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孟筂要走,接下来的几天里,沈延習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开着车带着她游走于大街小巷。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城市虽是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依稀可见从前的影子。以前喜欢吃的面馆仍在开着,只是搬了地儿,店面也更加的干净整洁。
她还去过那次她离家出走时打工的早餐店,但那边已经拆迁,已经不见了那一排排不见尽头的老旧的商铺。
呆在平潭的最后几天,无疑是她回来后最轻松快乐的日子。白天沈延習带着她出去转,吃小吃,打游戏,晚上孟其元会赶回家陪她一起吃饭,她有时候会有种回到了以前的的感觉。
直到她离开,她都未问起过她父亲的家庭,当然也没有要同谭音见面的意思,尽管在名义上,她已经是她的继母。她这辈子,最大的退步,只能是忽略她们的存在。
她在周末回了邻市,她在这座城市不过才呆了一年,可当飞机落地走出机场的那一刻,这些日子以来那所有压在心里的不安焦躁都消失掉了,她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她租住的放在在市中心,是一套小两居的公寓。布置得十分温馨,一应家具俱全,因请了钟点工每周过来打扫一次,家里仍旧整洁,并没有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灰尘味儿。
孟筂见沈延習一进门就打量着四周,直到他在想什么,笑着说:“放心了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她打开冰箱拿点儿喝的东西,但她出差前才让阿姨清理了冰箱,冰箱里空荡荡的。于是连休息都没有休息沈延習就陪着她往超市去采购。
她本是打算在家里给沈延習做饭的,但他不愿意她劳累,最后两人在外边儿吃了饭才拎着从超市里采购回来的东西回到住所。
沈延習没有住下,当晚就返回了平潭。
孟筂周一就返回公司上班,她的回来并没有什么影响,职场同事们的关系本就说不上亲密,客气的慰问了一番后便各自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她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那么久没上班,手中的客户都被安排到了别的同事手里,第一天上班几乎没什么事儿,打电话做回访,做些打杂的活儿。
她住院时上司到医院探望过她,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也并不急着给她安排活儿,让她这段时间就先以养身体为主。
这是她进入公司以来最闲的时光了,下午大多数同事还在加班她就已经上班。沈延習打电话来问她是否下班了时她已经从超市买了菜回家了,现在很闲,她打算将厨房利用起来,甚至准备以后带饭去上班。
她在见到沈子业已经是回公司上班的半个月后了,她跟着上司刘总去见客户,在同客户道别正准备离开时,就见沈子业一行从电梯里出来。
她一身正装,脚上是七公分的高跟鞋,脸上化着淡妆,连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沈子业在见到她时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在这样的场合,孟筂并不想同他打招呼,谁知道他却朝着她直直的走了过来。
孟筂避无可避,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任何难堪来,在他到来之前上前了一步,先发制人的道了一声沈总好,然后同上司介绍道:“刘总,这位是和润的沈总。”
这几年来,和润的大名如雷贯耳,但这位沈总却是低调得很,轻易不透面。刘春亭不知道孟筂怎么会认识这种大人物,但这种结交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立马就上前去同沈子业握手,满面笑容的打招呼:“沈总好,久闻大名。”
沈子业倒没想到孟筂会搬出领导来搪塞他,只得简单的同人寒暄了几句,他哪里不知道孟筂那点儿心思,并未再有进一步的举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很快便离开。
他走后刘春亭感慨道:“没想到这位沈总那么年轻。”他说着看向了孟筂,问道:“小孟,你这位沈总怎么认识的?”
沈子业虽是离开,但孟筂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听到上司问话打起了精神来,回答道:“我和沈总算是半个老乡,以前有幸同他见过几次。”
她回答完上司的话,手机就响了起来,有短讯进来了。她拿出手机查看,是沈子业发来的,让她到旁边儿的酒店找他。
孟筂并不想理会,但她知道,即便是她不作理会沈子业也能找到她。在送上司离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到了旁边的酒店找他。
沈子业在大厅的一角坐着,正在讲电话,他的面容冷峻淡漠,讲话的语速不疾不徐压迫感却十足,周遭的温度仿佛都低了几度。
孟筂过去后他三言两语收了线,从头到脚的将她看了一遍,皱着眉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的?你觉得你现在适合上班吗?”
如果不是今天遇见她,他压根就不知道她竟然返回了这边。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有什么意外是非常危险的,他不知道她父亲和沈延習怎么会同意让她回来。
“沈总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孟筂顿了顿,说:“我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就不劳沈总费心了。我还在上班,如果沈总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离开。
“孟筂。”沈子业叫住了她。
孟筂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问道:“沈总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您想继续说这事,抱歉,我并不会接受别人干涉我的生活,哪怕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她的语气淡得很。
“你认为我是想干涉你的生活吗?”沈子业的语气沉沉的。
“难道不是吗?我在哪儿工作,什么时候工作,那是我的自由,并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
“是,你说得没错,那是你的自由。但医生说的话我希望你谨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筂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看向他,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有分寸,用不着别人来操心。”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您这次已经帮了很大的忙,如果您觉得以前欠了我什么,这次也已经还清了。你不必有任何不必要的负罪感,而且,从前的一切,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不不不,应该是一厢情愿,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您看,我都已经放下了,您又何必再纠结?”
