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正月初二,刑部大牢。
一名狱卒把一口浓痰啐地上,“什么神眷顾的勇士,铁打的汉子,不过如此,还不是什么都招了。”
刑架上捆着的汉子已经没了人形,血肉模糊,挂在那里奄奄一息,神智都不再清醒,口里本能地说着一些什么,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懂,毕竟另一个地方的语言。
“行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换你早就招了。”另一个狱卒放下手里的烙铁,走去另一边洗手……受刑的固然是在受罪,行刑的也未必有多舒服。
“切,我又不是铁打的汉子,招了不正常。”先前那狱卒嘿嘿一笑,“对付我都犯不上用刑,找几个春红楼的姑娘‘爷、爷’的叫几声,咱就什么都招了。”
“瞅你那点出息……吴爷好。”
本来想说说他的,外面进来一人,赶紧打招呼。
吴正齐点点头,“招了没?”
“招了招了。”废话特多那人抢着道,“咱兄弟出手,那还不把他伺候的服服帖帖,是不是老徐?”
那老徐把手擦干净,颇为持重地道,“是招了一些东西,暂时不知真假。”
吴正齐不再说什么,径直走到负责记录那人旁边,那人早就站着等,看他过来赶紧把手里的供纸递过去,“吴爷您看。”
吴正齐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给大人送过去吧,我先去抓人。”
“吴爷慢走。”话唠狱卒点头哈腰。
吴正齐摇摇头离开,到外边点了一班人马便去抓人,慢了怕抓不到人……其实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如果够机灵,现在早该转移了,但既然得到讯息,又怎么可以不去看一眼。
从刑部正门出来,正好遇到盖九斤抓人回来,押着四个人,身上都有伤……包括捕快,看上去比较狼狈。
“这是怎么了?”吴正齐指着盖九斤胳膊上的伤问。
盖九斤抡抡胳膊,“没事,点子扎手,不小心刮了一下,也是大意了,还以为那小子骗我,平时只懂吃喝玩乐,哪里分的出胡人奸细什么模样,谁想到……唉。”
吴正齐瞬间明白,“有跑掉的?”
“跑了大半,要不是他们不敢恋战,我们这些人都可能交待在那儿……丢人。”盖九斤一脸晦气,“不说了,我去交差。”
知道他是吃了大亏,这几个人也未必是他们抓的,吴正齐也不多问,“行,我去抓人了。”
“小心点。”盖九斤算是有前车之鉴,特意叮嘱一句。
“好的。”吴正齐带人出发了。
除了他们这边,京兆府也一直在抓人,前两天也比较顺利,但今早上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捅蜂窝,总是碰到硬手,一上午下来,差役已经死伤好几个,一时间弄的鸡飞狗跳。
而城外山上的一处小园子里边,此时是另外一番景象。
京城外这样的小园子不少,基本都是京城权贵的别院,一般有钱人都挣不过他们,平时也放一些财物在这边,但胡人一来都悄摸摸弄回来了,或者就地掩埋了,但人是一个没留。
那三千胡骑一直没想到这种地方也可以劫掠,等他们反应过来只剩房子了,搬不走又不能住里边,不然很容易被堵在里面偷袭,也就不去管它,顶多走的时候放把火,现在肯定不是时候,万一左贤王来了想住住当大帐呢。
这座园子比其它园子略小,但很雅致,一砖一石,处处透着书香墨韵,也不奇怪,毕竟是严家的产业,那可是专出帝师的人家。
不过此时在这边的人明显不是读书人,持刀佩剑,个个深沉阴鸷,把一个如水般婉约柔顺的女子围在了中间。
“小姐,您说什么咱做什么这没问题,但您这次真的让咱们看不懂了,大原朝廷可是咱的死敌,差点害咱破家灭户不说,现在咱东躲西藏,不敢见天光,还不是拜他们所赐,您不报仇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反过来帮他们?”
“七叔,您来说。”那女子似乎懒得解释。
被称作七叔的人一笑,“老驴,咱们是干什么的?”
老驴吭哧一声,“杀人越货吃黑饭的。”
“这不就结了。”七叔扫众人一眼,“知道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但有个道理大家得明白,朝廷是官,咱们是匪,无论是官抓匪,还是匪杀官,都各凭本事,说不上仇怨。”
“呵,那也没有匪帮官的道理,说出去还不让同行笑掉了大牙。”还是有人不忿。
“这是正理,咱可没必要帮官,天下没这个道理。”七叔竟然赞成他说的。
倒把那人说愣了,这前后颠倒自打嘴巴为那般?“七爷,您这是?”
七叔嘿嘿一笑,“再问大家一遍,咱们是干嘛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只能七叔自己来说,“往大了说,咱们是买卖人,做的是生意,谈的是价钱。往简单了说,就八个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七叔又看大家一眼,“现在都懂了吧,只要有人请,价钱又合适,咱们就得干活,至于主顾是谁,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咱们有必要在乎?”
