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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时,罗奈德还在逗弄一名十几岁的小侍女。只是前一秒他还沉浸在她的温语软怀中,后一秒就再也无心考虑这些。“我刚离开流水之庭。”他告诉报信人,“那鬼地方虽然潮得跟鱼人的鞋底一样,但存个几十天暴雨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不了解,阁下。”
对他说什么他都不会了解,罗奈德决定亲自去找夏妮亚。之前她拒绝与他见面,托辞自己脱不开身,罗奈德知道她不想见他这个声名狼藉的狮人。大部分自认为矜持的女人都这样。没关系,反正罗奈德同样也不喜欢那个死板的学派巫师。
不过现在她将消息送进了他的耳朵眼儿里,恐怕是要他主动上门去找她。雄狮对于女性一向宽宏大量,夏妮亚打算拿捏他,他可要瞧瞧自己亲自上门拜访会给她带来什么好传闻。
雄狮闯入龙穴堡时,巡逻的骑士们对他视若无睹。只有少数几个人去禀报女王和诺曼爵士,领队瓦林爵士谦卑地下马致意,罗奈德也没注意到他。
“别一副吃苹果看见里面有条虫子的表情,女士,要懂得尊重前辈。‘第二真理’大人知道他派来伊士曼的使者连礼貌都没有吗?”
“很抱歉,雄狮阁下,但我想我看见的是半条虫子。”夏妮亚在门后讥讽道。她倒也不蠢,在他进去之前迈出了卧室房门。
“嗯,虫子对很多神秘种族也是美味佳肴。”罗奈德这才有机会打量她。
夏妮亚的装束仿佛在声明她是最循规蹈矩的那一类人。这位女性巫师穿着一身松垮臃肿的黑长袍,脖子上系着一根白丝巾,头发一丝不苟,藏在边缘悬坠银白十字架的窄小黑三角帽里。她的眼窝永远泛着疲惫的青灰色,颧骨又高又尖,嘴唇抿成严肃的一条直线。比起高塔的青之使,她好歹还有点厌恶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你是为了金雀河的事吧?”
“或许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这是信口开河,但他也根本不关心金雀河怎样。
巫师挑了挑眉毛,眼带惊奇。“那骑士海湾的战争呢?守誓者联盟已经向德拉布莱和他的血族宣战了,伊士曼可是你们的属国。”夏妮亚让他跟自己进入一间小客房。他们的对话声像皮球一样在走廊的立柱间左冲右突,她受不了了。
“对高塔来说,这不是件新鲜事。”
巫师头领审视着他,“你们早就预测到了?”
“我还以为你们在浮云之都封闭时就知道了呢。”罗奈德承认。
“我们的结论是推测,需要确凿的证据才能定论。克洛伊塔封锁了通道和星之隙,学派与你们的消息传递便就此断绝了。”
雄狮才不信巫师会与布鲁姆诺特的夜莺失去联系。事实上,所有神秘支点都互相用夜莺渗透,以刺探机密。“那个黑巫师是怎么回事?他从圣卡洛斯来到了伊士曼?”
“总部的巫术基盘没有『弄臣』的记录,而且从魔文的关联性来看,我很怀疑这种巫术是不是真的存在。圣卡洛斯肯定有黑巫师,但要说他的水平能超过学派的魔咒大师,还不如相信是某个学派巫师未公开的研究结果不小心泄露了出去。”
“研究黑巫术的学派巫师?”
“我们不修黑巫术,但也不会否定它的价值。真理包容一切。等巫师们将黑巫术重新组合成安的神秘,你们会感谢学派的钻研精神。我的导师就是一位魔咒大师。”
魔咒大师与神秘度无关,但绝大多数能在魔咒学上有所建树的巫师基本都是跨越亡续之径的法则巫师。罗奈德希望自己见过夏妮亚的导师,“他是‘蒸汽工人’,还是‘纹身师’?”
“都不是。我的导师是帕琪尼斯,一个只有高环的学派巫师。尊贵的雄狮阁下多半没听说过她。”
“我很高兴得知一位魔咒大师的名字,或许空余时我可以与她谈心呢。”
夏妮亚的眼睛里明白地写着“你没有心”这几个词。她好像一个在感情方面受过伤害的怨妇,没准是我干的?罗奈德竭力回忆,但他见过的漂亮脸蛋实在太多,而且它们与那堆名字完对不上号。也许她叫阿德拉,就是这样。
“好吧,我们说正经的。”他只好转移话题,“血族偷袭了守誓者联盟,又立刻在流水之庭搅风搅雨,他们将战线拉长到半个金雀河有什么意义?”
