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的火车,陆深抵达目的城市。
这个城市远没有沿海那些发展的大城市那么发达,是近几年才迅速开发起来的。
打眼瞧去,不少危楼正在轰隆隆的拆卸中,远处的工厂燃着臭气,天空灰蒙。
他独身前来,有个接应的小弟已经在火车站门口等着。
小弟将一份资料塞过来,陆深一边走一边看。
这单业务的欠债人欠了伍爷一百三十万,现如今能欠这么多钱的人,地位跟那些普通老赖不一样,东家并不敢多为难他,好声好气供着生怕他出意外还不上钱,所以伍爷交给他的任务是恐吓,尽量不能见血。
根据这份资料,老板叫洪正平,从G省来的一个茶商老板,近几年在这边发展业务。
说起来陆深跟这个老板有两分渊源,洪正平曾有段时间借了不少钱,结果一次融资困难一大笔资金流通不了,欠下的债务还不上,陆深接过一次他的业务。
洪正平算是个吃过文化墨水的商人,为人有几分光明正直,那次陆深根本没动手招呼,他便很快将钱还上了。
因为前一次的经验,陆深心里大概有了底。
接应的小弟开了辆摩托车来,一边从口袋里掏车钥匙一边说:“深哥,我就负责送个资料,你一切顺利。”
陆深抬手接住他抛来的钥匙,跨上摩托车,尾气轰然,挥挥手一溜烟开走了。
他将行李寄存在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根据资料来到一处私人住宅前。
一栋两层的自建小别墅,铁门开着,大门掩着,屋里头传来电视声。地理位置偏僻,四周静悄悄的。
他摸出一根烟点着,蹲在门外的树下等屋里的人出来。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没有人出来,陆深不耐烦了,推开铁门大摇大摆走进去。
屋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惊讶地扭过头。
陆深脚步一顿,资料里没说洪正平有个女儿啊。
当即意识到不对,但他没有莽直地表现出来,他放慢脚步,冷静地上前两步,看见小女孩的手被绑在身后,脚也被绑着,只是因为坐在沙发里远远的看不出来。
果然有问题——
两个黑衣人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手里拎着铁棍就往陆深头上砸去。
陆深手疾眼快地扭过身,抓住了其中一个人的手,带着人往地上一摔,另一人的棍棒迎面砸下,陆深立即翻滚一圈,地上那人成了他的盾,狠狠挨了同伴一棍。
“操!”倒霉蛋捂住脑袋扭头吼道:“你能不能看准点?”
话音刚落,陆深踹开他利落地起身,往外面跑去。
他只跑到门口便停住了。
只见十几个戴着面罩的黑衣人从一辆面包车上下来,结结实实地围在铁门外,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身后两个黑衣人按住了陆深的肩,“别挣扎了,这么多人,你打得过么?”
陆深冷笑一声,嘲讽地看向前面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伍爷。”
伍爷今年五十多岁,穿着白色练功服,拄着拐杖,生了张慈眉善目的脸,如同寺庙里眯缝着眼的弥勒佛。
他笑了笑,“陆深啊陆深,我说了,你总有一天能帮我一把。”
陆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今天这事实打实是被这家伙算计了,所谓的追债,根本就是把他引来的借口。
“有什么事您直说。”陆深声音平静,又带着讽刺:“我能帮一定帮,不需要大费周章浪费彼此时间。”
伍爷哈哈大笑:“爽快!”
他道:“看到屋子里那个女孩了吗?她是一个老板的闺女,我弟下手没轻重把小姑娘弄伤了,现在人家报警了,我这边不知道这么跟人交代,你去帮我弟交代,如何?”
“顶罪”两个字就差没直接说出来了。
陆深皮笑肉不笑:“伍爷太看得起我了,我这人啥都行,就是嘴巴不严实,恐怕审问两句我就忍不住让真相大白了。”
“这么说,你不肯帮我?”
陆深简直要气乐了,谁他妈没病要帮你弟顶罪!
“不帮,如何?”
伍爷笑意淡去,一步步走到陆深面前,他没有陆深高,但气势逼人,他伸手拍了拍陆深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笑呵呵地说:“我听说,你老婆刚生?”
陆深脸色大变,拳头不由自主握紧。
他眼神如豹,死死盯着伍爷,一字一顿:“你他妈别动她。”
伍爷露出了然的笑:“放心,你帮我这一次,我肯定好好照顾你的妻儿,顶多三两年,不会耽误你太久。”
说完,朝手下道:“带他回去。”
天空飘来乌云,好一段时间没有落雨的小镇捂上一层深灰,雨声淅淅沥沥。
梁倩在下雨前将院子里的衣服收回来,关上了屋里的窗户,免得雨水飘进来。
梁如月在堂屋的小圆桌上学习,昨天梁倩从房间角落柜子里翻出了不少书。
是陆深读书时的课本,小学初中高中的都有,上面写满了陆深儿时的笔迹,从稚嫩到成熟。他的字愈见锋利潦草,高中卷子上一道道批改过的痕迹,陆深文科不行,但理科成绩竟然科科接近满分。
梁倩觉得这些书能用,就让梁如月先学着。
梁如月磕磕绊绊地念着拼音,她已经十三岁了,上学的话得直接去念初中,小学的知识要尽快学会才行。
她学了一会儿,无意间见到梁倩正抱着澄澄发呆,澄澄已经十五天了,褪去了刚出生的黄疸,全身白白嫩嫩的,莲藕一般肉乎乎的手臂挥舞着,咿咿呀呀地哼着什么。
梁如月小声道:“姐姐,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啊?”
梁倩嗯了一声,勉强笑道:“可能……再等三天吧?”
陆深已经外出十天了,说好三五天回来。
就知道他不会守时。
梁如月说:“要不姐姐去茶山看看姐夫吧?”
“不去,太远了。”
梁如月不大明白,茶山就在镇上,再远又能多远呢。
她不知道,梁倩已经知晓陆深的去向。
梁倩等了三天,就等不及拖着还在坐月子的身子去了一趟茶山,从山上工人口中得知没有陆深这个人。
陆深骗了她,他肯定又去干危险的活了。
这时,李大娘来了,一进门见屋里气氛沉闷,笑道:“咋了两个人一动不动的,就等吃饭呢?”
她一边说着一便放下自己带来的菜,她做了清蒸鲈鱼,排骨莲藕汤和杂粮米饭。
陆深外出那天特地去找了李大娘,塞给她两百块,让她照顾梁倩的月子,李大娘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觉得钱太多了,推三阻四才收下。
李大娘招呼道:“快来吃,今天的鲈鱼可是我从船夫那里买的,新鲜的很。”
梁倩吐出一口气,突然问道:“李婶,你知道陆深经常去哪个市干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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