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枪尖从前胸入后心出,把一个胡人钉在木栅墙上。
枪杆缓缓抽回,尸体贴着墙滑下去……
这一幕后,喜峰口一战就此终结,道口隘重新回到大原手中。
钟成提枪转身,“李威,你带一队守在这里,任它千军万马来,也得给我牢牢守住。”
“李威遵令。”铁塔般的汉子站出来抱拳一礼,“李威在,隘口就在,绝不负将军所托。”
钟成看他一眼,“你不在隘口也得在。”
“是!”李威朗声答应,“李威不在,道口隘也不失!”
钟成转身,不再看他,“其他人随我来。”
飞枪第一个跟上去,“您是要去井荥隘?”
钟成偏头看她一眼,“我得回京……那边人手不够。”
飞枪愣住,脚步顿在原地不动,眼睁睁看着一道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奔向灯火通明的京城。
她也想回去,但小姐没有那样的命令,她就只能一直在最需要她的地方游弋,没有什么好怪的。
“关校尉,进来歇一下吧,我吩咐人煮点热水。”李威邀请道。
飞枪转头看看满心期待三个下属,“你们去吧,也冻坏了,我再在这边待会儿。”
她有了态度,李威等人也不好强求,转身布置营寨防务去了,胡人不懂,许多防御机关都未开启……也亏了如此,他们没有多少伤亡就把这座险隘夺了回来。
其中多少都有运气的成分,但这些都不是关键,胡人借道喜峰口是为了奇袭,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以后无论败退还是得胜回朝,都不会再走这条路,因此道口隘对他们意义不大,只是作为一个警讯点留着,毕竟后面还有大军未至。
但有没有这个警讯点,其实并不重要,因此守卫算不得特别严密,如果今晚他们不来,外面那三百骑明日必走,要么去接应大军,要么去京城那边与袭城的汇合……往北接应大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在那边的井荥隘才是重中之重,横跨在越龙岭上,往南一马平川,可直抵京城,往北是相对宽阔一点的山路,可以直通龙口关。
胡人想从这条路过来,必须得过龙口关,那边有虎威军的精兵悍将把守,没那么轻易失守,但看胡人的动作,他们对夺取龙口关是有着足够信心的,现在多半已经失守,中间三四天的路程对一向骑兵为主的胡人而言,不过是快跑两天的事情。
希望井荥隘还在大原手里……
李威只能这样祈祷。
飞枪立在营门外,寒风凛冽割的脸疼,但她仍踮着脚望着远处……不知多久之后,她飞也似跑出去。
山峰下,人影幢幢,不辨敌我的情况下,李威下令关闭营门,准备应战。
飞枪去直接冲过去,远远就问,“怎么就你一个?将军呢?”
“会来的。”破盾并未说的太详细,“道口隘夺回来了?”
“嗯。”飞枪点头,“钟将军出手,轻而易举就拿了回来。”
破盾点点头,“现在钟将军何处?”
飞枪犹豫一下,“已经率队回京协防,那边人手不够用。”
“哦。”破盾又是轻轻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去井荥隘。”
飞枪一惊,“钟将军不去,将军也不在,你带这些人去井荥隘做什么?”
破盾并未解释,只是道,“将军命我夺回井荥隘,钉死在那里。”
“……”飞枪一时无言。
破盾拱了拱手,带人往井荥隘去了。
飞枪一口气,回头看看姐妹走远的身影,提步冲向另一边,随便拉了一匹无主战马,往大营方向而去……有些事她必须告诉小姐。
禁军大营。
关宁并未闲着,皇上的手谕经千辛万苦到了她手里,抛去琐碎的东西,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京城人手不足,朕心不安。
人马早就在准备,但并不是为了进京守城,可是皇上手谕到了,她只能让林振海和抱剑率三万步卒即刻入京。
她亲率那一千骑卒在侧翼卫护,胡人三千精骑闻着动静匆匆赶来,看到这样阵容未敢启衅,眼睁睁的看着那三万步卒进京,使得攻城更加艰难。
禁军五万众,这三万步卒加上先前入城那一万,便是四万人在城里,以永宁城之坚固,胡人便是十多万大军齐攻,守上一个月当无任何问题,而胡人绝没有那么多时间。
除去入城的,禁军三千骑卒折损过半,能战者仅一千余,但就是这一千人,大摇大摆从三千胡骑眼前过去,回营去了。
如今禁军大营不过五六千人,能战者五千不到,毕竟还有一部分是杂役兵。若要出兵,还得留一千守营……捉襟见肘啊!
