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前夫哥
这些日子以来,魏千珩除去处理那些反对他的大臣之事,脑子里每一刻都在想着长歌和乐儿,梦里都全是母子二人。
可醒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魏千珩心里的思念越深,让他恨不能立刻长出翅膀飞到长歌身边。
如此,得知长歌在云州,魏千珩日以夜继的往云州赶,所幸玉狮子是匹难得的宝马,若换了其他的马,只怕早已跑死在路上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处理那些大臣的事,再加上思念作祟,魏千珩没能好好休息,人瘦了一圈,再加上这半月来日夜兼程的赶路,人却是又瘦又黑,满身风尘,一脸的疲容。但此时,看着眼前日思夜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心爱之人,魏千珩哪里还感觉得到半点疲累?
真真切切看到长歌与乐儿的那一刻,他不觉红了眼眶,深邃的眸光翻起了滔天巨浪,心里眼里除了欢喜,就是激动幸福,顾不得此处是熙熙攘攘的集市,一把将呆滞住的长歌当街紧紧搂在怀里,欢喜激动得身子直发抖,一辈子都不舍得松开。
他激动得声音也在发颤,嘶哑着嗓子颤声道:“长歌,我终于找到你了……”
从看到魏千珩出现的那一刻,长歌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在又陷在梦里。那怕被魏千珩拥里了怀里,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还有他抱着自己的心悸的感觉,长歌惊慌的呆呆的站着,任由他抱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惊动了梦境,他就随着梦境消失不见了。
初心也被惊吓到了,她前一刻还在骂着的人,转眼就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初心感觉自己见了鬼般,一时间竟不知道做何反应。
如此,惟有乐儿与围观的百姓保持着冷静。
乐儿冲上前去分开魏千珩与长歌,对着魏千珩拳打脚踢,气得小脸都红了:“放开我阿娘……”
而四周的百姓都认识长歌,不但因为她‘夫君’是医术了得的严郎中,大伙都找他看过病,更是因为长歌长得就像山里的花仙子一样,是甘露村出了名的美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此,纯朴的乡下百姓,见到严郎中没在家,他家娇娘子竟是被人当街搂抱轻薄,顿时着急道:“严娘子被轻薄了,快报官!”
还真有人朝着不远的官衙跑去了。
沉浸在激动欢喜中的魏千珩,终是在乐儿的拳打脚踢中回过神来,听到儿子将他当成登徒子般的对待,还气得脸都红了,不停的嚷着让他松开阿娘,魏千珩心里又甜又酸,终是松了长歌,转而一把抱起乐儿,将他的小脸紧紧按在自己的脸上,尔后又‘叭叽叭叽’在他小脸上重重的亲了好几口,直将乐儿气得哭了。
“阿娘……他亲我……阿娘……”
乐儿对魏千珩的印象可不好,他一直记得魏千珩在王府欺负阿娘、不帮阿娘说话的事,何况,阿娘是阿爹的,阿爹都不能抱,这个坏人岂能抱阿娘?
可这坏人的手劲太有力了,他掰不开,只得在魏千珩怀里向长歌伸手求救,黑幽幽眸子里流着眼泪,全是委屈。
长歌怔怔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早已泪流满面。
她原以为,京城一别,她与他此生都不会再相见,却没想到他就这样突兀的出现了……
心里凌乱成麻,长歌不知所措,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初心一把从魏千珩怀里抢过乐儿,警惕的看着魏千珩与白夜,冷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顺利找到了长歌与乐儿,白夜也松了一口气,看了眼周围的百姓,上前对初心笑道:“当然是来见夫人与小公子的……”
“谁是你家夫人?这是严郎中的夫人……”
“你们这些外乡人可不许欺负人,严大夫没在家,我们也不会让你欺负他的妻儿的……”
围观的百姓正义凛然的开始指责起魏千珩与白夜来,甚至有人站出来,拦在了两人中间,防着魏千珩对长歌再‘动手动脚’。
魏千珩眸光沉下去,乡亲们袒护煜炎的话让他很恼火。
白夜也不知道要如何向大家解释两人的身份,恰在此时,县衙里的两名小官差接到报官赶了过来,正要对百姓所指的登陡子魏千珩问话,可一接触他的眸光,却是被他深身散发的凛然之气震慑到,只得转移目标问白夜:“你们从哪里来,与严娘子是何关系?”
