卖过稻种子，价钱很实在，他相信这次也一样。
陈二石说好，价钱我一文钱三根。为了防止跟水稻种子一样，亲人们分不够。陈家提前商量过红薯苗的事情，东山村的一万根苗不算事。
一文钱三根，村民承担的起，都夸陈二石厚道。陈二石得了好名声，也有赚头，心中比吃了蜂蜜还甜。
红薯刚进家，姜桃和二嫂就跑到院子里装了一篮子，焖在灶洞的热灰下。半刻钟之后掏出来，扒去外面灰扑扑的皮，露出橙色的流着糖的芯子，迫不及待的咬一口，又甜又香。
陈家吃的是一片吸气声。
两三个红薯就饱了，陈二石大手一挥：“给姥家，亲家们和闺女都送几个尝尝，让他们明年都种，土豆也要种，每家种一两亩地，再也不用饿肚子。”
正好月饼也蒸熟了，用点心模子做的造型，体面又好看，便给每家装了八个。让大哥驾车朝亲戚家送。
这次，齐氏也上车了，她要把窝丝糖亲自送给爹娘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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