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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见过他的,就在霜叶堡。”爱德格主教提起白时,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最好别对他抱有幻想,我的天使小姐。他是个古怪的人。”
那你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古怪,因为神秘者基本都是这样。“我在想莱蒙斯先生。”丹尔菲恩撒谎,想到乔伊她就难免回忆起加文来,那才是真正的噩梦。“我没见过他,但有耳闻。他是正直的骑士。”
枢机主教催动坐骑。“莱蒙斯是我的学生。”
“我一点都不意外,主教先生。你们都代表着公正和光明。你是我见过的最虔诚的教士。”
“信仰没有最虔诚一说。”爱德格微笑着回应,“而且光明就是公正。莱蒙斯也是虔信者,对于威尼华兹他一向抱有愧疚。毕竟谁也想不到无名者会将事情推动到那个地步,甚至还连累了四叶领。对于当年并不严谨的排查我们深感歉意。我们到了,神秘小镇。”
安莎在她的示意下放松窗帘。
丹尔菲恩捧着手炉,不禁回忆起霜叶堡的变故来。威尼华兹将是我人生的一部分,而我是如此厌恶冰雪。她想起那个冒险者,救了自己一命却又间接杀死加文的佣兵先生。
我宁愿像故事书里蠢笨的女主角一样,爱上那个好运的拯救了公主的穷小子勇者。反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小镇的城墙上无一人守卫,仅在门前安置两名骑士。不是一般的骑士——丹尔菲恩看到他们银亮的铠甲,健壮的坐骑以及寒光熠熠的宝剑,这是赞格威尔的圣骑士。
“看来他们先到了。”主教说。
车队进城时引来一片注目。人们先是低声地窃窃私语,而后尖叫和欢呼开始朝远方扩散。门窗打开了,镇民们冲上街,高呼丹尔菲恩的名字。
绿蔷薇城的艳阳使少女伯爵脱下斗篷。她透过玻璃望着马车外的街道,视野中熟悉的绿茵和鲜花比人民可爱。唯一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城镇的温度竟不输于炎之月的四叶城。我该穿夏装来的,丹尔菲恩瞥了一眼为她收拾行装的安莎。
车队穿过人群后,丹尔菲恩也没有揭开窗帘。门前的厚皮毛倒是收起来了,但安莎贴心地放下了缀有紫水晶的纱帐,玻璃也关得严严实实。她一边努力忽略薄薄一层木板外渗透进来的呼声,一边惊觉自己的指甲勾住了羊毛。
好不容易急促地马蹄声响起来,伴随着庄重、低沉的嗓音:“主教……爱德格先生?”是个不算年轻也不算苍老的男人的嗓音。
丹尔菲恩听得出他的惊喜。它就像喉际等待吞咽的气流,带着欲言又止、想倾诉却又不得痛快的被迫的矜持。那种感觉她不陌生。“露西亚在上,我真没想到是你。”
“克洛伊派遣来了使者,议会也必须做出应对。虽然伊士曼王国属于苍穹之塔,但女神交由我们的使命不能有任何闪失。”爱德格主教回答。
“我让您失望了,主教大人。”莱蒙斯的音调不由自主地沉下去。
但主教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有一个女声无礼地插言:“事实上,这部的责任都在于我。主教大人,莱蒙斯骑士长经验丰富且做事有条理,而我……我总是另有意见。”
爱德格主教发出一阵笑声。“任务还没开始,你们就开始争抢责任了。”
“可威尼华兹的事——”
“所以我来这儿了。议会怎么会责怪你们呢?露西亚绝不会要求信徒做办不到的事情。”主教说,“亚莉克希亚的事我深表遗憾,但白之使远非你们能应对的敌人。审判机关考虑不周,威尼华兹本就不属于议会。”
审判机关她有耳闻,它在光辉议会的总部赞格威尔里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做圣裁判所。在猎魔运动前丹尔菲恩不认为恶魔听到它就会闻风丧胆,现在则无人敢当面调侃。
圣骑士团似乎是隶属于审判机关的组织,那么审判机关的成员又是什么身份呢?枢机主教?丹尔菲恩并不清楚,反正没什么妨碍。
很快她从对话里捕捉到自己的名字。
“您与丹尔菲恩·兰科斯特小姐一并前来吗?”骑士长莱蒙斯的声音恢复了镇静,“她将成为冰地伯爵,愿露西亚保佑她。”
“没错,我们最好还是别在伯爵小姐面前浪费时间了。”
我有的是财宝,也有的是时间。车夫拽紧缰绳时,安莎跳下车,丹尔菲恩则感到忐忑。她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小腿,决心面对“虚幻的真实”。然而迎接丹尔菲恩的是白袍的女神官,她无比圣洁,拒人千里之外。
“伯爵小姐,您的美貌与纯洁世所罕有。”女神官赞美道。“我是阿拉贝拉,白袍神官。愿意跟我到庄园里品尝鲜果茶吗?投影的水果也是真实。”
好在阿拉贝拉没有无礼地打量她,这真是谢天谢地。也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她是与那些贵妇人一样容易相处的女性,神秘生物也是人。丹尔菲恩让自己露出笑容。“我的荣幸,阿拉贝拉小姐。你才是被露西亚眷顾的人。”
没准盖亚也会保佑你呢。
……
丹尔菲恩没想到阿拉贝拉会邀请自己参与讨论。爱德格主教正在与他的学生叙旧,少女隔着门听到亚莉克希亚这个名字。女神官推开门,他们就闭口不谈之前的话题了。
阿拉贝拉脸上看不出态度。
“伯爵小姐。”莱蒙斯站起身。他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五官很难让人不产生好感。他的言谈举止没有战士的粗鲁直爽,光之神的信仰使他气质独特。圣骑士长的神色有些苍白,丹尔菲恩就不禁开始想这其中的原因来。
“我们都听说过你的名字,丹尔菲恩小姐。威尼华兹需要你的领导,冰地领也是。这将是重任,而你的勇气和决心令人钦佩。”
直到他礼貌地赞扬自己的时候,丹尔菲恩才回过神来。我怎么在胡思乱想呢?这真是太失礼了。她摇摇头,“谢谢,我……我只是才接任,这样的赞誉我实在受之不起。”
骑士长便不接话了。主教说:“事实上,赞美有部分目的不纯。”他干脆直言,冲她眨眨眼。“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伯爵小姐。”
爱德格主教比起他的晚辈显得更和蔼可亲。如果光辉议会的枢机主教都是这样,那么难怪露西亚会是信众最多的神明了。“您尽管吩咐就是了,主教大人。感谢您对四叶城的援助和这一路的照顾,我会尽力为你们争取方便的。”
“不会违反王国法规,也用不着勉强他人的事。”爱德格主教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希望你能允许我们封锁莫里斯山脉,直到事情结束之后。”
“莫里斯山脉?”
