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周淮安回到家,没见到自家夫人,在屋里找一圈,也没见到人,询问下人。
“少夫人去哪儿了?”
下人慌忙跪下,“回大人,夫人她,她……”
下人不敢说,周淮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说!夫人呢!”
下人吓的闭上眼睛,飞快说道:“少夫人被老夫人打一巴掌,跑出去了!”
“什么!”周淮安质问道:“出什么事了?”
下人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周淮安脸色骤然变白,疾步往外走,快速骑上马,扬起胳膊狂甩鞭子赶往户部尚书府上。
周淮安一脸焦急的站在尚书府门口用力敲门,下人打开门把人迎进来。
“姑爷。”
周淮安大步闯进去,“娆儿,娆儿!”
盛大人和盛夫人怒气冲冲的走出来,盛夫人愤怒的斥责道:
“周淮安!你还敢来见我女儿,你那个恶毒的娘欺辱我女儿,我绝对不会放过她,我要我女儿与你和离!”
周淮安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万分焦急道:“岳父,岳母,她怎么样了?求你们让我见见她。”
盛大人冷声质问道:“周淮安,你娘和你妹妹一直欺辱娆儿,此事,你可知晓?”
周淮安震惊的愣在原地,“岳父说的一直欺辱,什么意思?我娘和云溪?她们平时看着相处很好,怎么会……”
“我们还会骗你不成!”盛夫人跑上前怒骂,
“ 你那个娘特别会装,当着你的面对月娆好,背着你却打她脸,骂她是个不会下蛋的,还有你妹妹,得寸进尺的欺负我女儿,我千娇百宠的女儿,让你家如此糟蹋,周淮安!我真恨不得弄死你!”
周淮安不敢置信的跪坐在雪中,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她什么也没告诉我,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她。”
周淮安突然想起夫人经常一个人发呆,他询问过,夫人说在想要孩子的事,他安慰几句,便没再管,现如今想想,或许,母亲也给过她压力,威胁她。
周淮安心脏传来闷闷的钝痛感,如刀绞,高大的身躯无力的垂下去,喃喃的道对不起,他一向少言寡语,一心扑在朝堂事上,只盼日后步步高升,让夫人不后悔嫁他,却忽略了家里。
盛大人沉声问道:
“先别急着道歉,你娘和你妹妹你打算怎么办?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和月娆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第二,把你娘和你妹妹送走!”
周淮安难堪的低下头,“不!我不和离,我会把她们送走,岳父,请您给我点时间。”
盛大人逼迫道:“我看你们还是和离吧!我女儿不耽误你们周家传宗接代!”
周淮安双腿冻的麻木,抛弃尊严和一贯的冷静,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岳父,岳母,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与夫人和离!我们夫妻感情很好,我……我不能离开她,我马上把人送走!马上回去把人送走!”
盛夫人不愿理他,黑着脸转身进屋,盛大人也甩袖离开,周淮安依旧麻木的跪在雪地里。
夜深人静,闺房里,盛月娆也未安寝,坐在书桌前静心写字,丫鬟陪着她。
“他还没走?”
丫鬟回道:“姑爷还在。”
盛月娆蹙眉望向窗外,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她的心也紧紧揪起来,周淮安是个书生,不似武将那般身强体壮,她是想和离,却不想要他命。
雪花一片片飘下来,落在他身上,周淮安冻的没了知觉,倒在地上,再次醒来,他躺在盛月娆闺房里。
“娆儿!”
周淮安掀开被子走下床,双腿传来刺痛感,疼的他摔在地上,盛月娆匆匆走来,扶起他。
“你怎么样了?”
周淮安一把抱住她,一脸憔悴的恳求道:“夫人,对不起,我们不和离,好不好?夫人,求你,不要和离!”
盛月娆推开他,
“淮安,对不起,我受够了你娘和你妹妹,我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过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受不了,你就当给我一条出路,放过我吧!”
周淮安眼尾泛红,眼角一滴泪落下,嘴唇抽搐两下,想说什么又闭上嘴,他硬撑着站直身子。
“夫人,对不起,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等着我。”
周淮安拖着疼痛的双腿一步一步往外走,门口的马冻了一夜,早趴下了。
他走着回家,冬日的凌晨,冷的格外刺骨,周淮安浑身被冻僵了,大脑一片空白,刚到家门口,彻底撑不住了,倒在地上,下人慌张去找老夫人。
周老夫人和周云溪紧张的看着床上的周淮安,
“娘,你和云溪回乡下吧,我会每月派人给你们送银子。”
周老夫人两眼发黑,差点站不住,
“你说什么?我是你娘,你要抛弃母亲,你这个不孝子孙!为个不下蛋的贱女人连娘都不要了!”