白夜无奈,掏出身上的腰牌给两名小官差。
可惜两名官差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他们的县令老爷,自是识不得这王府腰牌。
所幸两名官差不傻,年长的那个让年轻的官差,将白夜的腰牌带回县衙给县令老爷过目。
白夜想了想,终是如实答道:“严娘子其实是我家公子的夫人,失散多年,今日找到了……”
那官差也认得长歌与煜炎,何况煜炎当初还帮他家娘子治好过病,自是不相信白夜的话,板起脸威严道:“你休要胡说,这位严娘子与严大夫在甘露村住了多年,我们大伙都认得,人家夫妻恩爱,何时成了你家公子的夫人?若是你们再不老实交待,就要将你们押到衙门关大牢去了。”“将他们关起来……”
“一看就不是好人,跟严大夫比差远了……”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长歌没想到事情会闹大,不由担心的朝着魏千珩看去,后者果然黑了脸,眉头危险的拧起,直看得长歌一阵胆颤——
她想,他能寻到这里来,自己之前隐瞒他的事自是知道了,按着他的性子,她欺骗他这么多年,生了儿子也不告诉他,还给儿子找了另一个阿爹,这口气却不知道他要如何咽下?
何况,自己之前在京城时还以小黑奴与神秘女人的身份,将他耍得团团转,如今他追到了这里,又被他当面听到自己与煜大哥‘恩爱’的事,不知道盛怒之下,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而更让长歌担心的是,乡亲们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对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还拿他与煜炎相比,可大家不知道的,他是大魏皇子,更是太子,也是日后的大魏天子,大伙对他说的这些话,随便哪一句话,都是砍头的大罪……
心急如焚之下,长歌涨红着脸想向大家解释清楚,免得乡亲们再为她冒险,可一时间,她急得脑子一片空白,却也不知要如何向大家介绍魏千珩的身份。
正是长歌着急之时,县老爷却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过来,隔着距离就急白着脸对大家着嚷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快退开,不得无礼……”
大家见县太爷来了,不由让开道来,有人好奇问道:“陈大人,他们到底是谁啊?”
县太爷连魏千珩的正脸都不敢瞧,小心瞄了眼他袍带上绣着的龙纹暗纹,头皮阵阵发麻,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却被身边的官差一把扶稳了。
“大人怎么了?”
“没……没事,跑急了,腿软……”陈县令摸着心口,喘着粗气,他根本不敢去过问魏千珩的身份,光是白夜的腰牌就已将他吓得半死了。京城燕王府是什么来头,那可是太子私邸,所以眼前这个气势都要吓死人的冷峻男人就是太子无疑了……
陈县令今早才接到的立太子的皇诏,没想到下一刻太子爷就真龙现身,出现在了他的地盘,还被一众村民围剿……
顿时,陈县令感觉自己的脖子好重啊,似乎脑袋被风一吹,就要掉地了。
他脸上冷汗流成了河,两腿战战,若不是被官差扶着,早就软到地上爬不起身了。
可身边那些热心乡亲还在问他:“陈大人,这外乡人可疑得很,还轻薄了严夫人,陈大人可要替严夫人主持公道!”
天爷啊,脑袋都要掉地了,还主持啥公道啊!
陈县令心里骂死这群坑死他的村民,面上却鼓起全身的力气对两尊大佛拱手道:“不知两位可是严夫人旧识?”
陈县太虽然倒也聪明,虽然被吓得半死,但没有魏千珩的允可,他一个字也不敢透露他们的身份,只能抛出话头,由他们自己来接。
魏千珩冷眼看着县太爷,再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长歌,见她紧张的站在人群里,锁紧眉头,一脸担心的样子,心里不由一暖,方才闷在心里的气也瞬间烟消云散,竟是缓下脸色朗声道:“我是严娘子的前夫,之前因我做错事惹夫人生气,她带着孩子离家出走,我寻了她多年,今日才寻到——如今是特意来向她认错请求原谅的。”
说罢,又对着周围方才骂他的乡亲抱拳感激道:“夫人与稚子这些年隐居在此,承蒙各位乡邻照拂,在下感激不尽!”
此言一出,长歌和初心,还有白夜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一向高傲不低头的魏千珩竟自贬为‘前夫’,还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是他的错!?陈县令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大魏太子自称为严娘子的前夫,感觉感激骂他的刁民?!
这……这也太意外了!
周围的百姓却一片恍然——
“原来是前夫哥啊,看着倒是风度不凡!”
