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一笑,有些感慨的说道,“贫道自大业三年入昆仑,至今已一千四百余年。一千多年来,因为修炼之法殊异,每百年便要遭遇一次雷劫,至今已遭遇了十二次了。如今我修炼即将大成,天界不以雷劫罚我,却派来了一位上仙,此中用意,耐人寻味呀……”
两位美女走上来,给我们各自倒上了茶。
我还是那句话,“为什么冒佛杀人?”
老道士并不解释,一指身后的大雄宝殿,反问我,“上仙可知道,这卢舍那佛,是照着谁的容貌雕刻出来的?”
“当然”,我说,“武周则天大圣皇帝。”
老道士脸一沉,冷笑,“那上仙何必多问?”
我不解,“什么?”
“贫道是什么人?难道上仙不知道?”,他皱眉。
“我还真不知道……”,我说。
他一愣,诧异的看着我,“你……不知道我?”
“不知道”,我摇头。
“那……那你不是奉天界之命来的?” ,他赶紧问。
“额……”,我想了想,“是吧……”
“是?还是不是?”,他疑惑的看着我。
“是”,我点头,“我奉天界上尊法旨,前来杀你,就是这么回事。”
“天界上尊?”,老头一愣。
“天界上尊?”,顾彤吃惊的看着我,下意识的想要摸我的头,看我是不是发烧。
“别闹……”,我拨开她的手,“我没发烧……”
她哦了一声,赶紧试了试自己的额头,不放心,还捏了几下自己的脸。
老道士站起来,手一挥,乐舞停下,美女们化作雾气,呼的一声消散了。
他问我,“你……你真是奉上尊的旨意来的?!”
我站起来,“是。”
老道士费解的看了看天上,不解的问我,“贫道自知修炼之法殊异,天界以雷劫罚我,既是罚,也是考验。就算要杀我,也无需上尊亲自下旨吧?”
我微微一笑,“没办法,谁让你身份高呢?”
老道士怀疑,“真的是上尊的旨意?”
“其实……”,我想了想,摇头,“不是……”
“不是?”,他皱眉。
“我来这里,确实是来杀你的”,我说,“不过不是天界让我来的,是我身边这位美女请我来的。原因你很清楚,你无缘无故的杀了他们的科考队不说,还利用贺秉宸把佛头带去上京,先后伤了五个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是……可是你明明是天界的上仙,你为何?”,他想不通。
在他看来,天界上仙何等尊贵,怎么可能受凡人差遣?
想不通……
实在想不通……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这个所谓的天界上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位上仙……
“我不想跟你废话”,我说道,“我是来杀你的,但这里是你的道场,我能不能杀得了你,也不好说。不过在动手之前,我必须问清楚,你身为昆仑弟子,为什么要冒佛杀人?”
“你真的不是上尊派来的?”,他还不死心。
“不是”,我摇头。
“真的不是?”
“哎呀他不是!”,顾彤都不耐烦了,“他是我妹夫,是我请来的!我们之前派来一支考古队,你记得吗?坐直升机来的!走到时候机毁人亡,是不是你做的?还有贺秉宸!他被你困了四天四夜,后来你把他弄出去了,还给了他那个佛头,是不是你?!还有在上京,在我们特勤局基地,在409西山基地,你先后伤了五个人!那个佛影,是不是你?!”
她一连串的问题,宛如连珠炮。
老道士沉默了一会,点头,“是我。”
“那就行了!”,顾彤看看我,“动手吧!”
我默默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有些尴尬,“好吧……你先问……”
我转过来看着老道士,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冒佛杀人?”
老道士呵呵一笑,傲然的抬起头,“上仙,你真不知道,贫道是何人?”
“你别废话了行不行?”,顾彤无奈,“知道你是谁,还问你干嘛?”
我看了她一眼。
她耸耸肩,不说了。
我转过来,问老道士,“你是谁?”
老道士拂尘一甩,傲然道,“贫道姓李,俗名道容,李道容是也……”
“李道容?”,我打量他一番,接着看了看他身后的大雄宝殿,问他,“你姓李,是李唐的皇族宗室?”
老道士呵呵一笑,甚是骄傲,甚是苦涩。
“李道容……”,顾彤猛地想起来,“我记得唐高祖李渊有个堂侄叫李道宗,后来被封了江夏王,你不会是李道宗的兄弟吧?”
“不错!”,老道士说道,“江夏王李道宗是我堂兄,我们和大唐太宗皇帝,都是大魏柱国,陇西郡公李虎的曾孙。”
“哦……”,顾彤点头,“懂了……”
老道士呵呵一笑,回忆起了当年,“我陇西李氏一族乃是将门,世代皆是武将!可我偏不喜舞刀弄枪,不喜攻杀战守,我自幼向道,十七岁就离开了家人,游历天下。大业三年,我在长安遇到了我的恩师,蒙恩师不弃,将我收入门下,带我入昆仑祖庭,修炼两仪门道法。我随师修炼百年,未成大道,之后来到这终南山,在此结庐隐修。”
“高宗皇帝晚年,体弱多病,他知道我在终南山修道,曾派人进山传旨,召我入长安,为他治疗风疾”,他叹了口气,“那年我奉旨入长安,在大明宫见到了那个妖后武曌,见她架空圣上,飞扬跋扈,独断专行,她提拔酷吏,重用奸臣,搞得大唐朝廷上乌烟瘴气,混乱不堪!我趁诊病之机,向高宗皇帝谏言,请他废黜妖后!可是高宗皇帝顾忌武氏势大,最终也没有采纳。”
他苦涩的一笑,“不久之后,武后得知了此事,派人来杀我。无奈之下,我只能连夜逃出了长安……”
“然后呢?”,我问。
“我知大唐有此劫数,此乃天意,非人力能改。于是,我便回来了,想着从此不问天下事,好好修炼,争取早日飞升”,他走到栏杆前,看着远处,“师父传我道法,我已经修炼了七十余年,距离成道,依然茫茫无期,但我的寿命,已然不多了……而恰在此时,我的贴身弟子也弃我而去了……”
“为什么弃你而去?”,我问。
“他随我去长安为高宗皇帝治疗风疾时,在东市结识了玄奘和尚的一个弟子”,他冷笑,“听了些佛家的歪理邪说,入了魔道,回来之后,就心不守神了。我自知寿命无多,想要把所学道法尽数传授与他。可他见我天数将至,欺师灭祖,说什么学道如苦海泛舟,修炼如守尸残喘,空耗光阴,不得解脱,说唯有佛法才是解脱之道,呵呵……重重悖逆之言,简直无耻至极!”
他一拍栏杆,啪的一声,栏杆被他拍碎了。
“然后呢?”,我问。
他转过来看着我们,“我勤修正道,然天不假年,正道无果,连我唯一的弟子,也因为佛门蛊惑,弃我而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哪!既然正道无果,那我就取魔道!师父说过,道魔本为一体,不参透这一点,纵然修道千年,也无法飞升天界!那一刻,我参透了师父的这句话,正道无果,那我就只能取魔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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