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苗来了又走了。
陈耀东觉得很孤单,为什么每次正正经经谈个恋爱,女朋友都是外地的,这个问题着实困扰了他半个晚上,咱景安的好姑娘哪去了,是自己没碰到还是都跟外地猪配种去了?
没有再说让姜苗苗辞职来景安的话。
之前没想明白。
最近渐渐想明白了。
给不了人家安全感,哪个女孩会毅然决然的抛弃一切跟他来景安?
或许许要一个承诺,或者需要一枚戒指。
可结婚这种事,对陈耀东来说确实有点遥远。
他才二十四岁,人生正是刚起步的时候。
压根就没一点心理准备。
不可否认。
姜苗苗确实是个好女孩,洁身自爱,理智冷静却又热情似火,一旦动了情,就愿意付出所有,这一点从她对他的迁就和忍让上,从第一次来家里对爸妈的用心上,从她并未直接拒绝来景安,都可以看的出来,再加上没谈过恋爱,的确是个谈恋爱的最佳之选。
至于结婚。
实在有点远了。
就算陈耀东并不拒绝与姜苗苗结婚,但也不是现在,现在就考虑结婚问题,实在有点太早了,他只想好好的谈上两年恋爱,等一切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可问题是。
姜苗苗天天飞来飞去的,不是个办法啊!
没有这样谈恋爱的。
陈耀东希望的恋爱,至少也得在同一座城市。
这样两地分居,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对空姐的工作了解越多,陈耀东就越不想让姜苗苗再做这份工作。
即使再纯洁的花朵,也不能长时间扎根在污泥中。
夜色如墨。
就在陈耀东纠结时,姜苗苗同样睡不着。
认真回想认识陈耀东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有犹豫、有气恼,有纠结、有感动,有失望、也有甜蜜。最初的时候讨厌,因为辣个男银眼神和那些对他心怀不轨的男人一样,眼里只有占有,却没有感情,飞机上遇到了两次,都是那种赤果果让人很讨厌的眼神。
但不知怎么的,总是没法拒绝那个家伙。
干脆手机关机,眼不见为净。
后来聊的多了,那个男银似乎有些变化。
虽然毫不掩饰流氓心思,但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姜苗苗才愿意试着跟他接触,慢慢接触下来,发现人还算不错,及至上次摊牌后,才决定跟他谈恋爱,至于今天去家里,过程怎样,其实姜苗苗并不在意,也不是去看家的,就是单纯的见见他的父母。
再女理智的女人,也有感性的时候。
而理性其实只是一张皮,真正理性的女人有几个。
姜苗苗只是对感情比较谨慎,不想所托非人。
不想让第一次恋爱到最后变成伤害。
可一旦决定了要爱,那就要毫无顾及的去爱。
还是少女之时,妈妈就说过,要么不爱,要么就用心去爱。
受此影响,姜苗苗一直认为,爱一个人,就应该倾尽所有。
哪怕千疮百孔。
哪怕万劫不复。
既然要爱,那就爱的再深一点点吧!
一夜好梦。
隔天飞回沪市,姜苗苗就去了一趟单位,告诉领导:我要辞职。
领导懵逼:“为什么要辞职?”
姜苗苗理由很充分:“我想去陪男朋友创业。”
领导回过神来:“听说你恋爱了,没想到是真的,男朋友是景安的。”
“是的!”
姜苗苗点着头。
领导忍不住道:“创业没有那么容易,爱情也没有那么好,你先好好考虑一下,不要一时冲动将来再后悔,不然出去了再想回来就难了。”
姜苗苗道:“我已经想好了。”
领导苦口婆心:“你男朋友创业不一定非得你陪着,你们可以一边忙自己的事业,一边恋爱嘛,这又不影响你谈恋爱,女孩子还是要独立一点比较好。”
姜苗苗不松口:“我已经想好了。”
领导无奈:“那走流程吧,一个月后办理,你再好好想想。”
姜苗苗没多说,直接走了。
回到公寓,给妈妈打电话:“妈,我谈恋爱了。”
姜妈妈韩冰洁很是意外,语气却很轻松:“说说,谁家的小伙子这么幸运?”
姜苗苗道:“叫陈耀东,我在飞机上认识的,河西景安人。”
“河西人啊!”
韩冰洁道:“小伙子人在哪工作呢?”
姜苗苗道:“他在景安创业。”
韩冰洁就坐不住了:“苗苗啊,妈妈虽然不反对你跟景安的小伙子恋爱,但至少你们得在一起才行吧,景安那么远,难道你准备跟他去景安不成?”
姜苗苗道:“是呀,我已经打算辞职了!”