“可我还是喜欢严大夫,这个前夫哥太严厉了,不及严大夫温和。”
“严娘子真有福气,嫁的夫君都长得好看,这前夫哥胆儿真大,不像我家那怂货,在家里坑上都不敢拉我的手……”
“哈哈哈哈,关娘子是在嫌关屠夫胆小不来事么?要不让他跟前夫哥学学,也当街抱抱你?!”
“哈哈哈哈哈哈……”
得知了魏千珩‘前夫哥’的身份,乡亲们放心了,顿时都打趣起来,随着关娘子的话轰然大笑起来。
乡亲们豪爽粗犷随性,说出的话却让长歌脸红到滴血,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正在她担心大家这样直呼魏千珩为前夫哥,还当面这样议论他,会惹毛这尊大神时,有人又问了:“前夫哥,你此番来,可是要追回老婆和儿子的?”
“誓死追回!”
魏千珩身量高大,再加之天生的贵胄之气,让他在人群里鹤立鸡群,分外打眼。
明明乡亲们只是打趣的随口问问,他却答得极其认真肯定,隔着人群眸光定定的看着红了脸的长歌,神情坚定不移,让长歌心跳加速,心悸不已……
陈县令胆战心惊的听着大家对当今太子评头论足,而等他听到魏千珩称长歌为夫人时,刚刚站直的身子又是一软。敢情,他们这个小小的甘露村的村花竟是太子妃?!
而那个……那个之前同自家幺儿打过架的乐儿,竟是太子之子,大魏江山的皇子皇孙!?
陈县令感觉脖子痛,心口也痛起来,连着身上的每片都痛着,天爷啊,回家第一件事就要打架那幺儿的腿上门谢罪。
面上,陈县令担心乡亲们还要口无遮拦的对太子爷盘东问西,哭着脸恳求道:“大家都快散了,散了吧,该回家做午饭了……”
乡亲们虽然对这位前夫哥还很好奇,但听到县老爷发话,只得散开继续忙各自的去了。
等人走开后,陈县令哆嗦着上前,将手里的腰牌还给白夜,尔后哭丧着脸来到魏千珩面前,正要下跪请罪,魏千珩却拦下他,赞许道:“陈县令治县有方,乡亲们都乐善好施,忠勇相助,民风淳朴,值得嘉奖。只是——”听到前面的话,陈县令全身一震,感觉要飞上了天,可陡然听到‘只是’二字,又叭处一声掉来,吓了一跳,连忙小心道:“太子殿下请指示!”
“不要暴露本宫的身份,除了你不要再让第二个人知道,记住了?!”
陈县令点头如捣蒜,“下官记住了!”
处理好这里的事,魏千珩十分自然的来到长歌身边,本想去牵她的手,但想着方才引起的骚动,不由无奈的将手收回,温柔笑道:“走,回家罢,我肚子饿了!”
长歌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终是哆嗦着嗓子出了心里的疑问:“殿下,你……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长歌心里蓦然一热,眼眶不觉又湿了。
魏千珩看着她,仿佛做梦一样,恨不能好好的抱一抱她,永远也不松手。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从初心手里接过乐儿,对初心与白夜吩咐道:“家里没菜了,你们俩去集市买些菜回来。”
初心一脸惊愕:“你怎么知道我们家里没菜了?”
