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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见过这种事!”西尔维娅冲他吼道,“把你的愿望给别人去,我不需要它。老太婆!驴脑袋!”她很快抽噎起来,发出刺耳的哭声。
安川听得直皱眉:“怎么回事?”
“主人要把她送走。”铁锁回答,它看守的大门虚掩着,而西尔维娅此刻被布带束在窗台边,成了一顶翡翠色的遮阳丝帘。“送回银石谷。”
龙之乡。换我可能哭的更厉害,安川心想。他成年后再没哭过,因为成人的恐惧和悲伤无法再用眼泪表达。恐惧使人勇敢,这话不假。但他的勇气不来自于极端情绪的爆发。他关上门,“教她安静些,拜托。”
“安静?我办不到。”
好吧。安川早知道会这样。“怎么突然要把她送走?”他避开丝帘扫过来的流苏。
“还不是你的原因?”铁锁没好气地解释,“主人要搬回索德里亚,代行者不可能允许西尔维娅接近圣城。他们怕得要命。”
“没人嘱咐他们准备水果?”
“知道是一回事,验证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比如你知道,杂食性动物确实能吃草,但它们也不介意食肉。那干嘛非得冒风险把它们放进家门口?”
实在该让代行者瞧瞧西尔维娅这幅模样。“原先怎么安置她的?梅布尔阁下又不是乔迁新居。”
“藏起来,提在手里。”铁锁回答。安川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你想问为什么不能照办?”
“不,我只是弄清楚了她的新款时尚皮包是怎么来的。”
“你还是太迟钝。”西尔维娅尖锐地插嘴,“她挑选的样式早就过时了!我得忍受那些惊奇、讥笑、带着恶心优越感的目光,随便!没人在乎那些凡人怎么想。可……见鬼,为什么总是我!”
这就是她恐惧的东西,安川半点也不感兴趣。“那就想想其他办法,显然比起过时皮包,你更不乐意去银石谷,不是么?”
“我希望我能实现愿望,而不是这么空手而归。她假装我的愿望就是回到银石谷!”西尔维娅垂头丧气。“梅布尔打算通过赞格威尔的矩梯中转,那里最近有无名者出没,圣骑士正在戒严。该死的露西亚神官会挠我的脚心。”
“假如他们知道那是你的脚心,肯定没人愿意去碰。”
“你原来每天都碰,下流东西!少在那里装蒜。”原本是房门的丝帘怒不可遏。
安川打断它们的互相讥讽:“快想办法解决,或者干脆接受现实。你们还有时间。”我就也有时间……
七盏灯小屋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热水壶在沸腾时没扣紧的盖子。轰鸣阵阵,神秘扭曲了现实,窗外的景色一片模糊。“准备出发。”梅布尔·玛格德琳在门后宣布。
“看来我们没时间了。”安川改口。
自然精灵将七盏灯小屋的所有家具收进提箱里。好在大部分是梦境造物,没花多少时间。梅布尔·玛格德琳最后拆下丝帘,将它环上肩膀。西尔维娅试图勒断她的脖子,当然没能成功。火种誓约让她完无法违背主人的命令。她多半是没法逃脱被扔进银石谷的命运了。
只不过银石谷在大陆另一头,莫非他们还得从苍之森借道?安川想念圣瓦罗兰满天星斗的夜空,但他在森林种族的屋檐下总觉得格格不入。“索德里亚也有微光森林吗?”
“或许你不信,但圣城就曾是其中之一。”精灵女士抄起皮箱,“凡人砍伐掉绿洲里的树林,建立石头和水泥的城市,但希瑟认为这是他们保护自身存续的合理做法,因此不加干涉。毕竟人是没法睡在土里的,他们会长蘑菇。”
“死人才会长蘑菇。”
“我们都知道。”精灵女士也留下那把大锁,将空荡荡的小屋锁起来。安川来时就注意到了外侧峭壁上的裂痕,但她表示那是自然灾害留下的痕迹,无需额外关注。
“还会回来,阁下?”
“这里需要实现愿望的人更多,我挺喜欢这儿的。”话虽如此,她的动作却快得像逃跑。“好了,我们必须去赞格威尔,那里距离梦想之家最近。难不成你要我到凡人王国乘坐矩梯吗?不。神秘行走会留下痕迹,凡人捕捉不到,但在某些人眼中无所遁形。”
“想不到还有这种说法。被发现又会怎样?”
