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落在李牧白的羽睫上, 随着鸦黑的睫微微颤动着。
不仅仅是睫毛,他整个人都微微颤着,似乎要压抑不住了似地, 狠狠捶了石壁两拳。
细小的碎石尘屑被震落下来,溅到她面上,惹的她骇极, 微微向后退去。
“怎么回事?”
李牧白扯过她,擭住她的下巴迫她看着自己, 带着腥甜气味的鲜血自他指节间滑落,滴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温温的。
他红着眼尾,原本清澈的眸子渐渐泛起雾气,
“你怎么解释, 嗯?”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看到的那样。”
“你!”
李牧白扼住她的脖颈,
“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么?”
“那你杀啊。”
夏竹悦难得一见地态度强硬,嗤笑一声,“还等什么呢, 等我向你摇尾乞怜么?”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两人对视良久,夏竹悦丝毫不肯退缩, 倔强地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呲啦——
衣襟被狠狠撕裂, 李牧白将她摁在石壁上, 狠狠吮在了那些殷红的痕迹上。
“你干嘛!”
夏竹悦哭喊扑打着。
但他却疯魔了一般, 似乎想要重新覆盖那些痕迹。
夏竹悦哭叫扑打无用,忽地想起什么来,伸手拔出尖锐的发簪使尽全力扎向他的背脊。
簪柄瞬间没入了一寸之深,鲜血顿时浸染了出来, 李牧白闷哼一声,滞了动作。
夏竹悦趁机狠狠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往石壁外跑去。
她离战场有些远,也不敢贸然往那里跑,于是调转方向往远处跑去。
地上的积雪有些厚了,她艰难奔于其上,还未跑得十几步就被积雪覆盖的枯枝绊倒在地。
“夏竹悦!你站住!”
低吼声自身后传来,她喘着粗气忍着惧怕强撑着站起身来,拼命往前跑去。
然而才刚刚跑出密林,便迎头碰上一众身着各色盔甲的士兵。
她心知这是撞上前来驰援的诸国联军了,急急转身就逃。
然而她的行迹却已然落入了联军头目的眼里,头目大喜过望,大声喊叫着:
“快!那就是岐国公主,乱世妖姬!取她项上首级重重有赏!”
士兵们一听这话,俱是精神一震,立功心切,瞬间乱箭齐发,漫天箭矢雨点儿一般穿云而来。
“住手!”
伴随着一声暴喝,一道白色的身影飞扑而来,霍然拥住奔跑的夏竹悦,挥剑斩向来箭。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覆水难收。
即便头目看清扑出来的那道身影赫然正是魏军首领李牧白,急急喝止了手下的士兵,但那些已经射出的漫天箭矢,确是万万也收不回来了。
李牧白的背脊上还插着簪子,血流不止,咬紧牙关奋力挥动手中的佩剑,将漫天箭矢挡去了七七七八八。
但当一切停息下来,夏竹悦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的时候,仍见他身上中了数箭,其中一支射中了要害,从背后洞穿了腰腹。
“李牧白!”
她哭喊着,伸手去捂他腹上血涌如注的伤口。
李牧白已然有些眼神涣散,支撑不住滑落在地,夏竹悦揽着他,泪如雨下,
“你不是要杀我吗!你救我做什么,做什么?!”
李牧白努力集中精神望着她,自嘲笑笑,
“你没事就好。”
他也没想到会这样,但眼见着那些箭矢就要射中她了,下意识地就扑了出来。
他失血很快,转瞬间便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了。
夏竹悦死死捂着他的伤口,泣不成声。
“小竹。”
他轻唤,
“要是能重来就好了。”
他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面颊,琥珀色的眼睛渐渐失了焦距,却仍直直地望着她,
“别忘了我,好么......”
指尖颓然逶地,李牧白溘然长逝。
夏竹悦轻抚他的眼睑,他阖眸的模样就像是在安睡一般。
那样沉静,一如初见那般温润如玉。
人生若只如初见......
鹅毛大雪纷扬而落,似要掩盖那猩红的血迹,还天地间一个清白。
夏竹悦木然地跪坐在地上,揽着李牧白,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那些联军一看魏军首领被自己误杀了,皆惊慌不已,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她!”
忽地一声怒喝,一个头目站了出来,
“是那个妖女害死了李大人,与我们无关!”
“对!与我们无关!”
“快杀了她为李大人报仇,不然怎么向魏军交代。”
“报仇!杀了她!”
嘶吼声此起彼伏,喊得冠冕堂皇,不过是要杀人灭口罢了,头目一声令下,士兵们举着刀枪剑戟便冲杀了过来。
夏竹悦木然坐在雪地里,一动不动,根本没有躲闪逃避之意。
忽地一众流箭飞来,射杀了奔向夏竹悦的士兵们,竟有另一众军力飞驰而来,一水儿的骑兵当先,弓甲精良,搭弓引箭万箭齐发,生生将联军逼退了出去。
漫天流箭,飞驰而来的尘血和厮杀,都未撼动夏竹悦,她静静坐在哪里,仿若这汹涌尘世中唯一沉寂的点。
良久,一匹马停留在她身前,一人翻身下马,走到她跟前。
那人蹲下身来,与她视线齐平,
“夏姑娘。”
温柔娇甜的嗓音令她微微一颤,抬起头来。
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人。
莫岚一改从前那副娇滴滴千金大小姐的模样,一身戎装,正笑睨着她,显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莫岚?”
“是我,很意外罢?”
莫岚看了一眼李牧白,伸手搀起夏竹悦,
“我同爹爹一起来的,王爷出关后国内布置多年的暗棋们便立即运作了起来,如今已经成功逼宫,控制了魏国。”
“如今我父亲带领兵力和虎符来接手护国将军的兵力,顺便替你收复岐国,你安心罢。”
夏竹悦抿了抿唇,
“你父亲既已逼宫,怎的自己不称帝?”
莫岚愣了一瞬,继而笑笑,
“我父亲不姓魏,若是称帝,天下群起而攻之如何守得住,再则我是独女,称帝有什么用,我生个皇子,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不好么。”
夏竹悦心知她不会平白无故专程同自己说这些,轻轻拂开她的手,
“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复国,请你离开魏峙。”
作者有话要说: 江山和男人,选哪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