“但愿兄长能夺回井荥隘。”
关宁思来想去,只有这样才能把战火阻于京城之外,届时她带四千人过去,再加上破盾那两千,守关隘不成问题……如果没能夺回关隘,他们只借外面地形阻御的话,撑不了多久,也必然失败。
只是她在心底祈愿的时候,并不知道在她护送禁军入城后不久,钟成便率着几百飞羽军从另一边城门返回京城。
如果当时就知道,或许故事会变得不一样……
沙盘之前,关宁把可能的情况默默推演一遍,便下令击鼓聚将,原本想着天明再发兵的,现在却有些等不及了。
也是在这时,屋里有人怒叫,“靠!怎么给我绑上了!快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功臣的?!快给我松开!我要上茅房!”
关宁提刀进屋,“醒了?”
“啊?相公?”周复这才发现床有些眼熟,“天可怜见,你终于好了,先前妾身多担心,你知道吗?”
关宁冷眼看他,“洞房入的开心吗?”
“洞房?谁入洞房了?怎么没请我喝喜酒?”周复开始装傻。
关宁懒得与他计较,“听说你一刀就斩下了土库勒的人头。”
“土库勒?”周复这次不是装傻,是真不认识,“他干嘛的?”
“左大当户阿不勒哈的帐前爱将,我都没把握一刀取他人头。”关宁还是更在意这些。
“你说那个长着大胡子的傻蛋?”周复有点印象了,“杀他有什么难的,一支袖箭过去,那傻货都不知道躲,原本不想砍他脑袋的,只是在前面太碍事了,又比较顺手就……喂,喂喂喂!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呸呸!不是,绳子还没解开呢!我要上茅房!真的!……救命!”
但任他再怎么喊,关宁已经不想理他,径直出了大帐,点起人马出营了。
“救命啊……救命……”
大营不是没人留守,但大统领发话了,无论里面那疯子如何叫,都不许理,否则军法从事,谁跟自己脑袋过不去,只能是充耳不闻了。
“呦,挺会玩啊。”一道黑影摸了进来。
周复听到这动静差点哭了,“快给我解开,要憋不住了。”
鱼九娘上下打量一眼,“真的假的?”
“快给我解开!!”周复几乎是在咆哮了。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鱼九娘这么说着,还是伸手帮他解绳子,不得不说,牛筋绳子选的地道,绑法也专业,她费了一番心思才解开。
绳子刚一松开,周复就滑溜出去,光脚下床冲出门外,不多会儿工夫,鱼九娘就听到了稀里哗啦的动静,掩嘴轻笑,“还真是憋坏了。”
又过了一会儿,周复黑着张脸回来,“以后别再让我见到那婆娘!”
“痴心妄想。”鱼九娘兜头一盆冷水泼下,“现在你人都是人家的。”
“……”周复郁闷,“能不能说句好听的?我今天很受伤。”
“呦,受伤了,伤哪儿了,怎么伤的,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鱼九娘摆明了就是来幸灾乐祸的。
周复指指她,最后却把赌气的话咽了回去,“现在城里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鱼九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普通百姓关门闭户呆家里不出来,酒店关门商铺歇业,一帮二世祖被抓回去圈起来,那帮人的老子却上窜下跳的四处打听消息。”
“听上去挺有趣的样子。”周复摸摸下巴,“咱们能不能趁机捞一把,然后拔腿跑路从此江湖逍遥去?”
鱼九娘笑眯眯看他,“舍得你家相公?”
周复把眼一瞪,“再提她跟你急!”
鱼九娘笑容不变,“那咱们换一个……你舍得我么?”
周复吸了口气,“你不走?”
鱼九娘微笑,“你知道的,我一直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走了,不过是我换个身份……重新来过。”
周复开始沉默。
鱼九娘坐他身边去,媚笑着贴上来,“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别臭美。”周复翻个白眼,“我是刚刚想到,小盆儿未必会同意这种时候离开京城。”
“你说去哪儿,那小丫头就会去哪儿的,你是她哥嘛。”鱼九娘蹭蹭他脸,“这点你用不着担心。”
“算了,不走了。”周复推开她,“收拾一下,咱们回城。”
“我没什么可收拾的。”鱼九娘托腮看他,“倒是你,走的了人,走得了心吗?”
周复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道,“你知道么,我根本不会打仗。”
鱼九娘点点头,“我一直都知道。”
“唉,你不知道。”
那不是有一腔热血就行的……
二千条人命……
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