白夜在牵着马插嘴道:“我与殿下是先去药苑找的你们,你们不在家,问了邻居才知道你们来赶集了,于是就寻到这里来了,一来就听到你在骂人……”
初心圆眼一瞪,正要发火,长歌拦下她,苦笑道:“家里确实没什么吃食了,你去多买些来,刚好有白夜帮忙。”
初心看着长歌躲闪的形容,猜到她是有话要私下同魏千珩说,就应下了,带着白夜往菜市那边去了。
长歌知道集市上眼多嘴杂,引着魏千珩往家里走去。
乐儿本不想让魏千珩背他,但魏千珩将他放在肩膀上骑着,瞬间他就成了集市上最高的人,引得其他小孩子一个个羡慕的看着他,乐儿顿时舍不得从魏千珩的肩膀上下来了,何况,从集市回到家还有段距离,坐在他的肩膀上,又稳又威风,还不用走路,真是太好了。
出了集市,走到了乡间的路上。
四月的乡野间,路边开满各色野花,水田里刚插下去的秧苗嫩绿一片,风吹过,吹得水田里水波推澜,秧苗也随风轻曳,空气里全是轻润的泥土香,不由让人心旷神怡。
长歌在后面默默看着魏千珩背着乐儿的情形,心里又酸又甜,这样的场景她在梦里梦到了无数次,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一阵恍惚,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了。
心口被幸福填满,下一刻,她的手却被人握住。出了集市,道上的人少了,魏千珩终是可以放心牵长歌的手了。
长歌全身一颤,仿佛被烫了一下。
她想挣脱,可魏千珩握得紧紧,她根本挣扎不得,只得任由他牢牢牵着。
她侧头看向魏千珩削瘦憔悴的脸,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同他说,最终却不知从何说起。
魏千珩同样如此,他心里有无数话同长歌说,可到了这一刻,看到她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的心里被激动充斥着,除了想与她和儿子呆在一起,其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两人心照不宣,此刻却是无声胜有声……
魏千珩的心里充满激动喜悦,长歌同样如此。
她恨不得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再变幻,可她却知道,眼前的一切,对她却是奢望。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已是六个月的身孕了,离产期也是越是越来近了,若是真的如煜炎所说,自己产子那一刻,会引发体内的余毒曝发,那么,她的性命也只有短短三个月了……
想到这里,长歌心痛如绞,越发眷恋的看向身边的男人。
有生之年,能让她再看到他,却是上天听到她的心声,对她的垂怜……
可看着魏千珩激动欢喜的样子,长歌却又痛心,若是三个月后自己死于毒发,他要怎么办啊……
心里针扎般的痛着,长歌痛苦的煎熬着……
回到药苑,刚到门口,魏千珩正要踏进门去,乐儿在他肩膀上嚷着要下来。
魏千珩宠溺的将他从肩膀上抱下来,正要抱着他一起进门,乐儿却从他怀里跳下来,拦在门口,对魏千珩道:“谢谢你方才送我和阿娘回来,可这是我与阿娘的家,你不能住这里!”魏千珩一愣,这小子,刚刚给他当马儿骑了一路,没想到刚从他肩膀上下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看向乐儿身后的长歌:“你教他的?”
长歌想到方才集市上的骚乱,心虚道:“乐儿说得有理,这里并不是殿下呆的地方,殿下还是回去吧,免得引人诽议。”
有了阿娘的支持,乐儿更加理直气壮:“你虽然方才送我们回来,可上回在王府,你不帮阿娘说话,让那些坏人欺负阿娘,我一直记着呢。”
魏千珩万万没想到小小的乐儿竟这般难应付,只得咬牙道:“我是你阿爹,你敢赶我走?”
说完,又板起脸看向长歌:“我千里迢迢来见你,没有追究你假扮小黑奴与神秘女人骗我一事,你竟然还不让我进门?”
长歌丝毫不为所知:“殿下如今贵为太子,不能留在这里,还是赶紧回京城去吧……”
“我说了,我的妻儿在此,我自是来此……”
可不等魏千珩将话说完,乐儿却‘哐咣’一声,将院门给重重关上了。
院门一关,长歌愣了一下,没想到乐儿动作这么利索。
而门外的魏千珩更是怔愣得像个被抛弃的傻子。
门内,乐儿严肃的对长歌道:“阿娘,他是坏人,我们不能放他进来,我会好好守着门的。”
说罢,拿出初心教他习武的小木剑守在门口,警防魏千珩闯进来。
门外的魏千珩听着乐儿的话,哭笑不得,重新上前拍门,乐儿却在里面对他道:“敲门也没用,不会让你进来的,你快走吧,不然等下姑姑回来,让她揍你。”
除了硬闯,魏千珩试了各种法子,乐儿都不被他迷惑,坚决不肯放他进去。
如此,等白夜与初心买好菜回来,看到的就是魏千珩被赶在门外,一个人灰溜溜的站在门口的枣树下徘徊。
白夜不解的问:“殿下,你怎么不进去?”
魏千珩黑沉着脸不吭声,初心却是明白过来了,拍着手笑道:“乐儿好样的,不怪我平时疼他!”
说罢,拿过白夜手里提的满手的鸡鸭鱼肉,上前喊门,乐儿小心的打开半边门缝,见是初心回来,放她进去后,瞪了一眼门外想跟着进来的主仆二人,又砰的一声将门重重关上了。
白夜的笑容凝在嘴边,问魏千珩:“殿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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