韩冰洁这下是彻底坐不住了:“你没有冲动吧?”
姜苗苗道:“没冲动啊,我认真考虑了。”
韩冰洁道:“你是怎么考虑的,说给妈妈听听。”
姜苗苗道:“他人在景安创业,我这么飞来飞去的也不是办法,如果我不辞职,这段恋爱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我决定辞职去景安陪他一起打拼,妈你不是一直都给我说,爱一个人,就要用心去爱,现在我已经决定了,你和我爸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吧?”
“……”
韩冰洁不知道说啥,只觉头上一群乌鸦在飞。
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自己确实说过这话。
但说这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闺女树立正确的三观,防止闺女在成长的过程中,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会风气和扭曲的价值观影响,之前一直挺自豪,自认把闺女养的不错。
可真到了这么一天,忽然就有种想死的感觉。
支持……
怎么支持?
不过韩冰洁终究是知识女性,理性还是有的,怕闺女有压力,就故作轻松地问:“妈妈还不知道那小伙子到底干什么呢,家里都有啥人,你先给妈妈说说吧!”
姜苗苗道:“他比我大三岁,去年大学毕业自己创业,搞蔬菜连锁经营呢,他爸妈都是农民,昨天我飞景安,下午去了他家呢,他爸妈对我也挺好。”
哦也!
连父母都见了。
这可真是……
女大不中留啊!
这么大的事都不跟爸妈商量。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女儿都会跟自己交流的。
现在谈了恋爱,去见男方家长竟然都没跟自己说。
直到要辞职了,才给自己打电话。
韩冰洁心里多少有点酸,感觉花了二十一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白菜要被人家的带毛猪骗走,又不想让闺女发现自己的心理活动,只得故作轻松道:“农民也没关系,你的爷爷奶奶也都是农民,比你大三岁,年龄到合适,敢自己创业说明是个有理想的小伙……”
很是夸了那个都不知道长啥样的带毛猪一顿,先肯定了女儿的恋情,免得母女观念出现分歧不好谈话,然后才话风一转:“不过苗苗啊,创业很辛苦,你真做好准备了吗?”
姜苗苗听妈妈没有劝她回头,就有些开心,道:“我做好准备了,妈,我觉得爱一个人就要倾尽所有,既然最终会有一方为了爱情牺牲事业和工作,我觉得我应该主动一些。我很小的时候,你和爸就给我说,付出才会有回报,如果我不去付出,怎么能换来真心?”
话是这么说的。
可是……
韩冰洁叹口气:“你去了景安干嘛,跟他谈好了吗?”
姜苗苗道:“没有呢,我还没给他说呢,我想给他个惊喜!”
“……”
韩冰洁感觉头上乌鸦又在飞。
惊喜。
要什么惊喜啊!
妈妈是从小教育你,如果遇到真爱就大胆去爱,可没教你飞蛾扑火啊,都没给人说呢就跑过去找人家,简直太不理智了,这可真是给妈妈给了个大大的惊喜。
有点压不住情绪了。
再说下去,估计得带上情绪。
“苗苗你等下啊,你爸爸要和你说。”
韩冰洁说了句,就把手机递给了一边侧着耳朵倾听的丈夫。
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不能和女儿多说。
不然只会越说越遭。
韩冰洁准备好好冷静一下,认真思考一下这事,再准备和女儿谈。
“苗苗!”
姜有为接过电话道:“你和你妈妈说的我都听到了,爸不反对你谈恋爱,也不反对你喜欢的小伙子是农民还是什么人,爸只和你说一句,做任何决定前,要三思而后行,不能一时冲动,事后后悔,更不能让自己受伤,你从小就有主见,我和你妈也一直都顺着你,学习成绩不好,你想去当个空姐,我和你妈也支持了你的决定,但是闺女,你在做决定前也得考虑下我和你妈,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受了伤害,爸爸得多心痛。”
姜苗苗犹豫了:“那……爸,那我先不去景安了。”
姜有为一听心里就不得劲,搞的好像自己是在棒打鸳鸯似的,就这一个女儿,小的时候引导教育,也从来没想过要干涉女儿的恋爱婚姻,最多给提提醒,不要被人骗了,现在女儿要恋爱了,说这话确实有泼冷水的嫌疑,就忙说:“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和你妈不干涉你的决定,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行,但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知道吗?”
姜苗苗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笑容:“知道了,爸,你和我妈也照顾好自己。”
“嗯嗯!”