老驴听懂了,“咱们收了钱?”
“自己去屋里看看。”七叔一指旁边的房间。
顿时有几个人冲进去,过不多久便有惊呼声发出来,满满都是喜出望外,“卧槽,这么多金银珠宝,咱们可许久没这么阔绰过了!”
剩下那些人也忍不住冲进去看,外面只剩七叔与那如水般的女子,“小姐,那小子现在可还能入眼?”
女子点点头,“我教过的,自然出息。”
七叔摇头,“小姐,你知道的,咱老几个不是这意思,为了大家,你也耽搁太久了,韶华易逝,还是得找个好男人陪着才是,可惜咱这群人里没几个能拿出手,都配不上小姐……既然那小子还行,我们寻思着,小姐不如招了他算了,怎么也是在咱这边出去的,知根知底。”
“他的身份不要跟旁人说,仅限你我知道。”女子着紧嘱咐,似乎这才是他在乎的点。
“放心好了,他们几个我都没说,只说小姐遇到了不错的年轻人,是可以拉拢的对象。”七叔先做了保证才问,“那刚刚咱说的事情?”
女子剜他一眼,“你见哪个男人是入赘两次的?”
七叔一愣,还没搞清这是怎么个别扭关系,屋里有人出来,走在最前的是老驴。“小姐,是俺们蒙了心,有这些钱别说宰几个小喽啰,胡人大汗一样杀了。”
“不闹了?”七叔笑问。
老驴憨憨一笑,后面跟出来那些人一起摇头,“还闹啥,又不是白干活,下次有这种忙咱还帮……哈哈。”
一群人忍不住,都跟着笑了起来,没办法,发了大财嘛。
等他们笑够了女子才道,“东西放这里不安全,一会儿你们想办法运走,妥善保管,胡人要来了,别让他们顺去了,那咱可就白忙活一场。”
“他们敢!”一群人瞬间变得杀气腾腾。
女子不再多说,转向七叔,“那件事办的如何?”
七叔道,“依小姐吩咐,往镇北军去的密使咱们没管,死了是命,没死是幸,反正跟咱没关系。”
“那就好。”女子点点头,“我回城了,你们抓紧时间把东西转移……七叔多盯着点。”
“兄弟们都在,小姐放心好了。”七叔看看女子,“倒是小姐你……早点给咱个信儿。”
女子扭身就走,别说信了,一个眼神都欠奉。
等女子走远,老驴凑上来说,“老七,你说的那小子靠谱吗?以前倒是合作过,但那是跟他老子……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儿子能好哪儿去?”
“别瞎操心了,人好不好放一边,关键得小姐喜欢。”
“咱家小姐是不是比人家大几岁?”另一个问。
“小姐还没走远,要不要请她回来告诉你?”七叔眯着眼睛问。
那人蹭一下转身,“哥几个跟我抬银子去,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草原上那帮强盗。”
“……”
后面有人跟着过去,但话就没有接……他们干的行当不比强盗好多少,哪有资格说别人。
珠宝人人爱,别说这些大老爷们,女人更是爱的一塌糊涂,芸熙为了多分点,每天都要来与相公问安,一天问三次,早午晚……如果晚上不赶她走,五六次也是可以的。
今天是第二次,周复看到她直接问,“还喜欢什么?”
“相公呀。”芸熙袅袅婷婷过来,往他怀里一靠,“自始至终,芸熙喜欢的就只有相公。”
周复认真回忆了一下,“以前喜欢的没现在热情。”
“以前芸熙害羞嘛。”芸熙现在也是一副羞羞怯怯的模样,我见犹怜。
周复伸手摸摸她脸蛋,“现在怎么变厚了?”
“跟相公学的。”芸熙脆生生地回。
不得不说,以前陇上月的花魁名不虚传,无论什么话都能接得住,扮痴扮憨,宜嗔宜喜,只要需要,她都能在你面前完美展示出来。
啪。
周复拍她小屁股一下,“怎么不学点好。”
芸熙瞬间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往他怀里拱,娇羞无限,声音更是酥媚入骨,“相公没有教呢~”
周复打个哆嗦,差点把人丢出去,“以后再教,不着急,咱们先选礼物怎么样?”
芸熙羞羞答答,“人家又不是为了礼物来的。”
“知道知道,但相公得送啊。”周复一伸手,从床榻后面把包袱拎出来,已经比三十晚上小了一圈了,“看看喜欢什么。”
芸熙挑挑拣拣,最后从里面挑出块玉珏,形如倒卷的凤尾,“这个好别致,芸熙以前不曾见过。”
“归你了。”
周复大手一挥,大方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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