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魏峙直被皇上留到月上中天才脱身。
暴雨已经歇了, 青砖小径上仍积着些水洼,屋檐儿滴滴答答地落下残余的水珠儿。
他行至寝间门前,脚步一滞, 略顿了顿才推开了门扇。
屋内幽黑一片,没有点灯蜡,清冷极了。
好在还没走两步,便借着一缕月光, 看见了伏在桌上的单薄身影。
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归位, 他停下了脚步, 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小姑娘背对着他, 似乎是睡着了, 月白中衣宽大的襟口已然滑落了大半,露出纤弱白腻的肩头, 细致的蝴蝶骨上, 布满了点点红痕。
诱惑似地,向他展现着她的美好。
他的贴身衣物, 裹着她的身子。
这个认知不禁令他有些悸动。
喉头微动,他上前去俯下身子,自背后轻轻拥住了她。
拥入怀中的身子滚烫极了, 魏峙不禁蹙起眉头,去看她的脸。
只见她紧紧皱着眉头, 满面通红, 很是痛楚一般,原本殷红润泽的樱唇也干涸的很。
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果然滚烫非常。
“悦儿?”
他揽过她轻轻唤着,心下有些生疼。
夏竹悦似乎已经发烧许久了, 风吹杨柳一般绵软,意识模糊,根本无法醒转。
魏峙叹息一声,为她拢好衣衫,揽着她捞起膝弯横抱起来。
她一如纸鸢般轻盈,皱着眉头蜷缩在他怀里,滚烫的小脸儿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衣料都能烫着他的心。
他于夜风中归来,浑身带着寒凉的露气,小姑娘烧的难受极了,骤然落入了一方寒潭里似的,下意识地扭身儿紧紧拥住了那凉意的来源。
“热......”
她呢喃着,藕臂圈住他的脖颈,不安分的小脑袋蹭开了他的衣襟,直将潮红的面颊贴在他肌肤上取凉。
“没事的,我给你传大夫来。”
他冰凉的唇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安慰着。
说罢转身将她抱进内间,轻柔落在榻上。
正要抽身替她盖被,却被紧紧揪住了襟口,贪凉似的,直往他怀里凑,不肯离开。
他忽然有些贪恋这一刻。
此时此刻,她这般地需要他。
待她清醒来,对着他的,又该是百般推拒了。
忽地生出一丝阴暗的念头来,想让她就此一直烧下去。
魏峙轻晒,丢下这可笑的念头,托着她的后脑扒开她的手腕,令她躺了下去。
甫一躺下,她便难受地侧身蜷缩了起来,口里直轻轻念着些什么。
他俯首侧耳去倾听。
只听得她呜咽着:“渴......”
魏峙起身亲去斟了杯茶水过来,坐于榻上将她搀起半靠在自己怀里,捧到她唇边。
她意识涣散,绵软无力,根本无法自主饮水。
他手腕微旋,轻轻迫开殷红唇瓣往里倒去,奈何牙关紧闭,汁水瞬间便顺着嘴角淌了下去。
魏峙赶紧收手。
小姑娘蜷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着,直喊着难受。
魏峙无法,自举杯抿了一口,俯首掰起她的脸,灵巧撬开牙关,尽数渡了进去。
甫降甘霖,她如饥似渴地饮着,一口渡尽犹不满足,不禁追逐着甘霖的来源,主动纠缠,祈求获得更多。
他欲微微推开她再饮一口,她却不肯放过他,翻转身来,倒将他迫于壁间,百般索求。
她似烈火一般。
烧灼着他仅存的些许理智。
渐渐他也褪去了一身寒气,燥热起来。
杯盏早已不知去向,他伸手紧紧拥住了她,热烈地回应着。
“难受......”
夏竹悦哭了出来,泪珠儿从眼角泌出,滚落腮边,沾湿了他的面颊。
魏峙的理智回笼,瞬地睁开眼眸,推开了她。
如此,与禽兽何异。
他还没有卑微到,需要趁她不清醒时行事。
即便她不愿意,他也要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是谁在要她。
魏峙拉过锦被搭住蜷在一侧的夏竹悦,调整了气息起身整理好衣衫,出去传了大夫。
这几日天气都不好,暴雨连连,屋檐儿上落下的水珠儿密集的都连成了线儿。
夏竹悦醒转来时,雨正急,噼里啪啦地打着窗棂,吵得很。
她头痛欲裂,只觉得难受的紧,她恍惚知道自己似昏睡了几日,但究竟是几日,她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自己似乎很是病了一场,迷蒙间总有人在照顾着自己。
她稍一转身,外间便有了动静,进来了一个小丫鬟,欣喜地瞧着她,
“姑娘可算是醒了,再不醒转只怕是又要折一个大夫了。”
“......”
夏竹悦想问她些什么,可是一开口便嘶了喉咙,刺痛非常,根本说不出话来。
小丫鬟赶紧过来搀她坐起身,垫了个软枕给她靠着,
“您快别说话,大夫说您烧了这几日,嗓子早嘶了,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出不了声儿呢。”
说着便去桌上斟了杯茶水捧了过来,“您且先饮些热茶水暖暖胃,外头温着易消化的粥食和汤药,您先用哪个?”
