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三奶奶回家后,麦草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辛苦了一上午给人家做了两大桌的菜,结果呢,却只拿到了一块五毛钱的工钱,这还不算,竟然还诬陷她是个贼,这事搁到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庆玉跟庆林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轻轻拉了拉麦草的胳膊,“二姐,你还在生气吗?”
看着眼前两双黑葡萄一样纯净的眼睛,就这样无比依赖地看着她,麦草突然觉得,自己有啥好气的,姚兰芳不是没有诬陷成功吗?自己要是因为这个就一直拉着个脸,庆玉跟庆林会怎么想?等到以后他们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也会有样学样,跟自己一样沉浸在这样的坏情绪中无法自拔呢?
不行,自己得给他们做个榜样,让他们有了什么坏情绪要学会自我排解,要马上从坏情绪中走出来。
“二姐刚才是有点生气,不过过去就算了,反正我在这儿生气她也掉不了一块肉,我干嘛跟自己过不去,你们说对不对?”麦草亲昵地揉了揉两人的小脑袋。
“对!”庆玉跟庆林无比崇拜地看着麦草,响亮地回答了一声。
虽然没有吃上海参让两人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可今天麦草的举动更让他们觉得解气,现在的这个二姐霸气十足,太让他们佩服了,他们以后也要象二姐一样,挺直了腰杆,再不能随便被别人欺负了去。
“好了,你们两个去玩一会儿吧,等一会儿早点上床睡觉。”
庆玉庆林答应了一声,转身要去外面玩,不料麦草又很快叫住了他俩。
“庆玉庆林你们两个先等一会儿,二姐有事问你们。”
“啥事啊二姐?”
“我问你们,我以前是不是跟一个叫佳妮的姑娘很熟?”
“二姐说的是不是那个李佳妮?”
“李佳妮?是,就是李佳妮。”
“她跟二姐是小学同学。”
“小学同学?”
“嗯,李佳妮的姑姑就嫁在咱们村,李佳妮小的时候一直在她姑姑家住,后来上初中了她才走了。”
“那我是不是跟她的关系很好?”
“二姐,你咋啥都记不起来了?”
“二姐不是落了一次水吗,估计那河水是灌进脑子里了,把脑子洗了一遍,所以以前的事都给洗掉了,再也记不起来了。”
麦草信口胡编,编完了以后才发现,这不等于在说自己是脑子进水了吗?幸亏这句话几十年以后才会流行起来,要不然,还不被庆玉两人笑死。
“二姐你瞎说,汪老师说脑子被硬硬的脑壳包裹着,根本就进不去水。”
“跑题了哈,我是在问你们我跟李佳妮关系好不好,你们废话咋那么多?好吧,其实我之所以问你们,就是想考一下你们两个是不是真的关心我,你们两个要是真关心我,我的事你们肯定会知道不少,所以,现在就是考试时间,你们两个快点回答我。”
怕这两个孩子再问出什么让她无法自圆其说的话,麦草只得摆出当姐姐的威风来,板起脸呵斥两人道。
不过这两个孩子早就摸透了麦草的脾气,知道现在的麦草对他们两个,就是一色厉内荏的主,她才不会真的跟他们生气呢,所以两人也不怕,都嘻嘻笑成一团。
“二姐问你们话呢,快说。”麦草伸手在两人额头上各弹了个脑蹦儿,两人赶紧跑开,嘻嘻哈哈地看着麦草。
“二姐,你跟李佳妮关系好不好我们两个咋知道,你上小学的时候还没有我们两个呢。”
麦草一想也对,又换了一种说法问道:“那李佳妮是不是经常来找我玩?”
“二姐,反正我们在家的时候,她就来找过你两回,那两回还是要你陪着她去庆祥哥家找韩志江。”
庆玉这么一说,麦草心里就有些明白了,这个李佳妮跟以前的麦草,仅仅是普通的小学同学,李佳妮之所以对麦草示好,其实就是想利用麦草去接近韩志江。
必竟这个年代,人的思想还是很保守的,李佳妮若是自己去找韩志江,不管理由有多么充足,都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可是如果再拉上一个麦草的话,闲言碎语就会少很多。
而且,有麦草这样一个木讷的人在身边比较着,更加能突显出李佳妮的美丽与聪慧,那韩志江喜欢上她的几率可就更大了。
“二姐,你还有啥要问的吗?”
“有,这个李佳妮是个工人?”
“二姐,我听别人说过,李佳妮就在镇上广播站上班,她的爸爸可是个大官呢。”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姚兰芳一见了李佳妮,乐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这个姚兰芳,还真是个十足十的势利眼,还有她那个女儿韩卫红,也是一样的势利,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哼,等自己靠着自己的本事成了万元户,看她们还敢不敢再随意污蔑自己。
夜里麦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今天之所以被姚兰芳污蔑为小偷,不就是因为她家里穷吗?若是她是个大富翁,姚兰芳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往她身上扣屎盆子?
