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她问我俩。
我俩点头,“不错。”
她对我们的回答很满意,笑着绕过画案,示意我们坐下说话。
我们来到沙发前,等她坐下之后,这才坐下了。
唐薇端了三碗茶进来。
罗花辫紧随其后,端来了四碟点心。
她脸上的墨已经洗掉了,但脸却依然阴沉着,似乎对我们意见极大。
这也不能怪她,之前在杭州,她被灵灵打伤了,本来就有过节,现在我们来找何思尔,用意不言自明。她和梁至纯是有仇的,见我们来为梁至纯做说和,自然看我们是不顺眼的。
姐妹俩放下茶水和点心,站到了师父身边。
“喝茶”,何思尔招呼我们。
“好”,我们端起了茶。
她喝了口茶,给我们介绍两个弟子,“唐薇不用介绍了,在西安你们见过了;罗倩你们也见过,她是唐薇的师姐……”
她放下茶碗,“两个孩子都是我养大的,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女儿……”
我看看俩女孩,点了点头。
“你们去吧”,何思尔示意她们。
“是”,姐妹俩退出书房,把门给我们带上了。
“这宅子是五年前,朱洪涛送我的”,何思尔看着这房子,“三十年前,我来上京闯天下,五天打败了五个人,第六天,认识了朱洪涛。那时候他们夫妇很落魄,开了一家小餐馆,生意惨淡,入不敷出。那天我去他家吃饭,菜刚上桌,梁至纯,姚文玺他们请的杀手们就到了。他们冲进来,拿着刀对着我乱砍,砍伤了我的胳膊,还把人家店给砸了……”
她轻轻出了口气,端起茶碗,玩味的一笑,“我把他们全给废了……”
我俩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她喝了口茶,放下茶碗,继续回忆着那天的遭遇,“朱洪涛夫妇都是老实人,他们吓坏了,尤其是老朱,裤子都湿了。不过他们都是好人,见我受伤了,于是就打车把我送去了医院,以为我没医药费,他们还给我垫付了——其实当时我真的没有多少钱,我是来踢馆的,我看不惯那些没有本事还招摇撞骗的假大师们,他们打不过我,就给我钱,想堵住我的嘴,我没答应。这些人恼羞成怒,这才使出了雇凶杀人这么下三滥的手法。”
她一脸的不屑,深吸一口气,“从医院出来,我跟他们回饭店去拿我的包,可是等回到那里一看,他们的店彻底被砸烂了,连门都给用车撞烂了。不用问,肯定是梁至纯他们干的,妈的,打不过我,就拿人家撒气,真他妈下作……”
她冷笑着端起茶碗。
我轻轻出了口气,清了清嗓子。
她喝了口茶,放下茶碗,继续讲述当年的事,“那饭店就叫鸿耀餐馆,我也不知道老朱是怎么想的,一个饭店,起这么个破名,也难怪生意不火了。老朱两口子见店内砸烂了,当时就哭了。我在桌椅板凳里翻出了自己包,回头一看,他俩就坐那哭,外面一群人看热闹。我走过去对他俩说,别哭了,不就是个店么?你放心,我懂风水,也懂道术,我帮你,保你发起来。”
“老朱不太信,哭着说什么风水道术,都是封建迷信,我开着店就是让风水先生给选的店面,他还说我这店日进斗金呢?我说你真是有眼无珠,你找的江湖术士,能和我比?老朱诧异的看着我,问我是谁?我说你别问了,总之你按我说的做,十年之内,我保你成为名震上京的大富豪……”
她看看我俩,“我没用十年,八年就做到了……”
“鸿耀集团资产数百亿,在生物制药领域领先全国”,灵灵说道,“您确实做到了。”
何思尔一笑,看着这房子,“他们对我有恩,我必然会报答他们,这是他们应得的……”
灵灵看了看我。
我清清嗓子,硬着头皮问她,“当初那些杀手,真的是梁至纯和姚文玺找的?”
“还有陈和生,赵勤秀,陆月风,徐月云”,何思尔顿了顿,“那个时候,梁至纯还不是道士,他的名字叫梁月初,他和陆月风,徐月云是一师之徒,从名字上你们就能看出来,都是月字辈的。他们的师父是个和尚,据说是精通风水。这兄弟三个在庙里伺候了那和尚十来年,和尚圆寂了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上京,靠着学到的金口扎飞,混的风生水起……”
她不屑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当年他们请杀手来杀我,砍伤了我的胳膊,我伤好了之后,就去找他们报仇。这个梁月初鬼的很,他一早就跑了,陈和生,徐月云还有赵勤秀得到消息,也跑了。陆月风胆子比较大,他觉得就算刺杀失败了,我也不一定能猜到是他们干的——我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活这么久……”
“然后呢?您把他杀了?”,我问。
“不然呢?”,她反问我,“我该留着他?”
“所以陈和生他们害怕了”,我看着她,“他们怕您报复,所以集体去了杭州,向姥姥告了您的状……”
“哼!”,何思尔冷笑,“他们打不过我就算了,还让人来砍我,后来见杀不了我,就跑去我师父那里告状。师父把我召回杭州,当着他们的面训斥我,逼着我跟他们道歉。我当时没办法,师父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我不能惹师父生气,我只能咬着牙,给他们磕头……”
“给他们磕头?!”,我皱眉。
她冷笑着点头,“他们口口声声说灵宝派欺负他们,口口声声要讨个公道,我师父为了灵宝派的名声,就只能让我磕头赔罪……师父对我说,她知道我委屈,但若不是我惹事在先,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师父强忍着泪水,把我赶出了家门,她说三十年内不许我成名,不许我出头!我要是敢出头,就不是她的徒弟!我不服气,但我没敢争辩,我告诉那些人,我会记着今天这笔债,三十年后,我要让他们加倍偿还……然后我流着泪给师父和凌爷磕了头,转身走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哽咽着说道,“我那时候年轻,性子刚烈,想的也简单,我想师父不会真的不要我了。等过段时间,这个事过去了,我回来跟师父认个错,她肯定会原谅我的。可是我刚离开杭州没几天,就在申城再次遇到了埋伏,还是这些人,他们请来了七星教的人……我打不过那兄弟俩,受了很重的内伤,要不是你妈妈正好来看我,我的命都没了……”
她恨的咬牙切齿,激动的看着我们,“我怕师父担心,叮嘱婉清,让她不要跟爸爸妈妈说。我养了半年的伤,转过年来准备回杭州,机票都买好了,却得到了师父仙逝的消息。我当时傻了,跪在地上,整整一夜没反应过来……师父走了,我没有机会让她原谅我了,我没有机会了……”
灵灵心疼的看着她,眼圈红了。
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沉重,轻轻的出了口气,“我……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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