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鸠占鹊巢
即使镇波号全力行驶，距离雷鸣山也有将近两天的路程。
往日在镇波号里面闲得大叫的聒噪家伙们也都老实了不少，其主要原因自然是目睹了海港一切被烧成灰烬的惨状。
但其中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萨克的小弟们很担心老大，在他们眼中，自己可以沉默，可以不吵吵嚷嚷，但萨克似乎绝对不能。
当然这只是一个偏见而已。
“还是一样吗？”
封闭的舱室中，罗慎好不容易等海灵的工作弄完才张开了口。
“一样，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有建筑物和树木的痕迹，灰里面完全没有任何生物的残骸……”
海灵过于沉闷的语气在同样沉闷的空气当中显得分外恐怖。
“是吗……那些人果然是被……”
罗慎说到半截，突然觉得胸中发堵，没有说出后一半。
在这一天半的路程当中，海灵特意叮嘱芙兰分三次靠近岸边探查情况，顺便将看到的灰烬带回镇波号进行研究。
灰烬随处可见，没有蒙上黑灰的地方反而比较稀有，沿途不仅是房屋被烧光，而是一切能够看到的东西都被烧光了，无论花草树木还是什么全都没有幸免于难，天空中甚至看不到飞鸟。
比起“战争”这个词，罗慎所想到的反而是“天灾”。
有欲望才有战争，领土，金钱，乃至自由，欲望支持着人的行动，伸出长长的手将所过之处的一切拢到手中，否则只是毫无意义的破坏而已。
但现在奇兽山所做的就是毫无意义的破坏，不考虑任何意义，如果说他们有什么追求，那大概就是毁灭一切吧。
简直不可理喻。
“切，这时候就暴露出没法实时通信的软肋了，有个手机什么的也好啊。”
海灵把手中的样本一丢，烦躁中夹着无奈。
“反正马上就要到前线了，忍忍吧，我也想知道情况啊。”
罗慎出言安慰道，除此之外也做不了更多，现有的机关术虽然能做到远距离通信，但所谓的“远距离”大概连一座城市都跨越不了。
“也是呢，我刚才看到灰的里面还夹杂着几块没有彻底烧掉的东西，恐怕奇兽山的那些家伙刚从这里离开没多长时间，我也交代过芙兰姐姐从现在开始就把警戒开到最大等级了，接下来就希望千万别迎面撞上吧。”
最终，海灵还是把一切寄托在了“运气”之上。
好在大家的运气还都不错，奇兽山的巨大莲台很可能就在附近，但是海面上平静依旧，也没有看到像什么被击毁，吞噬的沉船，甚至和平得不像战场。
而且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喜讯，那就是罗慎发现了镇波号附近有水鸟，尽管数量不多，但比起一路上那几乎无边无际的死气，至少开始出现了生机。
依靠是否有活物来判断敌人的存在，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或者是一种悲哀。
这场战争如果失败……罗慎甚至不太愿意去思考，也许不会像边州一样被焦土覆盖，但与其抱着这样的侥幸，还不如干脆就不去思考、终于，雷鸣山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罗慎的面前。
山的本体其实没有给罗慎留下太多的印象，对与雷鸣山，罗慎所能想到的只有密密麻麻的炮台。
而且现在看上去炮台的数量似乎又多了些，尤其是在山顶，两座之前未曾发现的巨炮极具存在感地矗立在那里，从炮台的数量就能够看出芙兰是多么重视，同样也看得出她经营的才能。
镇波号后背上的主炮灵巧地动了起来，其中一门炮筒向着高空缓缓抬起，一直到了与镇波号的身体形成了九十度的模样。
“信号弹，发射！”
芙兰站在镇波号的操控室中，向着一名机关师下达了命令。
“倒数三，二，一！发射！”
机关师的左手连续拉下一排颜色各异的开关，将控制主炮的诸多关键部件一一接通，右手握着的长杆向前一推，将预备完毕的信号弹填装入膛。
看上去技术含量很高，其实说白了也很好笑，所需要的技巧不过就是拉闸门而已，缺乏任何一道工序，镇波号后背的主炮都会由于没有接通必备部件而无法运行，即使不是机关师，只要懂得拉闸就能够开炮……
“轰！”
一团紫红色的烟雾从主炮当中喷出，从海面窜到了天空，高高地绽开了一朵异色云彩。
按理说，雷鸣山的回应应该是三声炮响，然而过了数分钟也等不到应有的回答。
“全速前进，警戒雷鸣山动向！不仅是炮击，还要小心来自海面上的其他攻击！将消息告知镇波号全部成员，准备战斗！”
芙兰立刻指示负责操舵的机关师开始行动，在数日的航海当中，芙兰已经能够胜任这样的职位。
不需要芙兰点出事态的严重，在后面静待的罗慎立刻转身，用最大的嗓门握着扩音用传声筒吼了起来。