姜为有嗯嗯了两声,挂了电话还长吁短叹。
这个晚上。
姜苗苗一夜好梦,半夜做梦甚至笑出声来。
姜爸姜妈却是一夜难眠,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都说生儿不如生女,可又有谁知道,生女儿有多操心。
生个儿子,将来哄着人家姑娘跑了,自家儿子只占便宜不会吃亏;可生个女儿,跟个小伙子跑了,吃亏的永远是自己女儿,当爸当妈的又怎么能不操心。
可现在这世道。
管又没用。
解放思想解放了多少年,人的思想观念日日都在更新,年年都在进步,年轻人追求恋爱婚姻自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可能管的住,只能引导。
更不要说恋爱这种东西。
找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况且女儿今晚这个电话,夫妻俩事后讨论,其实也就是打个电话通知一下父母,并不是征求父母意见,不然就不会事前提都没有提过,直到要辞职了才给家里打电话。
这就更没法劝。
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一是棒打鸳鸯。
二是支持女儿。
该怎么选?
一直都在鼓励女儿独立思考,学会为自己的行为和将来买单。
即使当初上高中后厌学,想去上航空技校当空姐,夫妻两人身为大学教授,依旧说服自己支持了女儿,还为此找了不少关系,欠了不少人情。
如今再干涉女儿的恋爱,想想就觉头疼。
棒打鸳鸯能行?
显然是不行的。
那就只能支持。
可是……
这怎么支持啊,河西那么远,还那么贫穷落后。
女儿能幸福吗?
哎,真是不能想象。
越想越睡不着。
越想就越愁肠百转。
从不抽烟的姜有为,半夜甚至起来到书房去抽了支烟。
虽然嘴上不说,但女儿恋爱,当爸爸的比当妈妈的还要想的多。
养了二十一年,如今亭亭玉立了,心却飞到了一个没见过的小子身上,姜教授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别样的心痛,就好像心头一块最好的肉被人给一刀割走。
既痛且惜。
难以割舍。
或许不久,女儿将为人妻,甚至为人母。
等有了自己的家庭,将会为子女而操心。
就跟自己夫妻一样。
再不是那个与父母亲密无间的乖女儿了。
我的女儿恋爱了啊!
姜教授抹了抹眼角,多少年没有这么悲伤过了。
既欣慰。
又悲伤。
……
魔都。
姜苗苗刚起床不久,就接到了一堆电话。
全是单位同事打的,问她要辞职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上了大半年班,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还是有不少。
多数是劝她不要辞职的,还有不要为了爱情冲昏头脑的,比较直接的,则是劝她找个条件好点的,最好能留在魔都,可以说都是一片好心,而且从实际出发。
可是,姜苗苗却很失望。
竟然没有一个支持她的。
瞬间就觉得同事不香了。
最后干脆直接关了手机,不想接电话了。
再飞上一个月,就打辞职报告。
九三月号自己生日,也不知道那个男银会不会记的。
自己还准备了一份礼物。
希望那个混蛋不要忘了。
不然……
……
景安。
陈耀东一觉睡起来,就把烦恼抛到脑后。
八月份事情有点多,自从给领导汇报一次工作之后,各种会和召唤就接踵而来,今天这个领导要听他汇报企业发展规划,明天那个领导要跟他讨论项目投资。
要么想探清他的底。
要么想让他搞几个小项目出成绩。
陈耀东再没有经验,跟人精接触的多了,再加上堂哥表哥的耳提面命,也总有学聪明的时候,一边应付着,一边抓紧时间推进景安布局,到处买买买。
曹兴平捋了份名单,又带着他亲自跑了一遍。
在考察了周边环境和小区规模后,陈耀东当即拍板,锁定了三十六家商铺,发动一切资源关系和力量联系商铺业主,并专门委托了三家中介机构去谈。
谈成一单佣金一万。
办公室又召了一个员工,专门负责法务方面工作的,今年二十八了,据说之前在检查院干过一段时间,现在是自由律师,水平和关系如何不得而知,反正口气是不小。
名字叫李永泰。
计划全面提上日程之后,法务方面的问题越来越多,为了避免像之前因为不懂买卖不破租赁这种常识而避免再被老马此类的无良房东坑,找个法务就很有必要。
还需要个能顶事的副总。
收购商铺计划启动,需要大把的资金。
陈耀东两头跑,得出去捞钱,事情越来越多,没个能独当一面扛事的高管,有些事情指望办公室那几个职场的新丁,好多事情都没法独当一面。
屁大点事都要打个电话。
实在心累。
奈何高管不太好找,能看上的人家嫌陈老板这庙小,主动投靠的又看不上,要么自命不凡的,要么又油又滑让人不喜的,总之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个合适的。
这天回了趟家,午饭后下来的时候又碰到了赵美丽。
有一阵子没见,这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和袁秋一样走路都费劲。
自从和姜苗苗确定关系,陈耀东已经比较自律,也没再撩拨她。
只是心里琢磨,也不知道这女人怀的是不是祁宝成的种。
忙忙碌碌之中,陈二哥一家子自驾游回来了。
晚上一起吃饭,陈老二分享了下这趟自驾游的体会。
从河西驱车一路南下,先到西川,再经云贵,最后经广西跑到了南海,返回时又跑到粤东绕了圈,经两湖、西京一路入河西,全程跑了一万多公里。
也把陈耀东的新车跑成了旧车。
路上两次轮胎被扎破,换了四支新胎。
陈纪东感慨着:“出远门玩还是得霸道放心,过去到滇南的时候遇到下大雨,有一段路塌了,从小路上绕,别说轿车,那些城市SUV都只能干瞪眼,老老实实去绕路,也只有霸道和牧马人这种硬派越野车才能从野地里趟过去,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跟你换了车。”
陈耀东道:“所以宝马就是个样子货,也只能在城里开开,我回个家过村头的那个沟沟都得放慢一点,第一次去的时候忘了底盘低,直接就磕上了。”
“我草!”
