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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他床号多少?(1 / 1)

放下电话,罗会林片刻不敢耽误,叫上办公室亲信,手提碳钢卷尺直奔24层。

诚如林眠所料,她确实没有私自做主。

前几年,给时尚版二次装修过,生活版多年未变,还保留着搬来新图大厦的样子。

年底例行巡检,不少需要修整,罗会林草拟了份改造建议,赶假前提上OA。

节后例会,张延亭提起汇报,给出五个字“原则上不行”。

干了25年办公室工作,罗会林揣摩领导心思炉火纯青。

原则上不行,那就是可以。

领导什么时候批复“原则上可以”,那才是明摆的“不行”。

张董迷信风水,办公区布局都有定数。

当年,托人请了香港的堪舆大师苏师父亲自来看,图一个吉位配置,生生不息。

她为新公司注册奔波,实缴资本共计2800万,试问趣可哪个子公司有这体量。

领导的重视,不言而喻。

总经理办公室,她奉“旨”上心。

这些日子,她一直为徐翠柳受温慈蛊惑自责,见林眠衣锦还乡,有心卖好。

谁拿下竞聘,谁就是境星总经理。

表面表,这是一道选择题,实际上,它是标准的完形填空。

不能看选项,得先想几个合适合理的单词,填进去,然后再对照选项选答案。

这是做题诀窍,更是职场人的自觉。

归根究底,完形填空其实是一个“文字游戏”。

-

生活版编辑部,24层大开间。

一群人来势汹汹。

“老魏,那边能不能放下三人位的沙发?”罗会林鞋尖戳着踢脚线,目测距离。

“够呛!得把后头密度板打掉,然后再放个两米差不多。”

后勤老魏,满脸络腮胡。

在趣可兢兢业业30年,说是搞后勤,实际负责旗下各个公司的装修,为人老实稳重,重点是从不虚报拿回扣。

“行,把数据先记下来。”

……

行政办来人大张旗鼓搞扩建,大开间里,编辑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挑头。

激烈打字声此起彼伏。

关乐乐拉门出来,回身瞄门头上的“主编办公室”,老远瞥见罗会林,不由蹙眉。

“小关,你在就刚好!”罗会林点颔示意,快步招呼,“老魏,拿尺子上这屋!”

关乐乐双臂抱胸,防御姿势挡在门口,“这是要干什么?”

神烦19层那些货叫“小关”。

她是生活版执行主编,名正言顺,被他们一叫,倒像是德不配位。

“你今天不着急搬,我们先量尺寸,回头抽空搬就行,咱不能影响工作嘛。”

“罗主任,她都不是编辑部的人了,怎么还想鸠占鹊巢呀。”关乐乐讪笑。

趣可从来没有秘密。

林眠为什么回凤城,编辑部早传开了。

“我只负责办事,不负责解释。”

“那我坐哪里?”

“你?受累外头大开间挤一挤吧。”

罗会林转脸望向众编辑,“大家坐集中点,空工位不要放杂物,小关,你督促一下抓紧收拾。”

所有人窃窃私语。

“老魏!东边靠窗那排留出几个工位,将来有用,再多整点绿植。”

“好嘞主任!”

两人一唱一和,关乐乐气不打一处来。

“竞聘没开始,成不成还两说,罗主任,你这么明火执仗的,有意思嘛!”

罗会林笑盈盈瞟她,“你头天上班吗?”

笑话。

借题发挥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

关乐乐一噎,拧身回屋发消息:【师姐,罗主任真过分!抢我办公室!】

下她面子,还欺负她上头没人。

温慈:【算了吧,别说你,她还想要总编办呢!】

她近段时间在家养胎,懒得去公司,否则绝不会说出让办公室的话。

关乐乐也是个蠢货,年轻人眼皮子浅,套牛马的磨盘,有什么好争的。

【她就那么自信能成事?】

她觉得关乐乐愈发色厉内荏。

吐槽归吐槽,眼线嘛,温慈鼓励:【成不成在你!别让自己失望。】

【来趣可要做什么你心里有数。】

事已至此,再纠结工位倒显得她斤斤计较,关乐乐回过去:【谢谢师姐!】

盯着手机屏幕,她发觉少点什么,【师姐,你感冒严重吗,我去看看你吧。】

对方没回。

关乐乐悻悻放下手机。

直到下班,潮热拥挤的地铁里,温慈消息一闪:【别。】

-

又一日晚间,谢逍应酬回来。

卧室壁灯亮着,他瞄了眼,林眠阖眼靠在床头,手里教材虚握,呼吸平缓。

他默默洗澡换衫,悄悄抽出书本,撑在枕边低头吻她额头。

林眠哼一声,揉揉眼角,“回来啦。”

“困了就睡,不用等我,年底应酬多,别熬自己。”谢逍掀开被子,搂住她。

“你说,试管怎么容易中吗?”林眠转头看他,满脸虚心求教。

谢逍一怔。

她怎么还在纠结。

“不好说,技术成熟,诊疗路径相同,不排除个体差异。”他一板一眼回答。

“她为什么选在这时候怀孕?”