没有人抱怨罗慎的声音过大，战争的阴云足以掩盖一切细节。
“镇波号的资料已经在出发前传递给雷鸣山了，最好的结果是他们没有收到，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呢？这倒是却确确实实地难住了海灵。
“开战了吗！敌人呢！”
梆地一声门被踹开，能够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一人。
“不确定，还没出现，萨克，你的人……”
“全都准备完了，到时候谁敢慢上半步我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萨克拍打胸膛的声音比踹门声还要响亮。
“谢了，万一需要战斗，我也去。”
罗慎从纳物戒指当中取出臂甲安装在手上，透过广范围的透明窗冷冷注视着雷鸣山的动向。
雷鸣山上有无数的炮台，也许在面对面的战斗当中不能给镇波号带来太大的威胁，但是如果被突然袭击的话也多半难逃厄运。
镇波号在海面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切口，矫健威武的身姿承载着无数斗志向着雷鸣山飞速疾驰。
“停船！你们是什么人！快停船！否则我们就开炮了！”
没有出现预料中的偷袭，雷鸣山中却通过巨型扩音器响起了能够直接传达到镇波号的警告。
“减缓速度！”镇波号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看到“来犯者”减缓了速度，雷鸣山上的众多炮台并没有认为自己是安全的，大大小小的炮口开始活跃。
“果然没送到吗。”
罗慎皱眉道，这不是什么好消息，说明信息的来往已经受到了威胁，在这缺乏有效信息的时候简直就是致命的。
“不，好像有些不对劲，当时留在雷鸣山的是姐姐直属的情报部队，那里面没有男人。”
芙兰以一种敌视的目光打量着前方隐藏在薄薄水汽当中的雷鸣山。
“什么！”
出乎意料的情报令罗慎眉毛一挑，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
“芙兰姐姐，先暂时停船，准备变形，让哥哥和他们对话，哥哥，说话的内容交给我，你复述！”“明白！”
罗慎抓过最大的扩音话筒，先清了清嗓子，与海灵的这种配合算是轻车熟路了。
“咳咳！测试测试。”
镇波号的顶端立刻传出了罗慎的声音，这实在是有些煞风景。
连雷鸣山上的大小炮台仿佛也被罗慎这种随意行为所搞到冷场，转动的速度也减缓了不少，不过海灵看得出来，这自然不是炮台自己的意志使然，而是在雷鸣山操控炮台的人产生了一点犹豫。
“立刻停船！”
雷鸣山上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只是在这严厉当中夹着好多颤音，多半是在强充好汉。
“我们是海王陛下的先锋部队！这里本来是我国设置的联络点，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我们的人在什么地方！”罗慎的问题连珠炮一般轰了出去，一点都不给雷鸣山反应时间，镇波号倒是依照雷鸣山的要求停在了海中央。
“我……大人？”
雷鸣山的扩音器响了半声后突然被切断了，似乎里面的人在议论相关事宜。
“果然有鬼……”
“哼，我倒是觉得这里面比咱们想象的恐怕要简单点，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劣根性吧，哥哥，不要学这样的哦。”
海灵与罗慎在意识中相互交谈着，没有犯雷鸣山那边的低级错误。
等待已久的回应终于到了。
“我们是边州联军的前线侦察部队，这个据点已经由我们边州联军临时征用，贵国的驻军已经和上一波联络人员一起安全撤军了，这里是前线，请不要随意靠近，否则将是违反军法的行为！”
雷鸣山上的声音带着警告与威胁之意，连山顶的最大炮台也动了起来。
“哦？果然……”
海灵的眼睛眯得细细的，满脸写着“原来如此”。
“什么征用！我根本就不知道！”
芙兰并没有想到罗慎与海灵所思考的方向，或者说没有那么多恶意的揣测，她始终认为在这种危机时刻人们会团结一心。
“一群老鼠罢了，芙兰姐姐，不用担心，把控制权交给我，很快我就能让这些老鼠滚出去，哥哥，接下来你就随意发挥吧。”
“明白！芙兰，虽然这么说有点没有立场，不过呢……对于某些人来说，浑水摸鱼是一种本能，就算是死，也改变不了。”
罗慎的笑容与危险并行，将那个“死”字咬得尤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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