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陆深开着车,问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梁倩道:“自证么,就需要证人,我想回一趟芹菜村,让梁家大姐和二姐出面来证明。”
作为当事人,当然更有话语权。并且可以揭穿张英丽的真面目。
但是……
陆深眉色沉沉:“她们能听你的?”
梁倩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不会出此下策。
梁家那两姐妹,大姐生性懦弱又愚孝,有个词叫长姐如母,大姐真把自己当母亲了,小学还没毕业就开始照顾弟弟妹妹。
而且她深受张英丽的影响,认为男孩才是家族的根基,如果没有根,那么整颗大树就倒了,在这样的思想观念影响下,大姐一直都省着自己家,尽心尽力地供养弟弟,而这样的奉献,得到了向来刻薄的母亲的夸赞。大姐一直很为此骄傲。
二姐则更像张英丽一些,大概是遗传了母亲自私的基因,在被迫嫁给一个瘸腿男人之后,因为生活上处处得不到满足,于是时不时闹离婚,但本质上,她还是很听张英丽的话,这些小打小闹最终总在母亲的骂声里停止。
两个姐姐性格不同,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非常非常疼爱梁顶天。
非常。
这个“非常”的原因之一,也因为两人都没有生下儿子,大姐生了两个女儿,二姐还没生。
梁倩心中快速过了一边原身姐姐们的性格,深深叹气。
而且嫁人之后梁倩就没怎么与原身家来往了,本来感情就不算深,突然跑回去,让人去证明母亲是坏人?真是……不被大姐二姐打出家门骂不孝就不错了……
陆深道:“实在不行,拍摄那天我直接去把张英丽弄出来。”
梁倩道:“这法子更加下下策了,何远东能这么轻易让我们把人抢走?当众捉人,警察来了你要这么说,而且一旦这样做了,何远东那边就更多污蔑我们的素材了。”
信息慢慢变得发达的社会,身败名裂真的很容易,随便几张照片,一段文字,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
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车中一片沉寂。
梁倩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她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道:“这件事,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我不能眼看着我们两家厂子被拉下马。”
一旦梁倩声名不保,那么陆深也会被牵连,身边一切都不能幸免,到时候,华浓必然受到巨大冲击。
如今日子刚富庶起来,夫妻俩忙着工作,连带孩子出远门享受的时候都没有,她不能眼见如此。
陆深问:“那我陪你去?”
是个肯定句。
梁倩道:“不行,你要照顾好家里边,你最近不是要跟来华外商协商合作项目吗,你先把家里守好了,我会在半个月之内回来的。”
陆深道:“那我派个人保护你。”
梁倩点点头。
芹菜村并不是一个多安全的地方,在人均文化水平低的地方,要么就是纯粹的淳朴,要么就是无法想象的恶。
芹菜村大概率属于后者。
梁倩根据原身的记忆,还记得原身小时候亲眼看见一个大货车从外面开进来,几个被捂住嘴巴绑住手脚的女人关在里面,像商品一样展示,有人在吆喝,村里很快出来一批人。
讨价还价一番之后将那些女人全部分走了……
当时原身不清楚这个是什么概念,但梁倩偶然想起这段回忆时,整个背后都麻了。
在芹菜村,男人的地位最高,其次就是本村人,家里男人在全村地位的高低决定着这个家女人的地位。在这种前提下,重男轻女就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了。
而且村里没有警察,只有族长,他们用自己的好恶来判断对错,根本没有法纪可言。
不过这些危险,陆深并不知道,他活到现在就去过芹菜村一次——接原身那次。他一直以为芹菜村只是个普通落后的村。
梁倩暂时也不打算告诉他这些,要是他知道肯定不会让自己去的。
现在已经来不及去顾及这些了。
今天的风有些大,北风卷着光秃秃的路边枝桠,春天还没有来。
陆深启车回到家,两个小家伙正在花园里玩,听到动静一前一后蹦蹦哒哒跑过来。
“妈妈!”小安佑的口齿越来越清晰了,他拿着一个木板,上面是他拼出来的拼图,一个表情搞怪的猴子。
因为十分自豪,小安佑笑出了八颗洁白的小牙齿。
梁倩一整天的阴霾被小朋友纯洁的笑容抚慰不少,她蹲下来接过拼图,毫不吝啬地夸赞:“这是你一个人拼的呀,这个拼图看起来很难,是不是拼了很久啊?”
小安佑伸出两只小手指道:“二十分钟!”
“哇,好厉害,谁家的宝宝这么厉害呀?”梁倩一边笑一边揉着小家伙软绵绵的脸蛋,亲了好几口。
旁边跟爸爸撒娇的澄澄也贴过来,抱着梁倩胳膊道:“麻麻!我也会拼!”
梁倩也笑着亲了她好几口,熟练地夸了好几句,惹得两个小朋友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纷纷表示自己还能拼得更快。
因为很快就要出发去芹菜村了,今晚上梁倩陪两个小朋友一起睡。
主卧的床很大,奈何澄澄和小安佑睡姿乱七八糟的,四个人睡不了,陆深被赶到次卧睡了。
梁倩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上的被子微微掀开了一点,睁眼看见陆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进来了,正小心翼翼地挪开占床的小安佑,试图把他的睡姿摆好一点。
高大的男人生怕吵醒床上的人,动作细致轻柔得像是拿绣花针的姑娘。
梁倩有点忍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又很快捂住嘴巴。
陆深抬起眼睛,在昏沉沉的夜色下,他的眼睛还挺亮的,两个人对视了半响,梁倩压着嗓子道:“大半夜的,什么风把陆总刮过来了呀。”
她的声音隐隐含笑。
陆深将小安佑摆得板板正正,然后躺进被子里,老老实实道:“次卧不好闻。”
梁倩奇怪道:“怎么会奇怪?那间屋子不怎么住人,应该没味道才对。”
陆深只是往被子里埋了埋,发出轻轻的喟叹,“就是因为没住人,才难闻。”
两个人中间隔着两个孩子,被子里的温暖交融着,染着梁倩和孩子身上的气味,混成这个家独有的味道。
说不出一个具体的形容词,香香的,很好闻,也很心安。
陆深出差的时候总会带上家里的两件睡衣,一件穿一件不穿,就是叠放在枕边,只有这样他才能睡得好。
梁倩有点无奈,人都跑过来了,也不好赶,而且她打算后天就出发去芹菜村,这样一想,倒也真是有些不舍的。
陆深的长臂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梁倩用力回握。
她低声说:“我会努力的。”
陆深则是说:“好。我们一起去解决。”
家从来不是只有一个人的努力就能稳固地支撑起来,陆深这边,也另寻了一些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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