小丫鬟语速快,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刚说完便赧然笑了起来,“瞧我,忘了您不能说话。”
她略为难地皱了皱眉头,替她作出了决定,“还是先喝粥罢,垫巴垫巴再喝药才好。”
夏竹悦没有反对,顾自捧着茶水饮了,她实在是渴极了。
小丫鬟接过杯盏,转身又去端了清粥过来。
夏竹悦不肯让她喂食,她只好去抱了张小几来安置在她身前,好让她能在榻上用膳。
伸手将碎发拢至耳后,夏竹悦微微垂首,执起汤匙慢慢吃着。
“姑娘您风寒出愈,吃不得荤腥油腻的,且吃些清淡的,过两日再好生补补,这几日眼见着您水米难进,消瘦憔悴了好多呢。”
夏竹悦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确是较之前很细了一圈儿,颜色透着一层灰败,不似之前那般润泽细腻。
然而即便如此,那上头的吻痕也未曾消退半分,甚至较之前的殷红,周边还发散出些许青紫来。
可见当时他是有多么用力。
想起当日的情状,夏竹悦不禁寒颤了一瞬,伸手将衣袖往下扯,拢住那些令她窘迫的痕迹。
小丫鬟抿唇一笑,只当她是羞赧了,转身去取过一件外裳替她搭上,将她掩了个严实。
夏竹悦吃完粥食,又喝了药,这才精神稍济,也能开得口了。
“魏峙呢?”
嗓音仍未恢复,暗哑的很。
小丫鬟一愣,未曾料到她会直呼世子爷的名讳。
“世子爷也染了风寒,不过他身子强健,已然好转了,眼下正在前头书房里议事呢。”
小丫鬟眨眨眼儿,“我这便去报您醒了?”
夏竹悦摇摇头。
小丫鬟有些疑惑,正待要问,门扇被轻轻推开,魏峙跨了进来。
他几步跨进内间便瞧见了半坐在榻间的夏竹悦,微微一愣,面色却冷了几分。
“醒了?”
他淡淡地,“醒了正好,替她梳妆。”
小丫鬟绞着帕子,呐呐地,“姑娘才刚醒转,大夫嘱咐还不能出屋见风呢。”
魏峙瞥向小丫鬟,骇的她立刻噤了声,伸手来搀夏竹悦。
夏竹悦躺了几日,浑身酸痛乏力,难以起身,但小丫鬟害怕魏峙,仍硬搀着她于椅上坐了,替她梳洗打扮。
小丫鬟手巧,动作也麻利,片刻间便为她梳了留仙髻,斜斜簪了两只米珠步摇,点了桃花妆,又替她取了套淡粉宫装穿了。
如此一打扮,倒去了大半病气,虽仍是难掩疲态,但她底子好,仍是美的不可方物,甚至还多了几分西子捧心般的孱弱之美。
魏峙瞧了,抿了抿唇,“换作丫鬟打扮。”
“是......”
小丫鬟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不敢违逆,只得又去替她换了双垂髻,卸了桃花妆,换了一身儿芽绿窄袖。
如此,虽不似方才美艳动人,但仍旧难掩清丽。
魏峙没说什么,只是上前揽住她,将她往门外带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的会忽然改变主意,但一想到她的美貌可能会招来觊觎的视线,他就心下生疼。
甫一出房门,便有风涌来,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身位,将她挡在身侧,揽紧她一同出了府门,上了马车。
夏竹悦提线木偶一般,头晕目眩,既难受的紧,也不敢出声询问他究竟要去哪里。
她能做的,也仅是上了车之后找一处相对舒适的角落蜷着。
魏峙也落了坐,吩咐车夫出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马车缓缓催动,渐渐加速朝前驶去。
即便是轻微的颠簸,如今也似被无限放大了一般,夏竹悦歪头靠在车壁上,胃里翻涌难受的紧,不禁皱起眉头,阖眸默默忍受着。
魏峙忽地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擭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如今同我待在一起,都令你如此难以忍受么?”
夏竹悦只觉腹中不适,面色惨白了起来,额上沁出些许冷汗来。
这一切反应看在魏峙眼里,无疑于厌恶惊惧。
他咬牙,丢开她。
夏竹悦被搡地伏在一旁,实在难受的紧,便顺势蜷缩在那里,紧紧按着腹壁,令它能稍稍好受一些。
恍然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到了地方,车夫勒停了马车。
魏峙率先起身,往外走去,冷然吩咐着,“跟上,做好你的婢女。”
夏竹悦无法,只得忍着痛楚,强撑着起身,跟着下了马车。
抬眸望去,只见朱墙金瓦,金碧辉煌,可见是进了皇宫。
她不知他为什么带她进宫,但眼下也问不得,只得匆匆跟上他的步伐,随着他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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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枷锁,亦是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