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团即将返程,宫中的热闹也接近尾声。
那边前堂在饯行,这边御花园里,一群小孩子聚在一块,也在提前辞别。
金多宝环视四周,抖肩嘚瑟,“等回去了我就告诉我爹,这次来长京,我进了三次皇宫,哈哈哈,让他羡慕死!”
林怀松林怀柏已经在计划回去后怎么跟小伙伴们炫耀。
“快,把这块小石头收起来,回去了送给小牛,告诉他这是皇宫里的石头!
嗯……给家旺带一袋子皇宫的泥巴!
还有赵宝亮!嘶给他带啥好?这里,薅两张树叶子!
上次我在莲湖那边看到漂亮的雨花石了,捡两颗送给小元!”
百相挠脸,心头摇摆不定。
她给阿爷阿奶二叔二婶小叔叔他们带礼物,都是在街上铺子里买。
……要不要给家里也带点皇宫的泥巴石头?
比之几个孩子的兴致勃勃,小皇子们一个蔫了吧唧,满心不舍。
晏乐嘟着嘴,还没真正分别,眼泪珠子已经挂在眼睫上了。
“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不能多玩几天吗?长京可好玩了,好多地方你们还没去过呢,就是宫里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们要是能多留几天,我带你们逛遍整个皇宫,还送你们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行不行?”
晏羡抿着唇,严肃得像个小大人似的,心里同样不舍。
他们几个虽然是皇子,但是玩伴却少的很。
因为不得父皇重视,少有人愿意跟他们一块玩。
等百相他们走了之后,他们与皇兄的关系,肯定要又要恢复成以前那样,不亲不近。
宫里也会重新恢复冷冷清清。
“哎呀,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散才有聚嘛。”
金多宝如今说起这些场面话来,越发游刃有余,信手捻来。
他哥俩好的拍拍这个肩头,拍拍那个肩头。
“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不定你们已经是领职的王爷了,当然那时候我也已经是金家主了。届时你们可不能忘了今日情谊,一定要对我多多关照啊!”
林家兄妹仨对金小爷跟谁都能称兄道弟的性子着实佩服。
等多宝再大些,多跑几个州城,不得兄弟满天下?
四周宫婢太监来来往往忙碌。
百相心里记挂着跟长卿哥哥告别,百无聊赖四顾,“长卿哥哥好像总也忙不完,使臣团都要走了,他怎么比前几天还要忙呀?”
“外邦使臣来朝,饯行的时候才是最忙的。我大瑞乃礼仪之邦,饯行时朝中百官齐聚,已经致仕的老臣也会出席,显我大瑞风仪。皇兄是大瑞太子,今日自要比接待使臣时更忙。”晏羡说起这些头头是道。
“难怪我外公今天也进宫了……”百相微垮小肩膀。
来长京本以为能时时见到长卿哥哥。
可是来了之后才发现长京跟玉溪村是不一样的。
在这里想要见一个人,还要经过重重通传,有许许多多的规矩。
她不喜欢。
要是长卿哥哥能跟她回玉溪村,那该多好啊。
百相情绪低落,隐约明白,有些事情,好像不能回到从前了。
“快,快去传太医!找郁医正!”
一声急呼惊扰了孩童。
前方小径有太监气喘吁吁跑来,跟迎面的内侍急道,“老国公在饯行宴上突然晕倒了!皇上令传太医,快!”
几位小皇子闻言,紧张的站起。
“老国公?”金多宝跟林怀松林怀柏相觑,乖乖,听这称呼就不得了。
晏和担忧道,“老国公是皇兄外祖,已经七十多岁了,这次突然晕倒,怕是——”
后面几个字他不敢说。
七十多岁的老臣,在大瑞朝堂上仅此一位。
近半年周围一直有暗地里的流言,说老国公越来越虚弱,大限要到了。
这次晕倒,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旁边一道小黑影蹭地窜了出去。
被落在原地的人一时呆愣反应不过来。
金多宝最先回神,哀嚎着跟上,“百相,等等我!”
他今天算见识了,百相跑起来比兔子蹦得还快!
林家小哥俩自然紧随其后。
待皇子们反应过来,急得在后头直追。
“百相,多宝!小松!小柏!回来,你们快回来!今日的场合我们不能去,会被罚的!”
“回来……百相姐姐跑错了!不是那边,饯行宴在太和殿!”
“晏长杉你个傻子!你怎么还给百相指路呢!”
“诶呀我我我!”
“我什么我,赶紧追!”
几个小孩子刚跑走不久,崔启就赶到几人刚才所在小石桌。
没找到殿下交代他要找的小姑娘,再想想太和殿里情形,崔启两眼一黑直想撅过去。
这事没办好,他直接洗干净脖子得了。
太和殿,殿内兵荒马乱。
使臣团被晾在了一旁,大瑞百官注意力全部汇聚在后殿长榻。
老兰国公躺在榻上,人已经醒来,只是起不了身,想扯个笑容安慰身边担忧的女儿、外孙,连那微浅笑容都显得无力。
老者已经极孱弱。
“皇上,老臣今日闹笑话了,不早不晚的,赶在这种时候——”
“国公,你说这话是要折煞朕么?”洪景帝俯身握住老者的手,着急朝外喝问,“郁恒呢,怎么还没来!”
郁恒抱着药箱疾步从外冲进后殿,“皇上恕罪,臣来迟了!”
“废话莫说,赶紧替老国公诊治!”
看着太医正为自己把脉,身上要穴扎上一根根银针,而自己的身体像是一根朽木全无感应,老国公释然笑笑。
他转眸看向旁侧已经红了眼的中年妇人,“娘娘莫要难过,老臣是时候到了,能活到这个年纪,已是大福气。日后,还望皇上与娘娘看在老臣为国尽瘁的情分,多多担待国公府……太子、殿下,望秉持初心,宽仁、爱民……大瑞有明君,必千秋、万载……”
老国公嘴角含笑,话音渐渐模糊,眼睛缓缓阖上。
郁恒颤着收回手,起身后退两步,跪伏于地。
老国公……走了。
“父亲!”皇后再忍不住,伏在长榻旁泣喊。
几步开外紧急等待结果的群臣见状,俱面露悲戚,扭头不忍看。
萧必让也背转了身,叹息伤怀,他们这些个老的,又少一个了。
及后,一口气还没叹到尾,就看见他外孙女跟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冲进来,咻地就窜到小榻前,伸手死死捏住了长榻上老者的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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