谢逍听出端倪,反问:“为什么?”

“给自己找退路,以前她和Tarcy权斗,眼下,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和温慈共事十年,彼此太熟悉,这几天林眠一直在思考原因。

永远比对方先一步先出牌。

她不太确定,“比如,三叔和Tarcy?”

“吴友之?她只是三叔朋友。”谢逍抬眉看她,眼神分明在说你是不是忘了。

林眠一愣,“可是……Tarcy不这么想。”

吴友之想当你三婶。

“三叔见多了,他不会轻易跳进婚姻。”

“那你呢?”

谢逍抬手关掉壁灯,吮她手腕,“我目光短浅,甘之如饴,知足常乐。”

“……不要,”林眠职业病犯了,“不要乱用成语。”

热吻绵长。

他耳畔低语呢喃,气息滚烫,“林老师教教我该怎么用。”

她被他堵住,嘤咛说不出话。

晚风在远处回旋颤抖,河流奔腾不绝,心跳永不枯竭。

夜色潮湿,碎梦缀满繁星。

-

转眼进入中旬,悠长假期将近尾声。

这天,趣可OA公布了竞聘安排,暂定月中举行,PPT答辩形式。

特别强调不论年限、不分职级,任何人有兴趣,欢迎踊跃尝试。

主打广泛撒网,重点培养。

仔细研究了文件,林眠深感张延亭高明,扩大参与面,相当于新团队人选初筛。

一箭双雕,张董不变的财务底色。

-

通知文件还没关掉,手机振动。

彭姗姗电话进来,“林总,中午好呀,你吃饭了吗,我到凤城啦!”

林眠一乐,“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她以为他刚到,小孩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的。

电话那端有一丝迟疑。

他来好几天了,周边热门景点玩遍。

“本来要面谈,我说不急,万一不行,个么影响我心情!”彭姗姗想得开。

先玩再说。

“……”

林眠佩服他脑回路。

现在年轻人的精神状态,确实更胜一筹。

“你住哪里?”

“酒店啊。”

“青旅吗?”

“emmm,比青旅稍微好一点。”

“嗯?”

“W酒店。”

“……”林眠震惊,“你这么富贵吗?”

“其实,我是看到亮哥的埃尔法,上回浩南哥请吃饭,我记得车牌。”

彭姗姗一本正经。

“我刚好从酒店出来,在芙蕖桥上看见了,嘿嘿,他没看到我。”

“……”

芙蕖桥,南北向的桥型马路,南湖曲池自下穿过。

W酒店居高临下,正对芙蕖桥,直线距离与玫瑰园不过百米。

人不可貌相。

林眠一时语塞,顺嘴问,“还没问过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嗐,我妈搞麻醉的,我爸是心内的,前几年生了场病,后来就不干了。”

彭姗姗轻描淡写。

人生是一座山,得有能力翻篇。

两年前,他父亲彭教授罹患甲状腺乳头状癌,手术康复后,母亲辞掉复旦麻醉科主任职务,开一辆Unimog房车环游中国。

“我爸喜欢旅游,没病前工作狂,现在总算如愿以偿,有时间去玩了。”

“……对不起。”她并非有意戳人痛处。

“伐大嘎啊!林总别在意!”彭姗姗无比乐观,“我车来了哈!回头再聊。”

……

收线。

林眠再次感受到世界参差。

以爱和尊重为基础的原生家庭,果然会赋予人无穷的勇气与底气。

内心丰盈,坦然地面对困境。

她突然想起林建设。

红尘即道场。

再久的原地挣扎,该来的终将要来。

林眠打电话给谢逍,没人接,于是发消息直接问:【他床号多少?】

等待片刻,他没回。

估摸谢总在忙,林眠视线转回电脑,竞聘PPT字符跳跃,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枯坐。

她搜过资料,鼻咽癌发病率,万分之三,占耳鼻喉科恶性肿瘤的60%。

新发病例4.46万例,死亡2.42万例,将近一半。

人生如梦。

梦,是现实世界的另一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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