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生命与无生命的海
这是边州的什么地方？
不，这地方究竟是不是边州都不能确定。
边州与大海相邻倒是没错，其实不仅如此，应当说边州有着大武国诸州里最长的海岸线。
所以想从一块礁石判断自身的位置简直可笑。
大海就是这么广阔。
当心情好的时候，会觉得精神爽朗大气开阔，心情不好的时候，怎么看都只能感受到孤独无力。
大约就是现在的状况了。
比较微妙的是，变成了红色的蝴蝶竟然停驻在原地，扑扇着双翼，就像在故意恶作剧一样。
罗慎伸手捏住了蝴蝶的腹部，小小的翅膀还在不停扇动，如同在挣扎。
抓住蝴蝶之后，周围的景色没有发生变化，这即是说这是真实存在的场景，不是蝴蝶……或者说蝴蝶背后某种力量所制造出来的异空间。
于是罗慎伸开了手指，让蝴蝶重新得到了自由。
情况没有发生变化，依然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当中的一块礁石，只够一个人立足而已。
海上有这样的礁石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奇葩存在了。
“终点……这里就是终点。”
罗慎自言自语道。
排除唯一的一种变数——蝴蝶出现故障之后，所能得到的只有这一个结果。可是终点到了，那条证明跨越了终点的线又在哪里？
这其中或许还有自己没有发现的细节。
如果海灵在的话……说不定能想出……
“哼，变得有点软弱了啊……”
想到海灵，罗慎突然脸色暗淡了一瞬，立刻猛力摇头驱赶心中生出的那一丝灰色。
现在是已经不能再依靠她的计算能力与观察能力，因为那实在过于便利。
而今的自己，应当成为她的依靠才对！
罗慎强迫让那颗因为想起海灵而又开始激动的心平静下来，思考需要安静，激情是战斗时候才需要的。
冷静，不是强迫的冷静，而是真正进入深思状态的冷静。
从得到蝴蝶的那一天所观察到的结果，到蝴蝶重新飞起的时刻所看到的一切，一幕幕细节从罗慎心中迅速掠过。
蝴蝶，路标，完美的指路者。
路标的意义是什么？为了指示正确的方向。
礁石，终点，现在所处的位置。
路标是不断变化移动的，终点却是固定不变的。
二者现在重复在一起。
即是说……身为路标的蝴蝶本身就是终点的标志。
等等！
罗慎的双眼亮了起来。
有一个细节被忽略了，现在的蝴蝶是作为终点的蝴蝶，而不是一直以来作为路标的蝴蝶，突然变色可能就是证据之一。
这么说来……罗慎立刻向着后方迈出了半步，幸好海面平静，浪花几乎没有，但黑漆漆的水波在礁石旁边涌动的模样仍然令人不安，所以这仅仅是半步，礁石就这么大，没有更大的空间。
“果然！”
和预想中一样，自己和蝴蝶的距离被拉开了，再也不像指路的时候那样无论以什么速度前进蝴蝶都保持着相同速度飞行。
罗慎毫不犹豫地向前重新跨出了一步，这样的一步理论上所导致的结果是额头与蝴蝶相互撞击。
撞击没有发生，但是却发生了比撞击要激烈万倍的情景，就在罗慎一只脚落到悬空的蝴蝶正下方的时候，周身的景色猛然变成了大量交错的虚线。
整个空间都在扭曲，唯独剩下罗慎与脚下的礁石，好在事先已经有相关的心理准备。果然，刚才之所以站在礁石上发呆，就是因为没有踏上这个精确的坐标。
空间变化所需要的时间意外地长，到处都是扭曲与交叉的异样景色也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罗慎稍稍抬了下头，看到头顶是一个螺旋形的黑色空洞，正在将周围的一切吸入。
首先被吸进去的是光，完全的黑暗笼罩了一切，罗慎干脆不去思考，静静等待光明重新降临的时刻。
这个时刻没有长到要人翘首期待。
首先出现的是光，包围全身的光，温暖的光。
在黑暗中眼睛还没熟悉光线的罗慎抬起了手，将手背遮在眼前，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虽然看不到外界的景象，但是从如此强烈的光芒可以判定这个地方与来时的海中央大有不同。如果那里是清晨，这里就是正午。
无论如何，总得先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觉得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强光，罗慎一点点地张开了眼睛。
就在外界的光景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耳中传来的却是一阵阵波浪拍击的声音。
海？又是海？
这种声音不可能联想到别的东西。
