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长公主的马车顺利入了城门, 飞驰在京城的街道之上,不消片刻,便到达了公主府。
夏竹悦被推搡了进去, 被押解至长公主的寝间。
昌平长公主才将将入座主位, 便有一个嬷嬷急急近上前来,福了福身,恭谨禀报,
“启禀公主,少主府中小厮来报,少主调动暗卫, 于京中各处设卡,似乎是在寻什么人。”
“寻人?”
昌平长公主垂眸瞥了一眼被推搡至一旁的夏竹悦, 嗤笑一声,
“竟如此兴师动众么。”
苏嬷嬷有些忐忑,询问长公主,
“少主要寻的, 多半就是她,如何处置才好?”
“倒当真是自己拿得主意跑走的么。”
昌平长公主沉吟片刻, 抬头看向苏嬷嬷, “魏峙这几日要进京了是么。”
“正是呢。”
苏嬷嬷忙答应着:“只怕今日已经进宫了呢。”
“是么。”
昌平长公主有些欣喜, “快,更衣,即刻进宫。”
南平王本就是亲王中势力最大的一脉,尽得朝中大臣的支持,加之封地富庶,又有意与莫将军联姻,隐隐有越过皇权之势。
如今魏峙袭了南平王, 年纪轻轻却狠辣非常,再娶了莫将军的千金,势力大涨,若是他有反心,那她与皇帝也未必有完全的胜算。
眼下真真儿是天赐良机,如今他为了这个狐媚子不惜屠杀夏府,这狐媚子便是夏如知的女儿,若是由她亲告御状,趁机毁了他与莫将军的联姻,削了他的爵位才好。
被心爱之人插刀子,会是什么滋味呢?
真叫她期待呢。
昌平长公主换了身华贵至极的凤穿牡丹拖尾礼服,带上赤金点翠的凤冠,珠钗步摇,翠环锒铛,真真儿尊贵非常。
她睨着逶迤在地的夏竹悦,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先将她囚在府中,自己先去宫中探探情况再说,若是事情顺利,再将她当做认证提过去指证。
如此想着,昌平长公主临行前冷声吩咐,
“且看紧了。”
“是。”
苏嬷嬷不敢怠慢,亲自点了两个心腹丫鬟看押夏竹悦,这才托着长公主的手臂往外走去。
长公主急急出了公主府乘上马车就往宫里去了。
在她的命令下,车夫将鞭子抽的飞快,飞速驶向皇宫,不消片刻便远远看见了那朱墙金瓦。
临近了宫门车夫也未曾减缓车速,伸手出示了昌平长公主的令牌,侍卫们立刻大开宫门,任马车直接驶进了皇宫。
一直行至马车驶不进的甬道处,昌平长公主才施施然下得车来,询问闻讯前来迎接的小太监,
“皇上眼下在哪里?”
一般人是绝不敢探听皇帝行踪的,但是昌平长公主地位超然,乃是皇帝的同胞姐姐,魏皇敬她爱她更甚于皇后,于是宫人们也无一不对她敬畏有加。
于是小太监恭谨深施一礼,“启禀公主殿下,皇上此刻正同南平王于昌极殿赏画儿呢。”
“去昌极殿。”
“是。”
小太监恭谨应了,一抛拂尘,在前头引路,“您这边儿请。”
昌平长公主由苏嬷嬷搀扶着,跟着小太监穿过长长的甬道,直往昌极殿去了。
偌大的昌极殿中,却不仅仅只有魏皇与魏峙二人,昌平长公主到场时,已然聚来了一众亲王和皇子们。
正殿之上抬来了十数个插满画轴的瓷缸,里头的画卷皆是魏皇数年来精心收藏的名家书法真迹或画作,众人围聚在一起,赏玩品鉴。
昌平长公主来的突兀,甫一进殿便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皇姐怎的来了。”
魏皇家常招呼着:“来的正巧,原想去请你的,但听闻你去京郊护国寺礼佛了,便罢了。”
“参见陛下。”
昌平长公主盈盈下拜。
魏皇几步上前托起她,“说过多少回了,私下里不必多礼。”
“那怎么行,您是皇帝,皇帝是君,咱们都是臣,君是君,臣是臣,岂能失礼。”
轻轻淡淡的的几句话,说的不轻不重的,但在场的众人听在耳朵里,却颇有敲打大家的意味。
于是机灵些的便率先向昌平长公主见了平礼,她亦一一还了礼。
待她一圈儿折腾完,已然过去了许久,魏皇也不恼,闲闲由着她去,待她还完最后一个礼才开口询问,
“皇姐怎的这会子进宫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昌平长公主和煦笑笑,尽显慈爱,
“也没什么旁的事儿,不过是听闻魏峙回京了,甚为挂念,便来见上一见。”
魏皇轻笑,“你倒偏疼他多些。”
说罢对魏峙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过来让你姑母好生瞧瞧,你不在京中的时候,她时常念叨着你。”
魏峙缓步上前,深施一礼,“姑母。”
“峙儿。”
昌平长公主上前去握了握他的手臂,抽出帕子来抹了抹眼角儿,语气悲戚,
“可怜你父王走的那样急,咱们有心想要去送一送也不能够,实在令人伤心。”
“姑母节哀,父王有灵,会感念到您的心意。”
“好峙儿。”
昌平长公主眼眶里泛着泪花儿,眸中尽是对后辈的关爱之情,
“你如今袭了爵位,是正经尊贵的王爷了,需得成熟稳重一些,可不能再同从前一般胡闹了。”
“是,谨遵姑母教诲。”
魏峙淡淡应着。
“你母妃早亡,父王又薨逝了,本宫身为你的姑母,确是该好生教诲你几句才是。”
昌平长公主忽地话锋一转,瞥了皇帝一眼,转而又抬眸望向魏峙,
“你也实在是太过胡闹了,竟然屠杀江汉夏府,那夏如知是朝廷纳税大户,并无甚大罪过,还创造了许多工位养活了诸多百姓,你怎能肆意屠杀。”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那番话儿虽似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谆谆告诫,但内容实在是过于敏感。
滥杀无辜,可大可小,如今在这种场合被长公主点了出来,只怕是别有深意啊,众人一时间皆望向了魏峙。
魏峙身形僵了僵,但却仍然长身鹤立,傲骨如刀一般,丝毫不怯。
“魏峙,确有此事么?”
魏皇沉吟良久,冷声发问。
魏峙抬眸,直视魏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