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眼睛像天空里的星光,照亮我黑暗内心的一角,让我感觉到一丝温暖。
“诚诚,妈妈对不起你,离开了你很久。可是妈妈也没办法,请你理解妈妈……”
我试着好好和孩子沟通,可我一开口就哽咽。
巨大的哀伤笼罩着我,我甚至不能完整地说清楚一句话。
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直不停地滚落。
我以为两年多的监狱生活,已经让我的心变得坚硬,以为我的泪水早就流干净了。
可是看到孩子后,我的心又开始变软了。
我以为我生无可恋,但其实不是,我舍不得离开我的孩子。
我不想死了。
悲哀的是,人不是不想死就可以不用死的。所以我难过。
我一直哭,诚诚一直静静地看着我。
他眼里雾气越来越重,他也要哭了。
我想努力冲他笑,我不想哭泣,但我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突然跳下了沙发,穿上拖鞋,走到了我面前,手轻轻地扶着我的膝盖。
他的小手很嫩很白,隔着牛仔裤,我也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
那股暖流从膝盖一直传遍全身,传到我的心里。
他还是不肯叫我,只是看着我,眼里雾气更甚。
他是认得我的,他保存着对我的记忆,我确定。
也许不是全部的完整的记忆,但他应该知道我是他的亲人。
我强行深呼吸,调整情绪,冲他笑了笑。
“诚诚,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妈妈去幼儿园参加亲子活动,我们拿了第一名。”
我试图勾起更多他的关于我的记忆,远的我不敢说了,他肯定不记得了。
我只能挑近的说,可是我悲哀地发现,近的记忆里,除了我和孩子,还有那个人的记忆。
甚至那些记忆里,那个人是占主导的。
幼儿园是他安排的,亲子活动是他逮着我去的。
参加活动的过程中,他是占强势地位的。
他把我的人生踩在脚下,扔进深渊,却把孩子的人生提升到新的阶层。他主宰着一切,我不服,却无力反抗。
我说的事,诚诚记得,因为他微微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彩。
我为能和孩子找到一点共鸣而欣喜若狂,我想伸手去抱他,但我不敢。
“妈妈可以拉你的手吗?”我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诚诚。
诚诚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伸出我瘦骨嶙峋的手,慢慢地伸向诚诚白嫩的小手,轻轻地握住。
或许是我眼里的温柔让诚诚感觉到了善意,他向我又靠近了一些,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小孩子特有的香气,那是我魂牵梦绕的味道。
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天使,我的命。
诚诚偎在我面前,还是不说话。但我知道他已经认我了,我很开心,开心极了。
但我发现我和诚诚的沟通中,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点头和摇头。
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因为愉快而过得很快,盛玉和妈妈买菜回来了。
看到诚诚和我偎在一起,妈妈也很高兴。
可是盛玉一来,诚诚就奔他去了。
这让我内心极度失落。
我在盛玉面前,真是输得彻底。
妈妈在厨房洗菜,我进去帮忙,顺便和她说说话。
妈妈示意我出去,“你别插手了,你去房间铺被子吧,看你病秧秧的样子,吃完饭你去休息一会。”
“我不住这儿。”我轻声说。
“嗯?你不住这里,那你住哪?”妈妈瞪着我。
“我们家的房子不是还在嘛,我可以住那儿。”
妈妈不高兴了,扔下手中的菜,“你这又是闹什么呢?好好的大房子不住,要去住老房子?你和诚诚这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现在好不容易团聚了,你又要出去住,你在想什么?”
这也是我为难的地方,我确实是想和孩子住在一起。
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住在盛玉给的房子里,我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或许以后我会迈过去,但现阶段我还是不行。
面对妈妈的质问,我答不上来。
“你是不是对盛玉有什么误会?我跟你讲,不管你对他有什么成见,你都要全部放下。你不在的这两年,全靠盛玉照顾我和孩子。要不是有他,我们根本撑不下去。盛玉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一定要善待他。”妈妈说。
真是讽刺,我所有的不幸都是盛玉造成的,妈妈却说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明明仇深似海,现在竟然还变成恩重如山了?
“妈,盛玉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好。”我还是忍不住顶了一句。
“盛玉好不好,我都看在眼里!他要是不好,我和诚诚早就饿死了!你出事以后,孩子一直见不到你,慢慢就出问题了。然后就患上了现在的孤独症,几乎一年时间没说过话!都是盛玉带着他到处看医生,现在才勉强能说几句话了。要不是盛玉,诚诚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妈妈说着,也哽咽了。
“你说什么,诚诚得孤独症?”
“难道你没发现他不说话吗?去年的时候更是一年都不说,什么也不说。现在好了一些,偶尔高兴了,就会说几句简单的话。这都是盛玉的功劳,如果没有他,恐怕你都见不到我和诚诚了。”
我当然发现了诚诚不说话的事,可我以为他只是和我不熟悉,可没想到诚诚是患上了孤独症。
对于孤独症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大概等同于自闭症,但两者又有一定差别。
这种病病因很复杂,极难治愈。
我可怜的孩子!
先是突然失去爸爸,后来又失去疼他的外公。再后来,妈妈也突然消失不见,这一连串的打击,孩子幼小的心灵当然承受不了。
可是我也只有几个月的生命,我如果再次消失,却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这对孩子的打击不是更致命?
或许我就不应该回来?不要给孩子希望,他也不会再遭受打击?
可是我那么想他,我怎么可能忍住不回来?
我走出厨房,看到盛玉正在和诚诚说话。
诚诚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走过去,示意盛玉到阳台上说话。
盛玉跟到阳台,“怎么了?”
“诚诚的孤独症很严重吗?他和你单独相处的时候,说话吗?”
“以前不说,这段时间有好转,偶尔会说,你放心,我会治好他的。”盛玉说。
“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恨声道。
盛玉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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