周云溪战战兢兢的站在周老夫人身后,听见哥哥要送她回乡下,气急败坏的吼叫。
“是不是盛月娆那个女人对你说什么了,哥哥,你别被她糊弄了,那个女人就会装可怜!她太坏了!”
周淮安放在被子里的手攥着死死的,心疼的喘不上气来,他是有多傻,居然没发现夫人一直忍受着这两个人的折磨,还自以为夫人跟着他过的很好。
怨不得夫人要与他和离,只恨自己对她关心不够,周淮安大手捂着脸,眼泪滑过脸颊掉落在被子上。
周淮安下床,冷着脸对门外下人命令道:
“来人!备马车,去别院把老夫人的东西和小姐的东西收拾好,直接送回乡下!”
“我不收拾!放下!把我的东西都放下!”
周云溪阻止下人收拾她的东西,周老夫人也不许让人碰她的东西,求着周淮安留下,周淮安不为所动。
“既然不愿收拾,那就直接走人吧!”
周老夫人哭天喊地,周云溪抱着廊庑下的柱子,死不撒手,周淮安沉声命令。
“来人!把她们拖上马车!”
下人们用力扒开周云溪的手,拽着她押上马车,周老夫人也被人推着上了马车,马车刚跑起来,周云溪从马车上跳下来,摔断了腿,
“哎呦!我腿断了,哥哥,我不能走了,你帮我请大夫吧!”
周老夫人也走下马车,夸张的尖叫,“淮安,你妹妹腿断了,还不赶紧给她找大夫。”
周淮安冷言威胁道:
“你们最好乖乖离开,我还会给你们银两,否则,我不会再管你们,你们在乡下自生自灭吧!”
周老夫人和周云溪不敢再作妖,周淮安这人一向说到做到,万一真不给银两,她们会饿死的。
周云溪的腿真的摔断了,周淮安不顾她的请求,依旧让人把她抬上马车,两人走后,周淮安命人把府中上下全部重新修整一遍。
天色不早了,他匆匆换上官服,去翰林院当值,心里想着夫人,一直坐立难安。
前朝中来人传他,周淮安狐疑的跟着去前朝,盛大人当朝振振有词的状告周淮安虐待妇女,周淮安一律认下,一句也不辩解。
看的朝中众人面面相觑,这对翁婿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怎么突然闹翻了?
皇帝秉着劝和不劝离的心态调解,
“盛爱卿,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不如朕罚周爱卿为其夫人洗衣做饭三个月,如何?”
“臣遵旨!”周淮安感激不尽的跪下,圣上在帮他。
盛大人对着周淮安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站回原位上。
下朝后,周淮安追上岳父大人,“我今日一早把她们送走了,以后,家中只我和娆儿两人过日子。”
盛大人怒火难消,试探的质问道:
“我家月娆昨儿冻了一路,太医说她日后再也不能怀孕,周大人还是另娶新妇吧!”
周淮安心疼到窒息,“我不和离!这一生,我只陪她过,孩子,我可以不要!”
“哼!说的好听!”盛大人目光如剑直视他。“过个几年,你后悔了,一样可以再找个女人生孩子!”
“岳父若不信,我可以去找太医,听闻太医那里有让人永久绝嗣的药,以后,我和娆儿一样,无法生育!”
周淮安转身大步走去太医院,盛大人大惊失色,忙追上去,他女儿的身体快调养好了,这傻小子再把身体弄坏了,他女儿就真的当不了母亲了!
“住手!”
盛大人年纪大,不如周淮安手脚快,赶到时,周淮安正端起碗喝药,被盛大人手快的打翻在地,痛心疾首的骂起来。
“你这个混小子!我女儿如果因为你,再也当不了母亲,我就让她与你和离!”
周淮安扬起笑脸,“岳父大人不阻拦我们了?”
“哼!”
盛大人甩着袖子怒气冲冲的离开,周淮安坦然追上去,眼中带着极为明显的笑意,一口一个岳父大人叫着。
盛大人怒火早已消散,见他难掩开心的模样,暗道当初看走了眼,当初怎么会觉得这人沉稳内敛,分明是个为爱痴狂的傻小子,绝嗣的药,眼都不眨说喝就喝。
回到家,盛夫人见两人一起回来,扬起眉头想骂人,被盛大人推进屋。
“行了!他们小两口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别管了!”
周淮安疾步跑着去见盛月娆,屋门紧闭,盛月娆咬着唇,身体贴在门上,听着他跪在门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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