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出来,酒劲完全褪去。
躺在玫瑰园主卧,谢逍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他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像心悸,说不清莫名心慌。
打开和林眠的聊天框,看到视频通话时长,回想起骤然挂断,越盯越心虚。
她生气了。
谢逍翻身坐起,“亮仔,快D!给我定明早的机票,越早越好,回上海!”
“大佬啊!唔系嘛!你做紧乜嘢!听日仲考科目一!”
谢逍一愣,忘了,“那明天考完回。”
“听日下昼仲有饭局。”
“邉位?”
“昆仑饮料。”
谢逍颔首,“秦叔自己人,让秦北望搞定吧,就定明天下午。”
“你话点就点。”
“有票就行,哪怕经济舱,重点要快!”
“唔係阿嘛……”阿亮叹气。
陪阿嫂过圣诞如此猴急,还经济舱,他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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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躺好。
谢逍喜眉笑眼,给林眠发消息:【老婆,我明天回来哦~】
光标闪烁,想想觉得“哦”太轻佻,还是删掉了。
等了半分钟,没人回。
他打开朋友圈,几小时前,她更新了一张照片。
和关泳玄的部门合影,溢出屏幕的欢乐,每个人手势都不一样。
她双手比耶,笑得看不见眼睛,恣意张扬,仿佛当年那个小太阳又回来了。
谢逍点了个赞。
他朋友圈寡淡得像被系统屏蔽了,那么多联系人,他统一设置不看对方的朋友圈。
不聊天,不关心。
除了她。
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她,谢逍嘴角抑制不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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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冬夜,寂静且幽深。
破晓,周遭笼罩在一片浓雾中,云上是莫奈日出,云下是星球大战。
林眠一夜没睡,也没顾上刷手机。
她抱着电脑彻夜研究。
慎重考虑过裴三叔的建议,她打定主意决心拿下演出经纪人证。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搞点正事。
还有半年,备考时间应该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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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周六,平安夜。
林眠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半睁眼摸索找手机,看到来电人头像,手腕一抖:张延亭。
再一看时间,打了个冷颤。
中午12点半!
好家伙。
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昨晚熬夜,天亮才睡着,这会眼睛酸疼,脑子也能打浆糊。
千万不能让张董听出她还没起床。
林眠迅速调整状态,清清嗓,提着一口气,佯装清醒,脆生生打招呼:“张老师早上好呀!”
“都几点了还早啊。”
“……”
张延亭直截了当,“你在上海吗?”
“我,在呀。”林眠一顿,迷糊中没反应过来张董什么意思。
不在上海能在哪里。
“晚上一起吃饭,地址定好我发你。”
“今天,是,平安夜哎。”林眠语带犹豫,持续宕机。
“中国人过什么洋节!别瞎凑热闹!”
林眠脑子还乱,木木应声,“哦。”
“行了,你抓紧起床,晚上见。”
“???”
胡说八道被当场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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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抱着膝盖平复了足足十分钟,总算捋顺了刚才张延亭的约饭。
手机提示一条未读消息。
点进去,【谢逍:我明天回来。】
凌晨两点,半夜想乔斯羽那么兴奋,居然睡不着吗?
是不是也想去瑞士滑雪。
半天过去了,安静如鸡,那么他指的应该是下午或者晚上。
翻查机票信息,凤城飞上海全部售罄,毛都不剩。
她回他:【我有工作,自己回来。】
董事长约饭,怎么不算工作呢,言下之意是就不去机场接他了。
谢逍刚考完科目一,收到消息愣住。
措辞冰冷,言简意赅。
她果然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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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安福路citywalk人潮涌动,扫街拍照的身影随处可见。
别墅静谧,乔佳宜紧握手机,眼神空洞盯着窗外。
她在纠结要不要给温慈打电话。
突然,“咔啪”一声响,身后客厅壁炉上的相框倒下来。
她回头张望一眼,停顿几秒,然后又转过身,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耳畔,依稀听见手风琴声,街边小店播放的圣诞音乐飘进来。
偌大的花园洋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乔佳宜双臂冰凉,麻木抬手拢了拢Hermes羊绒披肩。
落寞碾过皮肤,戳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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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闪回乔斯羽从印尼回来那天。
“妈咪!不好了!出事了!”
乔斯羽在电话里哭腔明显,声音发颤,与平日的骄矜判若两人。
彼时,乔佳宜正在开会。
佳宜管理层纷纷反对卖给日资公司,她一人舌战群雄。
乍听乖女出事,血压一秒窜上脑顶,下意识攥拳。
手里激光笔掉在大理石地面上,一众管理层眼神收紧,一言不发。
“佳宜我说了算!我说卖就卖,谁有异议就他妈滚蛋!”乔佳宜强硬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冲出办公室。
她没叫司机,抓起车钥匙,风驰电掣直奔浦东机场。
白色LevanteGT一路160迈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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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玛莎拉蒂划出一道深灰色的刹车印。
“妈咪,妈咪我不是故意的!”乔斯羽涕泪横流,眼角底妆斑驳,抽泣着语无伦次,一见乔佳宜,踉跄扑在她怀里。
八个男模保镖排成人墙,神情肃杀。
乔佳宜眼里冒火,手下爱怜地替她拨弄糊在脸颊的碎发,温柔安抚她,“没事宝贝,有妈妈!回家,跟妈妈先回家。”
“妈咪……我要她死!!”乔斯羽呜咽着,缩在母亲怀里,拦腰死死箍住乔佳宜上身。
她人生中所有的底气,都是妈妈给的。
乔佳宜动弹不得,没有多问,她抽出左手抚摸她的脸,顺手将车钥匙丢给保镖,“谁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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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安福路,乔斯羽情绪平复不少,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乔佳宜并未心急问话,找了一把半旧的象牙齿梳,松开乔斯羽长发,替她梳头。
动作轻柔而温和。
每一下都是绵延不绝的母爱。
倏地,乔斯羽反握住她手腕,“妈咪,我害谢逍撞车了!!”
“什么?!”乔佳宜一阵耳鸣,太阳穴突跳,如同被人扼喉,窒息感逼出冷汗。
她攥紧梳子,“人有事吗!!!”
如果裴家太子爷出事,别说整个佳宜美妆,她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赔。
“我不知道……”乔斯羽慌乱摇头,“我看到气囊弹开了,有烟,有好大烟,‘嘭’地超大撞击声,妈咪,我,我怎么办……”
“别慌!宝贝!”乔佳宜神情凝重,指尖颤栗,仍是重重把住女儿瑟缩的双肩,“你看着妈妈,别怕!你有我!!”
乔斯羽泣不成声,“妈咪,妈咪,都怪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
是谁。
不管是谁,敢欺负她女儿,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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