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凡表情一僵,他显然是不愿意听到我说这句话的。
我说完也有些后悔了。
本意是想劝他打消替我报仇的想法,但我这样说,好像是刺激到他了。
良久,子凡闷闷地问我,“你喜欢他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已经不重要。
“如果你不喜欢他,那是他强迫你的吗?不然你们怎么会有孩子?”子凡又问。
我还是摇头,我真的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那真的就是一场意外,而且意外的起因就是林子凡想把盛玉给喝醉,结果我们都被盛玉喝醉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所以你还是喜欢他的是不是?”子凡却穷追不舍。
“子凡,我累了,不要再说这些好吗?”我哀求道。
林子凡沉默许久,“芸芸,我会在外面等你出来。”
我再次摇头,“不要!我不要你等我。就算你等我,也不会有结果。”
“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子凡难过地说。
“子凡,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说这些,我没兴趣了。”
“没兴趣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兴趣。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我轻声说。
子凡重重一拳砸在病床上,我知道他想骂娘。
但他是有素质的人,终究是没骂出来。
……
两年后。南嘉女子监狱。
听到工作人员叫属于我的编号,我赶紧站起立正,大呼一声:“到!”
“准备出狱,不要回头,开始你的新生活。”工作人员说。
“是!”
这是我在女子监狱吃的最后一顿饭。
吃完这餐,我就要出去了。
这两年多以来,我一直担任监狱的文化课老师,组织女囚们一起读书和看新闻联播,后来还成了图书室管理员。
再加上一些立功表现,上面裁定我符合减刑条件,可以提前出狱。
在宣布我即将出狱后,现场沉默了几十秒。
然后有人开始起头唱歌:
我来自偶然
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
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这是南嘉女监的规距,有人出狱时,囚友们为集体为她唱一首《感恩的心》送别。
以前是我为别人唱,今天是别人为我唱。
我站立在饭桌旁,被歌声包围。
眼眶发热,但我保持微笑,没让眼泪滚落出来。
歌声毕,我走到过道,向四周弯腰敬礼。
然后转身走向门口,后面传来囚友们整齐的声音:“不要回头,不说再见!”
手续办完,我穿回了两年前进来的衣服。
监狱很人性化,衣服是洗过的,没有霉味,还有洗衣液的清香。
沉重的大铁门缓缓打开,刺眼的阳光迎面照过来,我伸出手挡了一下。
但又感觉舍不得挡住,放下手,让眼睛直视太阳,直到生疼。
抬起头,白花花的阳光下,一辆黑色的宾利静静地停在那里。
车还是宾利,但应该是换最新款了,非常耀眼。
和车一样耀眼的男人静静贮立在车旁,清冷的目光向我看了过来。
两年了,我体重暴瘦十公斤,身材干瘪,眼角的鱼尾纹也更加明显。
但他却丝毫没变,还是那般挺拔帅气。
时光对女人是不友好的,它会让女人迅速凋敝,但对男人却格外宽容,让他们一直有型,一直帅气。
我没躲避他看过来的眼神,而是与之对视有几十秒。
他没动,我也没动。
然后我理了理双肩包的肩带,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盛玉也移动脚步,跟了上来。
那辆宾利车也缓缓启动,跟在男人的后面。
监狱在很偏僻的远郊,这里只有一班公交,而且车次极少。
因为是中午,公交车站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南嘉的阳光在冬天是上帝的恩赐,但在盛夏就是上天对众生的惩罚。
近四十度的高温下,我穿着入狱时的棉衣,很快就汗如雨下。
我把包放在地上,把外面的棉衣脱下来,可里面还剩下一件毛衣。
但我不敢脱了,因为只剩下贴身内衣了。
而且自从两年前我被人踹流产后,我的身体落下严重的病根。
简单来说就是头会时常疼,然后体寒如冰。
每个月生理周期到的时候,我都会痛得死去活来,甚至痛到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就算不是生理期的时候,我亦一样随时手脚冰凉,动辙就感冒发烧,每次感冒都会至少持续一周以上。
而且各种并发症一直缠绵不去,我成了有名的药罐子。
监狱里医务室的医生曾委婉地向我透露,我的身体应该是时日不多,所以让我拼命立功减刑,争取能活着出来,见家人最后一面。
脱掉外面的棉衣之后,烈日之下,我竟然已经不感觉太热了。
我重新背上双肩包,把棉衣抱在手里,眼睛盯着公交车来的方向,完全无视几米以外的男人。
盛玉当然知道我不想理他,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也不理他,你爱看就看吧。
反正我现在这副枯败的躯体,想必也已经勾不起他的兴趣,他多看几眼可能就会生厌,然后离开。
但事实上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慢慢向我靠近。
我没有看他,但我却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向我移动。
而且随着他的靠近,我的情绪竟然开始有轻微的变动。
那种情绪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怒,是恨,是怨,亦或者是别的什么,我说不清楚。
“芸芸。欢迎你回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说话。
真是好笑,什么叫欢迎我回来?回哪里来?回到人间?
“酒店订好了,你先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去吃饭,明天一早回森城。”盛玉继续说道。
我像没听见一样,毫不理会。
我不会再让他安排我的生活,也不会再陷入他的阴谋之中。
他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又靠近了一些,我几乎已经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那种气息如此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芸芸,我知道你怪我,但我……”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肩,我像触电一样迅速闪开,退到离他有一米之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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