“你怀疑我们与那些吸血鬼合谋?”
“海伦希望我们能达成共识,那就是血族和黑巫师正联手对抗进入伊士曼的神秘支点。”雄狮说,“我是为此而来的。”
“德拉布莱和联盟的矛盾只有他们清楚。”夏妮亚表示,“学派也没发现什么。”
“你说他们和和睦睦,然后突然有一天厌倦彼此,就分手了?”
法则巫师捏了捏丝巾角。“血族拒绝制造血裔这个理由听上去就很假,但吸血鬼与联盟的矛盾可不止这一条。联盟自成立以来,各种族的内部问题就没少过,我们无法判断战争最关键的导火索。”
“那黑巫师呢?”
“他们完不成体系。照实说,黑巫术只是巫术的分支,学派不认可巫师们将其作为主修方向钻研。探寻真理是没有捷径可走的。我们把黑巫术列为禁忌,是因为它与学派追求的理念背道而驰,而不是说它的威胁有多大。”她咳嗽一声,“说到危险性,难道他们还能超过恶魔么?”
“对教会而言,他们与恶魔区别很大吗?”
她抿了一口水,目光移向窗外猎猎的旗帜。“学派不是教会。”这句话的音量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多轻。“你认为黑巫师会与恶魔狼狈为奸?”
“我还以为你们向来都这么认为的呢!”
“哼,不管黑巫师与谁合谋,这些推测都没有确凿证据。但黑巫师确实策划了潮声堡的刺杀,我有理由相信吸血鬼得到了他们的帮助。至于六指堡,黑巫术再怎么反常,也不可能像无名者一样跨越阶级。更何况林德·普纳巴格前不久刚经过流水之庭,黑巫师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就这些?这女人似乎胜券在握。怎么回事?
罗奈德决定再丢出筹码:“圣卡洛斯的骚乱也有黑巫术的痕迹,我们的统领大人被迫关闭了星之隙。”
“真劳烦为你飞来飞去了。”但即便嘴上挖苦,夏妮亚还是不得不重视起来。她提着脚尖,臃肿裙袍下的脚步轻得像幽灵。她脸上若有似无的得意稍微模糊了些。“那么圣卡洛斯的黑巫师应该与血族有关,想必雾之城的叛乱就是为了限制高塔的星之隙。”
“这意味着血族想要和高塔开战。”
夏妮亚紧皱眉头:“是你们打算与血族开战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伊士曼的情况,你和‘命运女巫’只是来找那个狮人学徒。当然,白之使可能为他的学徒管管闲事,除此之外,这片土地没什么值得你们掺和的。”
真希望之后她也能这么想。“高塔已经封闭,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罗奈德说。从一开始,这女人似乎就笃定她掌握了重要把柄,非要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不可。我倒要瞧瞧它是什么。“因为一个预言。”
“什么预言?”
罗奈德没答话。他端起夏妮亚的杯子,果然瞥见她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玻璃杯在他手上转了一圈,重新落回了桌面。“我可不是变态。”他调侃。“想知道就拿出诚意来。”
夏妮亚沉默了两秒钟。“还不够。学派为这个消息付出的代价是其次,但它对你、对克洛伊塔来说至关重要。”
“好吧。”雄狮满心好奇。反正克洛伊也不会参与到伊士曼的破事中去,战争已然开启,命运集会的秘密时效也已经过了。“圣者得到了红之预言。”他甚至没在叙述时多做隐瞒。
没想到巫师领队的目光忽然变得奇异起来。她眨着眼睛,连罗奈德的催促都没听见。
“你发什么呆?”雄狮不满。
“我知道那个预言是什么了。”夏妮亚慢条斯理地说,“之前我通知你的消息是金雀河因暴雨决堤吧?”
“少卖关子了,小甜心。”
什么样的委婉请求也不如这句称呼好使,巫师厌恶地后退半步,甚至加快了语速:“流水之庭的降雨使金雀河逼近了往年的最高水位,降雨是黑巫术作祟,但他们的目标可不只是六指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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