梅布尔扭头瞥了他一眼。“有人因此送了命。”
再次回到赞格威尔,圣城的紧张状态为炎热的天气火上浇油。城门严格封锁,圣骑士仔细检查每个进城的人。梅布尔把丝巾缠在脸上,趁着空闲在树荫里给自己的手指涂色。“还有多久?”她无聊地询问。
“大概半小时。”安川似乎能闻到弓臂上的松脂在毒辣阳光烤炙下散发出来的异味。圣骑士依然套着标志性的银白铠甲,当他们在夜晚时分除下装备,也许会发现自己的皮肤已经烤熟了。毕竟不可能人人都会降温魔法。“上次也是这样。光辉议会忽然开始搜捕恶魔。”
“恶魔?”
“一位议员被恶魔谋杀,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梅布尔若有所思地沉默下去。
安川却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阳光下的沙丘在狂风中缓缓移动。可怕的刺杀发生时,他正打算进城卖掉手中囤积的神秘材料,城防军放下铁刺,在两百码外吹哨子警告。要不是一位他熟识的神父特别通融,安川就得和其他冒险者一道睡在沙子里。进城后他得到回形针佣兵团被挡在城外的消息,就更觉得庆幸了。
眼下他不需要担心露宿条件。梅布尔的皮箱里装满零碎,她自己也可以随手在沙漠里搭建出一座旅馆。不过安川觉得她不会等那么久。“织梦师”梅布尔·玛格德琳是个到哪儿都受欢迎的自然精灵,离开圣瓦罗兰后,连神圣光辉议会也愿意对她以礼相待。当然,要是她不随身携带古怪的生物就更好了。
“我可以等。”精灵女士吹干手指,满意地看着皮肤上的油彩凝固成亮晶晶的方块。
自然精灵没有指甲,她的多此一举恐怕不止是因为兴趣。梅布尔打算悄悄借道圣城,最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安川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西尔维娅变成的丝巾还静静缠在她的头发上呢,光辉议会不可能把这家伙放进去。“最好把她藏在梦境里。”风行者提醒。
路过银石谷时,梅布尔终究没把西尔维娅丢进去。她只是在戏弄这孩子,就像当初用阿尤恩的幻影戏弄我一样。安川希望西尔维娅能比他明白的早一些。
太阳稍微收敛热度,风渐渐增大。赞格威尔于半小时后对他们开放,安川仍感觉圣骑士的目光钉在后背上。每个宣称自己是冒险者的人都有此待遇,梅布尔并不在意。她打量着绘有太阳图腾的螺旋高塔,一只昏头的鸟撞上闪烁的玻璃。这里到处是光线和能透过光线的东西,一切事物都是笔直、明快、庄严且牢固的。安川不喜欢这里,尽管这里井然有序。
“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风行者忍不住说。穿梭站早就被封锁,可他们不是通过矩梯跨越距离的。
“没关系。”精灵女士开口。她头顶的西尔维娅一句话都不说,似乎是中暑了。“圣城遭到了第二次袭击,他们的警惕是理所应当。”
“不是议员被刺杀么?”
“是那之后的事。”梅布尔没脱离过他的视线,但安川这个离开圣城不足一星期的人却没她知道得多。他不清楚油橡皮小人族是否能隐身,总之,他从没见过它们。“无星之夜的恶魔领主潜伏在城里,劫走了一批要被处死的无名者同伴。”
愿希瑟保佑他们。“圣堂应该更早提高警惕才对。”
“说得没错。光辉议会打算把敌人引出来。”梅布尔指了指广场中央的高台,那里是盆地中的凸起。周围都是高大的建筑,教人喘不过气来。“但他们打错了算盘,让猎物逃走了。”
高台上空空荡荡,没有堆砌的木柴或不祥的灰烬,甚至没有乌鸦停留。闸刀的把手褪了色,木桩沾满污渍,绳子一圈圈挂在长矛上,那里原本属于罪人的头颅。恶魔领主救走了无名者,现在绳子和长矛顶都淋满鸟屎。一股隐秘的焦味忽远忽近,安川分不清那是刑场的气味,还是背上弓臂的松脂。
精灵女士在最近的位置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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