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命令老夫人三日之内凑齐三十八万八千两银子,今天,已是第二天。
谢老夫人病怏怏的倚靠在高枕上,李谢氏小心伺候着她。
“娘,您喝药。”
谢老夫人斜睨着她,“大房和二房家的呢,怎么没来跟前伺候着?”
李谢氏低头不语,谢老夫人一阵恼怒,“去!把她们给我叫过来!”
李谢氏放下汤药,走出去叫人,大房夫人和二房夫人正坐凉亭下聊着天,看着愿哥儿梅姐儿玩闹,见李谢氏过来,大房夫人讽刺道:
“呦!这不是姑太太吗?瞧瞧姑太太这穿金戴银的,和刚来时那乞丐婆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不知道过了明天,姑太太还能不能过上这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李谢氏攥紧手中的帕子,恨不得抓烂大夫人的嘴,大夫人依旧不依不饶的嘲讽她。
“老太太没了掌家权,往后,谁还会给你银子挥霍,好好珍惜这段日子吧!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府上,除了老太太,可没人欢迎你们一家人,哦!对了,明天可是第三天了,老夫人准备好三十八万八千两银了吗?”
李谢氏羞耻的掐紧手指,忍着心头的恼火,勉强一笑。
“大嫂,二嫂,母亲让你们去床前伺候着。”
大房夫人冷笑一声,
“我们去干什么?不是还有你吗?我们以前哪次不是累死累活的伺候着,还讨不了老夫人的好。”
“哪儿像你,你可是亲闺女,老夫人的心肝宝,老夫人在你身上花的银子,比我们十几年花的都多,既然得了好处,你就该去伺候着!”
李谢氏眉头紧紧拧起,咬咬牙,转身回福寿院,大夫人冷哼一声,翻个白眼,二夫人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李谢氏一进门,看见夏嬷嬷仪态端庄的立在老夫人床前。
“老夫人,赶紧把银子补上,明日酉时之前,老奴如果见不到银子,就上告大理寺,贪污超过十万两,是大罪,要流放千里,超过三十万两,是死罪!”
李谢氏双腿一软,双手扶着门才堪堪稳住身子,床上的老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短短两天时间,头发全白了,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面容疲倦不堪。
夏嬷嬷走后,李谢氏踉跄着跑进屋,哭着扑到床上。“娘!怎么办!”
老夫人颤巍巍的抬起胳膊,用尽全力喊一声,“扶我起来!”
声音沙哑又微弱,李谢氏听的心头一颤,忙上前扶起她。
“让王嬷嬷进来,我有事要吩咐。”
“是。”李谢氏往门外唤一声王嬷嬷,王嬷嬷垂着头进来。
“老夫人。”
谢老夫人干枯的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纯金打造的钥匙,给王嬷嬷。
“打开我的私库,清点一下私库里的钱财,再把值钱的首饰和玉器变卖了,看看能不能凑齐。”
“是。”
王嬷嬷拿着钥匙进了库房,库房就在老夫人内室里,谢老夫人看着一件件精美的首饰和各种玉器被整理出来,心疼的猛拍胸口,这是在割她的肉啊!
她苦心经营多年,攒下几十万两金银珠宝,全都没了,长公主,她真狠心呐!
李谢氏盯着一屋子金银珠宝,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咽口水,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件件精美绝伦,让人眼花缭乱。
她娘比她想象的还富有!
若这些东西没被整理出来,一直在私库放着,以后,她娘说不定会全留给她,这么一想,她心疼的狠狠揪起,简直在剜她的肉。
王嬷嬷清点完后,对老夫人回话,“老夫人,这些加起来只有三十万两,离长公主要求的还差八万八千两。”
老夫人猛吸一口气,肉疼的从手上摘下一个厚重的金镯子,又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硕大的白玉佛,闭上眼睛万分不舍的递给她。
“再加上这两样,这大金镯子值万两,那块玉也值九千八百两,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拾了,能当的全当了,看看能不能凑齐。”
“是。”
王嬷嬷收了金镯子和玉佛,派丫鬟把屋里的东西全收好,丫鬟一件一件往外搬,珐琅兰花彩瓷瓶,金漆玉镂香炉鼎,翡翠玉貔貅,金鲤玉纹如意柄……
老夫人看的肝肠寸断,这每一件珍品,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每天都会命丫鬟小心谨慎的擦拭,如今,全没了,都没了,她颤抖的伸出手,想再摸一摸她私藏的宝物,竟心疼的吐了血。
“娘!”
李谢氏尖声惊呼,大夫来诊过脉,还是之前的说法,郁结于心,让老夫人安心静养,定国公去宫里请太医,太医也是同样的说法。
定国公只好命令众人不许接近福寿院,让老夫人安心养病。
东西全部变卖,依然凑不齐三十八万八千两,还剩九千两,老夫人实在拿不出来,盯上李谢氏。
“秀娘,把你身上戴的金镯子,金项链全摘下来,还有我之前送你的金钗,也还回来!”
