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吴凌,从出生那天开始,我就注定不平凡。
为了阻止我出生,天和地隔空斗法,那天晚上电闪雷鸣,整个村子附近的女人悲鸣,男人痛哭,疯子清醒,哑巴开口,山涧野兽嗜血屠杀,就连兔子也要吃生肉。
第二天一早,村子外面裂开九道地缝,每一道绵延数公里,深不见底。
直到我平安降生,天和地这才安静下来,方圆百里的野兽都从焦躁不安嗜血成性,变得温柔和顺。
直到我长大后才知道,我出生那天,家门口云集了国内最顶级的那一批风水师。
他们是保护我出生,还是为了阻止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我从小就是话题人物。
只因为,我的身世不凡。
我是中国式典型阴阳家族的后代。
所谓世家,指的是祖祖辈辈只专精某个领域的家族,比如世代当官的叫官宦世家或者叫政治世家,世代经商的叫商贾世家或者干脆就叫经商世家,世代读书的叫书香世家,诗礼之族。我的父族是京南沧城吴家,世代都是风水师,我太爷爷,爷爷以及我爸爸都是名震北方的风水大师;我的母族是苏南凌家,是茅山正宗第十七代掌教凌太虚的后人,其家族世代传习茅山道术,五雷正法,我妈妈名叫凌婉清,是我姥爷的独女,未出阁时,就已经凭着超强的法术修为,名震江南了。
据说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我爷爷和我姥爷各包下了一个酒店,我们家这边款待北方风水界,姥爷那边款待南方道家人,两边人喝多了,最后还闹了一些不愉快,差点隔空斗法。我后来问爸爸,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为什么要分开招待?爸爸玩味的一笑,说同在一间酒店,是南方人在楼上,还是北方人在楼上,是风水师坐上座,还是道爷们坐上手?
这里面,较着劲呢。
而这种较劲,在我们这个家,格外的明显。
我妈妈怀我的时候,我爷爷和我姥爷就因为我该姓吴还是姓凌吵了起来,差点没掀桌子。后来两人各让一步,把两家的姓氏合在一起给我做名字,给我取名叫吴凌,这事才算平息了。
但是较劲还没完。
从我记事起,爸爸妈妈就为了谁先教我而争吵不休。爸爸的意思,让我先和他学卦,学会了再学符咒,法术;妈妈不同意,她觉得应该先学法术,因为这个比较实用,至于术数,她儿子不需要太过精通。
为了这点分歧,俩人吵了整整十四年。
我在他们的日常争吵中,浑浑噩噩的渡过了十四年,终于在十五岁这年,我家发生了两件大事,把我们家的生活彻底改变了。
第一件大事,是我爷爷去世了。
第二件大事,是我爸爸出事了。
那年腊月,他给上京的一位大人物布置了转运的风水阵,叮嘱大人物说,那阵法不能见女人,一个月内,绝不可以有女人进他家的房子。大人物开始坚持的不错,但在除夕那天,他却像忘了这件事,带着自己的女秘书偷偷回到了那座房子里,待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女秘书死了,死相凄惨,七窍流血,浑身的骨头都碎了,整个人都瘪了。大人物见到女秘书惨死,直接吓疯了……
这件事震惊了风水圈,吴家的名声,我爸爸的名声,一夜之间全毁了。
其实这件事,我爸很冤枉,因为他早就对事主说过,千万不能带女人回家,是事主没听,才闹出了人命。但是风水圈就是这样,越是神一样的人物,越是不能出错,因为神是不能出错的,若是事情没办好,哪怕不是他的错,也是他的错了。
我爸这尊神,就这么从神坛上下来了。
事情出了之后,我爸并没有解释什么,他淡定的卖掉了上京的房子,车子,带着我们母子回到了清州老家,并宣布,从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对于我爸的决定,江湖上反应不一。
有人为他抱不平,说吴家的卦独步天下,语先生修为那么高,算卦从来就没错过!事主自己不听话,就好比病人不按方抓药,出了事,怎么能怪医生呢?
也有人幸灾乐祸,说吴语这些年都是靠老爷子在混,他办的那些事,要么是夫人替他做,要么是老爷子在后面指点。现在老爷子不在了,夫人又不精通风水阵,这不就出事了?
还有一些人不甘心,跑到清州老宅,苦劝我爸爸,求他不要金盆洗手。这些人中有他的朋友,也有受过他恩惠的客户,总之都是处的不错的。他们三三两两前来,有的住我家,有的住村里的旅店,苦口婆心的劝我爸,求我爸。我爸对他们好吃好喝好招待,但对于金盆洗手这事,他就一句话,我该退了,你们不要劝了。
那些人再劝,他就指着我对他们说,“这是我儿子吴凌,几年之后,他会出道,以后你们有事,找他就行了。”
那些人听到这话,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样的日子,差不多持续了半年。
最后,他的一位结拜大哥叫陈铁的,从东北长春赶来了。
陈铁是一位江湖大哥,跟我爸那是过命的交情,用陈大爷自己的话说,哥俩那是一起泡过妞,一起打过架,一起抽过烟,一起流过血的!我爸退出江湖的时候,他正在监狱里服刑,出来之后听说我爸要退了,大爷直接开车来清州了。
见面之后,他阴沉着脸问我爸,“你咋回事儿你!?我听你的话,花钱进监狱躲了两年,刚出来,就听说你退出江湖了!你什么意思?!你退了,我咋办?!你说!”
我爸笑了笑,拉住他的手,“走,进屋说!”
大爷冷着脸,将带来的礼物交给我妈,摸了摸我的头,跟着我爸去书房了。
我不放心,问妈妈,“大爷不会揍我爸吧?”
“不会”,妈妈一笑,领着我走进了院子。
那天,爸爸和大爷密谈了一下午,我几次听到大爷骂街,还有拍桌子的声音。聊到天黑的时候,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协议,大爷不逼我爸爸了。
妈妈让我喊他们吃饭。
我刚走到书房门口,大爷和爸爸出来了。
“大爷,爸爸,吃饭了”,我说。
大爷摸了摸我的头,沉思片刻,对爸爸说,“我咽不下这口气,明天我就安排人,去砍死那姓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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