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春雨,屋檐下的雨滴如断线的珠子,断断续续的滑落,被雨水冲刷的青石板亮的能照出人影。
天边微亮,宋千澜浑身酸软的从床上坐起来,心绪恍惚的打量着陌生的屋子,昨日,她和世子爷圆房了。
云岚和云雾推门而入,
“少夫人,您醒了。”
宋千澜目光在屋里扫一圈,穿上鞋,走去内室,搭着云岚的手,坐进浴桶里,洗去一身的疲惫,云岚和云雾伺候着她。
“世子爷呢?”
“回夫人,世子爷天还未亮就离开了。”
“嗯。”
门外进来一个老嬷嬷,“世子夫人,老奴受长公主之托,来收喜帕。”
宋千澜坐在浴桶中,眼神示意云雾去床上拿喜帕,云雾在大床中央找到一块白色的帕子,上面落下点点红梅,云雾羞红着脸,把喜帕子交到嬷嬷手中,
“敢问嬷嬷,怎么称呼?”
“老奴姓桂,人称桂嬷嬷,以前在宫里,老奴就侍候长公主,公主嫁人后,老奴也随之跟来。”
桂嬷嬷看一眼染红的白帕子,笑的眉眼成一条线。
云雾对她行一礼,从袖中掏出一支海棠花金步摇,放她手中,
“桂嬷嬷,我们初来乍到,对府上很多事都不明白,往后,望桂嬷嬷多加提点,奴婢一定记得桂嬷嬷的好。”
桂嬷嬷笑着收了海棠花金步瑶,眼神微微眯起,打量着她,这位是未来女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与她交个好,总没错。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为主子办事的,互相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多谢桂嬷嬷。”
云雾看着她离开,收敛笑容,返回卧室,宋千澜穿着一件白色长袍,刚从浴室走出来,云雾走上前扶着她,
“少夫人,奴婢给桂嬷嬷送一支金步瑶,桂嬷嬷是伺候长公主的老人,有什么事,奴婢可以向她打听一下。”
宋千澜点点头,指着角落里,梨花木的柜子,
“你从里面拿上三百两银子,换成一些碎银子,往后府中上下打点,就从我的私库里出。”
“是。”云雾倾身行礼。
宋千澜坐在梳妆台前,云岚立在她身后,手指灵活的给她盘发,头梳望仙髻,发上插一支镶玉流苏金步摇。
宋千澜起身往外走,“走吧,去前院敬茶。”
云岚迟疑,面露难色,“少夫人,哪有新妇自己去敬茶的,不如,等等世子爷。”
宋千澜神色淡漠,不悲不喜,
“无妨,他来不来,我都要去敬茶,我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外人,与我无关。”
云岚垂下眸子,心里忿忿不平,替主子委屈,
“世子爷太过薄情,敬茶让夫人一个人去,让别人知道,怎么看我们夫人?”
宋千澜眸中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行了,不说了,我们赶紧去敬茶。”
“是。”
主仆三人匆匆行至前院,抬步迈上台阶,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宋千澜内里身着天青色木兰花纹裹胸,下身同色系绸缎长裙,外着一件淡青色刺绣花纹大袖衫,宽大的袖子上搭着月牙白的披帛,长至脚踝,走起路来仙气飘飘。
三人刚走到门口,看见谢砚静默立在那里,似乎在等着她,男子一头黑发全部束起,身穿一身石青色祥云纹织锦长袍,腰间白玉腰带紧束,修长的身形挺的板直,眼神平静的望着她。
宋千澜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天青色的衣裙,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两人的衣服颜色太相近了,谢砚见她立在原处不走过来,眉头一蹙。
“夫人。”
宋千澜回过神,朝他的方向微微福了福身子,“世子爷。”
她的声音很干净,像清泉叮咚的流水声,让人听着浑身清爽。
谢砚看她一眼,收回目光,“你先随我去长公主府,给母亲敬茶。”
“是。”宋千澜温顺的点头。
谢砚转身离开,宋千澜提着裙摆追上去,昨晚刚同房,她的身子很不舒服,此时却顾不上身体,谢砚走的太快,她不走快些跟不上,云雾和云岚也追在后面,云岚扶着她,
“少夫人,您走慢些,别摔了。”
谢砚听见声音,步子停顿一下,回过头,看见追的略显狼狈的主仆三人,宋千澜见他停下,松一口气,微微侧身,抬手整理一下头上歪斜的发钗,丫鬟为她抚平衣裙。
谢砚放慢步子,宋千澜总算跟上他,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跟着,出了定国公府大门,坐上马车,两人无言相对,好在长公主府离定国公府很近,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下了马车,走进公主府,穿过曲折的回廊,进入大厅,长公主一人坐在堂上,一头青丝挽起,梳成高髻,戴着珍珠冠,两边各插着一支镶玉金凤簪,一身红色金丝凤纹云锦宫裙,衬的她雍容华贵。
宋千澜心下疑惑,为何长公主与定国公分开住?她不着痕迹的垂下眸子,面上平静无波。
谢砚当着长公主的面,牵过她的手,心尖微颤,她的手指又软又滑,柔弱无骨,指尖粉嫩嫩的,两人齐齐跪在长公主面前。
婆子端着沉香木的托盘走近,盘里放着一杯茶,宋千澜双手托起一杯。
“儿媳给母亲敬茶。”
长公主笑盈盈的接过茶杯,低头抿一口,桂嬷嬷双手接过茶杯,
“起来吧!”
长公主拿出一个金镶双龙戏珠手镯,牵过她的手戴上,
“你戴上这副手镯很好看,戴着吧!”
宋千澜见镯子上两条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受宠若惊,
“母亲,这太贵重了。”
“给你的,你就戴着。”长公主手肘撑在贵妃榻上,吩咐道:
“行了,阿砚,带着你的夫人回去吧,明天别忘了去宫里拜见太后和圣上。”
“是,母亲。”
谢砚对着长公主行一礼,带着宋千澜离开,马车上,谢砚与宋千澜各坐一边,马车里充盈着男人身上的味道,似檀香,昨晚,这种味道缠绕她一夜,让她羞的浑身臊热。
两人一路无话,即使已有夫妻之实,却真的不熟,宋千澜低垂着眼睑,背脊挺直,一丝不苟的端坐着,反观谢砚,神态自若,倚在凭几上,拿起暗格中的兵书,边喝茶边看书,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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