“我们有重要的任务要完成,但不保证期间不会造成巨大的破坏。所以猎人——精灵金杯就是一个猎人捡回来的——甚至篝火镇,我们都希望能够暂时转移民众。当然现在不用了,篝火镇已经被纳入了神秘之地的范围。”
丹尔菲恩依然十分迷惑。“莫里斯山脉里有什么?精灵金杯又在哪儿?”
“这正是我们想知道的。”莱蒙斯回答。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并非是针对某个人。
“精灵金杯在白之使手上。”
阿拉贝拉解开了少女伯爵的疑惑。她惭愧不已,“本来我已经将它买了下来,但使者夺走了它。”
“我很久没有离开赞格威尔了。”爱德格主教神色不愉快,“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蛮不讲理。”
然而圣骑士长说:“白之使不为金杯而来,而是威尼华兹的旧事重提。”
“猎魔运动克洛伊也有参与。”
“不,这其中还是有不同的。”莱蒙斯瞥了一眼对面沙发上的少女,“容我冒犯,伯爵大人。使者他不是要为威尼华兹人讨回公道。苍穹之塔认为万物的轨迹都是既定的命运,因此遵循平衡守序之道。他们的同情心少得可怜,他们满脑子都是星空、未来和模糊的幻象。这就是观测监察着整个诺克斯世界、高高在上的苍穹之塔克洛伊。”
每个神秘组织都有自己的信条。光辉议会是因对露西亚的信仰而贯彻光明正义,占星师高塔则恪守原则,探寻未来且很少插手。这无疑是对属国的绝对冷漠。相接的领空他们还会稍作关注,对于地面便不理不睬了。
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丹尔菲恩不动声色。“那使者是为了什么呢?”
“四叶城的亡灵之灾。真抱歉,伯爵小姐,那时候圣骑士团正在雪山中跋涉,我们实在无暇他顾。”
“爱德格主教给予了四叶城最大限度的帮助,我想我的母亲,四叶公爵大人也一定十分感激。请继续说吧,骑士先生。”没准我知道缘由。
“您真仁慈。我知道威尼华兹人都称呼您为‘贝尔蒂的诺恩’,现在看来果然名副其实。”莱蒙斯·希欧多尔真心实意地赞扬道。他立刻听命了。“四叶城的死灵法师纽厄尔来自威尼华兹。他是侥幸逃脱猎魔运动的平民,十五年的时间使他真正变成了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魔。”
“白之使被四叶城的事件波及到了。”爱德格主教说。
“没错,大人,克洛伊塔的驻点遭到了重点打击,致使一名苍穹之塔的驻守者不得不离开神秘世界。我查明了那名驻守者的身份。埃兹·海恩斯,森林职业,在四叶城任职十多年了。”
“他时常来到霜叶堡。”丹尔菲恩说道,“我也认识他,他是个勤恳工作的好人,还曾在冒险者团队当过佣兵。”
“是的,埃兹曾是诺克斯佣兵团的一员,这意味着这个冒险者团队很有可能与苍穹之塔有关。在威尼华兹他们一直找我们的麻烦,我也是在了解他们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莱蒙斯一点也没有掩饰冲突的意思。他的做法或许会在其他枢机主教那里招来责备,但爱德格主教与其他人不同。
主教大人不发一言。
“很快白之使来到了威尼华兹。他突袭了兰科斯特家族的庄园,结束邀请来的鉴定大师的性命后抢走了金杯,而我们无力阻止他扬长而去。”圣骑士长顿了顿,女神官接言:“我们甚至不被允许留在威尼华兹。”
“他可没资格替领主做决定。”话虽如此,丹尔菲恩居然没觉得白的做法有什么坏处。使者救了我一命,而危险则来自于议会的疏忽。她承认对圣骑士和爱德格主教抱有好感,但这份好感还不足以与那场猎魔运动带来的糟糕后果相抵消。
她扯回话题:“所以使者大人才会来到威尼华兹。不过他干嘛要抢夺金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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