陈纪东心疼的嘴角直抽:“不是你的你就不心疼,磕的严重不?”
陈耀东呵呵呵:“反正没漏油,我就没管,回头你检查下。”
刘燕问道:“听说那个姜苗苗又来景安了,你俩谈的怎么样了?”
“还行!”
陈耀东道:“姑娘挺不错,准备跟她好好谈恋爱,上星期我带去家里了。”
陈纪道惊讶了:“都带到家里去了?”
陈耀东点点头。
刘燕问道:“三叔三婶咋说的?”
陈耀东道:“我爸妈有啥说的,当然是看我了呗。”
刘燕问了几句,觉得出去一个月,回来变化好大。
陈纪东道:“下次再过来叫上一起吃个饭。”
陈耀东答应着,下次再飞过来估计就到九月去了。
基本上一个月一趟。
吃过晚饭,各回各家。
陈耀东开走了自己的霸道。
还是霸道开着省心,遇到个沟沟坎坎的,想也不想就过去了。
哪怕路口堵了,干净利落骑着马路牙子就趟过去了。
开着陈老二的宝马就操心了,时时都得注意。
一忙到了下旬。
大学要开学了。
这天上午,陈兰兰打来电话,说罗美要走了。
陈耀东这才想起来,罗美还在他店里打暑假工挣学费呢。
差点都把这事忘了。
下午,陈耀东去了一趟新店。
新店开张快一个月,从刚开始的一般忙到现在的特别忙,营业额一直在稳定上涨,两个小区一万多户,好几万人的市场,就算只做十分之一人的生意也不是个小数。
价格战还在打,附近卖菜的商店已经撑不住了。
后面还有一个农贸市场,专门为两个小区建的。
据说有人来交涉了几次,生意不能这样做。
至于附近的几个大超市,据说上的菜都没以前多了。
各种麻烦不断,今天卫生投诉,明天消防举报。
所以陈耀东才想找个能顶事的高管,来处理这些麻烦事。
不然非得累死。
下午三点,店里没啥人。
店员们在摸鱼,顺便八卦陈老板究竟有多少钱。
所有开店的门店都要买,这得有多少钱才能这财大气粗。
等看到陈老板进来,一个个立马忙了起来。
陈耀东看的直摇头,陈兰兰还是太年轻了,虽然责任心不缺,但管人明显差了点,管理管理,说简单其实非常简单,特别是基层管理,其实就是管好人。
区区一家门店,工作能有多复杂。
这又不是经营战略,不需要多长超前的眼光和思维。
只要把人管住,按部就班把日常工作做好做细,做到极限就行了。
可话又说回来,管理里面其实最难的就是管人。
毕竟人心这东西太不可控了。
两个岁数大点的店员明显比较油,陈兰兰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拉不下脸扣钱骂人,难免威不足以压人,德也不足以服人,时间长了难免不将他放在眼里,时常摸鱼。
陈耀东进来时,只有罗美和庄寡妇在整理菜架。
陈兰兰这个店长也在干,剩下的店员都在吃瓜。
站门口瞅了瞅,冲罗美喊了一声:“罗美,你来一下。”
罗美答应一声,连忙跑过来。
陈耀东领着她到了车前,说了声:“上车。”
罗美哦了一声,打开后车门准备坐后面。
陈耀东道:“坐前面来。”
罗美答应一声,就上了副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