强光照射下的双眼由模糊变得清晰，然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一望无尽的蓝色水面。
“金色的……海？”
罗慎的胸口激烈地起伏着，眼前出现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景象。
脚下踏着的依然是沙滩，细碎黄金一般的沙粒软软的，意外地干燥，全然不像海边的沙滩。
没有树木，没有生物，除了海浪与自己的呼吸声以外听不到第二种声音。
罗慎情不自禁地向着大海走去，那是真正阳光颜色的大海，纯粹的金光构成了海水的全部，没有第二种杂色。
金色，在多数时候没有美感，唯一的作用是物体价格的衡量，是无比现实的颜色。
可是眼前的金色却让罗慎心中生出一种立刻投身于大海的想法，那一片片如同在轻声吟唱的金光竟是如此的温暖，也许能够为之媲美的只有母亲的怀抱。
或许有点危险呢。
罗慎定了定神，脚步放慢了。
就这样一步步走进海水当中貌似有点不对劲，虽然海水理论上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但这一大片金色的东西究竟是否海水也未可知，干燥的沙滩就是反例。
浅滩的话大概没关系吧，如此想着，罗慎的脚步又加快了，现在的位置距离海水范围还相当的远。
然而当罗慎前进了十几步之后却猛地扎在原地，揉了揉，一股不可思议的神情迅速浮现，紧接着便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
错觉！一定是错觉！
在心中，罗慎如此不断告诫自己道，眼睛有的时候也不值得相信，不管看到了什么都可能是幻觉。
奔跑之下，这一段不算太短的路程所需要的时间大幅缩减，仅仅数秒钟，罗慎就跑到了沙沙作响的岸边。
“哈哈……哈哈哈……”
口中发出的是尴尬万分的笑声，如果不是勉力支撑，大概现在已经坐在了沙子上。
填满这茫茫大海的不是水，金光也不是海水的颜色。小小的海浪向着罗慎拍来，罗慎没有躲避，而是伸开了双手。
几十万？还是几百万？一只只更加细小的金*密密实实地构成了眼前“浪花”的本体，压在了罗慎的身上。
没有水，没有一滴水，小小的蝴蝶在拍击罗慎身体之时由于受不住冲击而被击散，四处纷飞，最终竟一丛丛地回到了“海水”当中。
这只是一道浪而已。
眼前的大海，不知多么广阔的大海，所有看上去应当是“海水”的部分全都是这种金*。
这个世界上，原来果然是有奇迹的。
今天，在这里，罗慎有生以来第一次心悦诚服地相信奇迹的存在，哪怕曾经面对过能够修正世界的机神，那种感觉也没有亲眼目睹这金色之海的时刻强烈。
“要我在这大海当中捞针么……”罗慎弯腰捧起一掬“海水”，小小的蝴蝶在双手举到胸前之前就已经自手中飞尽，绝不留下“一点一滴”，它们果然是具有某种意志的东西。
蝴蝶的构成与引路的那一只完全一致，只是小上很多而已。
这时候，罗慎有点开始想念刚才的蝴蝶，虽然只有一只，但是能够给自己指引方向。这里有无数，真正的无数，却只是充当着海水的作用。
“哗！”
或许是感应到了罗慎所想，眼前的“海水”竟然向着两侧分开了，与古代贤人的传说毫无二致，露出了一条平坦的海底大道。
蝴蝶也不是浪花，它们更加自由，于是就在大道的两侧主动组成了笔直的墙壁，墙壁之后，蝴蝶海浪依旧涌动如旧。
“对不起，错怪你们了。”罗慎想了想，觉得道个歉比较好，然后才踏上了海底之路。
海底是绝对平整的，而且全部是岸边一样的细沙，连大一点的石块都没有，显然是经过人工处理之后的样子。
什么样的人能够抽干海水，平整海面，然后再用金*将其填充？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目睹过红燐的强大，现在罗慎的心也开始忐忑。
尤其是看到远处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黑点的时候。
这样的距离，一个黑点就是一座高山。
高山的位置就在这条海底大道的正方向，也就是说这条分开海水的路就是为了让来者能够抵达那里而存在。
那里有全身都是谜团的强者，而且，罗慎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事情。“呼……管他是什么，总之先见个面吧……喂！听得见吗！我来了——！”
罗慎双手在嘴边拢成喇叭形状，竭力大喊起来。
不过这样的距离大概……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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