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不论到了哪儿,都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所以,她必须得尽快赚钱,让家里彻底摘掉这顶穷帽子,等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她还是庆玉跟庆林,在这韩家村,才能真正的挺直腰杆做人。
可是光靠着给人烧菜,是赚不了大钱的,而且成天烟熏火燎的,她可不想还没有结婚就成了一个黄脸婆,她必须得尽快想出个其他赚钱的门路。
麦草决定等下一次大富去镇上时,跟大富一块去镇上看看有什么商机没有。
大富的爷爷一直是村里的车把式,村里唯一的一辆牛车就一直是大富爷爷在经管,村里去镇上交公粮,买化肥什么的,都是大富爷爷赶着牛车去。
后来大富的爷爷年纪大了,大富的爸爸身体又不好,这辆牛车就转到了大富的手下,大富也算是接了他爷爷的班。
大富大名韩志富,论起辈分来,跟韩志江是平辈,也就是说他比麦草小了一辈,不过要是论起年龄来,却比麦草大了三岁,所以他也很少喊麦草为姑姑,见了面,都是直呼麦草的名字,麦草有时佯装生气,大富都是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
大富虽然没有上过几年学,可脑子却很机灵,因为经常有机会去镇上办事,他借着这个机会,就经常捎带一些小东西回来在家里卖,比如小孩子爱吃的糖果,大姑娘小媳妇喜欢的头花头绳,婶子大娘纳鞋底的顶针,缝衣服的针线,零零碎碎的,品种倒还不少。
除了从镇上带东西回村里卖,大富也帮着村里人从镇上买东西回来,糖啊盐啊肉啊,反正家里缺什么了,告诉大富一声,他去镇上的时候就能帮着捎回来。
当然,大富是不会白捎带的,他会在买回来的东西上把价格稍稍抬高几分钱,算是他的辛苦费。
这一点,村里人都心知肚明,不过大家也都没有说什么,回回都让人家白跑腿,时间久了搁谁都不高兴,给了大富一点钱,就可以理所应当的让他捎带东西,也不怕欠他什么人情了。
要知道在这个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
第二天等庆玉和庆林去了学校,麦草就去了大富家,问大富什么时候去镇上,她想跟着一起去看看。
大富说过两天他就要去镇上一趟,答应了麦草去的时候去喊麦草一声,如果麦草没事的话就带麦草一起去。
麦草从大富家出来后,见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回家,在村里四处转了转。
韩家村之所以叫韩家村,是因为这个村里,大部分人都是姓韩,就跟杨家村的村民大部分都姓杨一样。
这样的村名倒是简洁明了,一看村名就知道这个村里哪个姓的人口最多。
既然韩家村大部分村民都姓韩,韩姓人在这个村里理所当然的就是老大,不管是村长还是村支书,都是姓韩的在担任。
除了姓韩的以外,还有姓王的和姓张的,这两个姓氏的人,因为在这村里也住了有许多年了,家族繁衍得也不小。
而且麦草听说姓王的和姓张的两姓的祖上是土匪,这些后代的身上,多多少少都遗传了一些匪气,所以虽然这两个姓的人没有韩姓人多,不过在韩家村说话也是响当当的掷地有声。
三奶奶说,以前还有两户人家,一户姓邵,一户姓陈,都是韩家入赘的女婿,因为人丁不旺,势单力薄,总是被其他三姓的人欺负,在女方爸妈去世后,姓邵的人家就搬回了自己原籍,姓陈的那户却留了下来。
不过留下来也是被欺压的主,幸亏村长韩三炮为人比较公正,一些事情上还能维护一下姓陈的人家,要不然,这姓陈的估计早就被逼得跑了。
以前麦草上班的时候,觉得办公室里那些勾心斗角就够让人头大的了,可是那套办公室政治跟眼下这个小乡村里发生的事情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
办公室里那些人斗,斗的是头脑,是心机,虽然斗的厉害,可起码不见硝烟不见血。
可是这里的斗,纯粹就是武斗,动辙就吵骂了起来,一言不合,就是拳头相见。
麦草自从来到这里,自己都跟别人吵了许多次架,这要是在前世,那可是想也想不到的,看来环境对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啊。
她还只是跟人吵吵架,有的人可是要动手的,她亲眼所见的打斗都发生了好几场,有一场还打的是头破血流,看得麦草是触目惊心。
麦草现在是真心佩服那些做村官的,虽然是个绿豆芝麻官,可劳心劳力的一点都不比那些县长市长少。
麦草觉得农村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穷,因为穷,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能大打出手,如果大家都富起来了,谁还会在乎那一点点蜗角虚名和蝇头微利。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读书少,这个时候的小学初中,还没有开始义务教育,孩子读书的费用要自己掏。虽然学费只有几块钱,可这几块钱对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所以,韩家村虽然有一所小学,可是里面读书的孩子并不多。
而且这些孩子就算是勉强上完了小学,大部分孩子都不会再继续读下去,都会回家帮着家里做农活,能上到高中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所以,要改变这里的现状,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致富。
当然,麦草必须得自己先富起来,然后才有资本带着大家一起富裕。
这个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麦草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叫她,抬头一看,竟是杨桂枝,原来不知不觉的,她竟然走到韩庆有家门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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