李谢氏还了金钗,金项链,那金镯子她真舍不得,不愿还,苦苦哀求道:
“娘,女儿这一生只这一个金镯子,求您让女儿留下吧,女儿求您了!”
老夫人浑浊的眼眸凝视着她,冷声质问道:“你的金镯子重要,还是我老婆子的命重要?”
这真是个致命问题!
若让李谢氏选,她肯定毫不犹豫的选大金镯子,以后,老夫人再也不能给她金镯子了,这可能是她这一生唯一的金镯子。
“当然……当然是娘重要。”
李谢氏恋恋不舍的往下脱金镯子,不知是舍不得用力,还是怎么着,金镯子脱不下来。
“娘,女儿摘不下来,不如,您再想想别的法子凑齐那几千两?”
老夫人看透她的心思,命王嬷嬷压住她,另一个嬷嬷强行摘下金镯子。
李谢氏疼的失声尖叫,金镯子被强行摘下来后,李谢氏手腕上红彤彤一片,渗出了一圈一圈的血丝,老夫人看都没看一眼,命人清点财产,李谢氏低头捂着手腕,委屈又难受的流下泪。
王嬷嬷又清算一下,老夫人的心狠狠吊起,万一再不够,她去哪儿凑。
“老夫人,还差三千两。”
老夫人咬咬牙,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福捧寿钗,“再加上这个!”
王嬷嬷接过金钗,“这钗子虽说旧了,也值个两千两左右,还差点儿。”
老夫人命令李谢氏,“前段时间,我前前后后的,给了你至少二千两左右的银子,都拿出来!”
李谢氏哭诉道:“娘!女儿手里没那么多银子,苗姐儿过的贫困,女儿把银子都补贴给她了!”
老夫人恼怒质问道:“你全给了吗!你舍得把银子全给她?”
这个女儿,和她一样自私,她不信她把银子全给了苗姐儿。
李谢氏摇头,“没,没全给她,女儿手里还有一千两左右,女儿去给您拿。”
老夫人冷哼一声,她正缺一千两,她女儿就说还有一千两,真是多一两都不给她,白眼狼!她养的儿女全是白眼狼!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出生就掐死她!
加上李谢氏的一千两,终于凑齐了,王嬷嬷道:“齐了!三十八万八千两银子!”
银子终于凑齐了,也要了谢老夫人的半条命,长公主收到银子,给每个院发下三十两。
妾室王氏只收到二十五两,气的直跺脚,又不敢去找长公主理论,李谢氏只收到十两银子,呆在听雨阁,不敢吭声。
田哥儿抱怨道:“娘,怎么只有十两银子,长公主不是给每院都发下三十两吗?”
李谢氏抹一把泪,“长公主看我们不顺眼,我们能怎么办?往后,能不能住在府上还不一定。”
田哥儿担忧的问,“娘,我明年的束脩外祖母还会给我交吗?”
李谢氏道:“你外祖母哪里还有钱,今天,我亲眼看着你外祖母屋里的东西全都搬空了,就连我的金银首饰也收回去了。”
李谢氏想到她的金镯子和拿出去的一千两银子,心疼的受不了。
“那我明年的束脩怎么办?”田哥儿焦虑不安。
“文哥儿他们的束脩是公中出的,长公主执掌中馈后,还会给我出这笔银子吗?”
李谢氏摇头叹气,“娘也不知道,你妹妹那里也每月来我这里要银子,我手里哪儿还有银子给她,这往后,可如何是好?”
田哥儿恼怒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们自己这点银子还不够花的,凭什么再给她!往后,不许再给她银子!”
李谢氏被吼的愣一下,顺从的点点头,“好,你放心,娘都给你留着,不给她。”
苗姐儿又一次来要银子时,李谢氏拒绝了她。
“苗姐儿,你外祖母已经不掌府上中馈了,娘手里也没银子了,往后,你不要再来要钱了。”
苗姐儿脸上满是错愕。“娘,没有钱,我怎么生活?”
李谢氏道:“我之前给了你不少银子,足够你生活富余。”
苗姐儿低下头,“女儿才新婚,买了很多衣裳和首饰,钱全都花完了。”
“什么!”李谢氏惊诧。“我前前后后至少给你五百多两,还有一些布匹和首饰,你一分没留,你怎么不知道省着点花!”
苗姐儿埋怨道:“是你说的,往后每月都给我银子,我为什么还要省!”
李谢氏头疼的挥一下手。“你走吧,我没钱给你。”
要不到钱,苗姐儿急的直跺脚,缠着她磨蹭半天,见她不拿钱,无奈气的空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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