尽管这一隅很安静,没有别的人,但她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可实在不愿意再见面,索性一次说明白。
沈子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他像是没有情绪似的,任她如何冷漠脸上的神情不见任何波动。隔了半响,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才淡淡的说道:“你是在试图说服我妈?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孟筂有些恼,可看到那人那张清冷的脸,到底还是败下阵来,不再浪费口舌,径直离开。
她的车还没开回来,准备打车回公司。还在路边等车时沈子业的车就开了过来停在她的面前,说道:“上车。”
孟筂完全视他为空气,站着没有动也没去看他,只看后边儿是否有出租车过来。两人一时僵持着,最后有一辆空车过来,她快步往后边儿去拉开了车门上了车,前面的车这才驶离。
沈子业的出现到底还是让孟筂受了影响,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这让她心烦气乱。在喝了一杯咖啡后她烦躁的心绪渐渐的平复了下去,决定不去管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当初一厢情愿给沈子业所带去的烦恼远远不止这些,这也算是她该承受的。
周末她睡了一个懒觉,还没起床就听见外边儿吵吵嚷嚷的,起床打开门去看才发现对面在搬家,这边前段时间才搬来了一对小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走了又搬来了新的住户。
虽是邻居,但一层楼的人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她未去关注,睡也睡不着,索性往厨房去弄吃的。她现在的工作没有以前忙,社交也并不多,闲暇时间都在弄吃的,不光包了饺子放着,上周末一时兴起还包了包子,只需拿出来热热就能吃。
早餐后接到她父亲的电话,告诉她陈阿姨做了小菜,他已经打包好准备给她寄,让她注意查收。并问她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吃,他一起寄给她。
孟筂想说让不用那么麻烦,但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说暂时没有。
父女俩现在的通话比以前频繁许多,孟其元问她周末有什么安排。孟筂还没有任何安排,但不愿意让父亲担心,说和朋友有约去看电影,还要去书店一趟。
挂了电话,她当真出了门,买了电影票独自去看了电影,然后去书店买书,再去超市采购日用品以及一个星期的口粮,完成这一切,她才返回家中。
天空阴沉沉的,她回到家中就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她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不然恐怕就要被雨淋了。
她将超市里买回来的食材放进冰箱,将排骨玉米拿出来,打算待会儿煲汤。突然有点儿想吃面包,她拿了面粉出来,打算待会儿给自己烤几个红豆馅儿的面包,刚好食材都是现成的。
她现在不节制,每天不停的吃吃吃,她丝毫不怀疑一个月后她肯定得长上几斤。但那又怎么样?
她想起了在医院里控制饮食的那段时间来,更加觉得能吃不是错。
雨一直哗哗的下着,她炖了排骨烤好面包,正准备泡一杯茶坐下看书时,房门响了起来。
她过去开了门,外边儿站着的是物业,是过来催缴物业费和停车费的。以往都是她去物业交,这次因为住院忘记了这事儿,他们特地挑了周末的时间上门来催缴。
孟筂向人说了抱歉,请人稍等,回屋子里去取了钱出来。物业工作人员在开单子时对面的门打开来,屋子里的人走了出来。让孟筂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位新邻居竟然是沈子业。
他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孟筂先收回了视线来,完全将他当成了陌生人一样忽视掉。
沈子业也未上前来打招呼,直至物业工作人员离开,孟筂关了门,他才返回了屋子里。
虽是搬到这边来,但两人因为作息时间不同,孟筂一次都未遇见过沈子业。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住在这边儿。
这样的互不来往没多久便被打破,这天傍晚孟筂在做晚餐门铃就响了起来,她打开门出去,就见身子拎着一盒子在外边儿站着。明明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他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她,说道:“客户送的海鲜,我不会处理,给你。”
孟筂自然不会收,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说:“谢谢,外面有可以处理海鲜的餐厅,您带过去处理就是。”
“你是在防备着我吗?”沈子业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深邃的眼眸看着她。
“没有,沈总想多了。无功不受禄,我当然不能收您的东西。”孟筂的语气淡淡的,要不是处于礼貌,她已经关门了。
沈子业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来,说道:“是么?既然你无功不受禄,我正好没吃饭,请我吃饭好了。”
“抱歉,我不习惯别人来我家里。”孟筂一口拒绝。
沈子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问道:“是不习惯我还是不习惯别人。”
就在前两天沈延習就来过她这儿,还在这边住了一晚才离开。
孟筂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淡淡的说道:“沈总既然已经有了答案还来问我干什么?”她说完这话不再去看沈子业,直接将门给关上。
但晚些时候出去时,才发现那海鲜被他放在了门口。孟筂颇为困扰,将那海鲜放回了他的门口,这才匆匆离开。
等着她从外面回来,在电梯口就遇到了保洁阿姨从电梯里出来,手中正好拿着那一盒海鲜。她只当没看见,进电梯按下楼层后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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