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从面缸里舀了一勺面粉出来,放进面盆里,又加了些水,开始和面,准备擀面条吃。
不是她矫情的一定要吃手擀面,是因为这里地处北方,一向以面食为主,而且在这个年代,根本还不知道面条机为何物,要想吃面,就只能人工吭哧吭哧的动手去擀。
麦草的厨艺不错,当然,这好厨艺可不是原来那个麦草的,而是孙淼淼的。
孙淼淼八岁时,她的妈妈便因病离世了,孙爸爸怕再找一个妻子会让孙淼淼受委屈,所以一直都没有找,父女二人一直相依为命。
孙爸爸虽是个好爸爸,可他的厨艺并不好,每次烧饭,他都是卯足了劲想烧些好吃的给孙淼淼吃,可是也许是天分使然,每次烧的饭都是事与愿违,只能说可以吃饱肚子,与美味可就相去甚远了。
后来孙淼淼长大了,将烧饭的任务从孙爸爸手里接了过来,为了让孙爸爸吃的好些,她空闲的时间几乎都用来琢磨吃的了,后来她甚至去参加了一个厨艺培训班。
在厨艺方面,孙淼淼比孙爸爸的天分要多得多,所以很快的,孙淼淼便烧得一手好菜,不但孙爸爸吃的赞不绝口,就是那些吃过她烧的饭的其他人,也是个个对她竖大拇指。
只是,再好的厨艺也得有好的食材才能烧出一道道美味来,如今的这个年代,别说是好的食材了,就是普通的食材也是极度短缺中,尤其是在韩麦草这样的家庭中,顿顿都能吃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哪里还会有心思管什么色香味俱全。
不过,麦草却觉得,吃应该是一种生活态度,哪怕是一片白菜叶子,也得烧出一道珍珠翡翠白玉汤来才对得起自己。
所以,不管这个家的食材如何的短缺与简陋,麦草都会尽全力烧出可口的饭菜来。
麦草擀好了面,便叫来庆玉和庆林两人来烧火做饭。
之所以要叫这两人过来,是因为麦草实在是烧不来这样的土灶。上一次因为庆玉和庆林两人不在家,她尝试着自己去烧,结果火没有点着,却折腾出来满灶房的烟。
隔壁的韩尚军还以为她家着了火,拎着一桶水就跑了过来,若不是麦草被呛得一边咳嗽一边从灶房跑出来和韩尚军撞个正着,估计韩尚军那一桶水就浇到了她的身上。
当时麦草那个窘啊,只好对韩尚军解释说是柴太湿了,韩尚军听了,回家后偷偷的抱了自家的一捆干的柴禾过来给麦草用,麦草哪里敢再去烧那个土灶,还是等到庆玉和庆林两人回了家,才开始生火烧饭。
自那以后,麦草是再也不敢去尝试了,不过,她也是个聪明的,在庆玉和庆林烧火时就偷偷的观察他们的动作,慢慢的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就是有些后怕不敢再尝试了而已。
在庆玉和庆林烧火的时候,麦草去院子里摘了些鲜嫩的茄子和小黄瓜回来。
要说这个年代也有这个年代的好处,那就是干净无污染,茄子和黄瓜经过刚才雨水的冲涮,上面还挂着一颗颗的水珠,鲜嫩得都能掐出水来,麦草一个忍不住,先就掰下一截黄瓜丢进了嘴里面, 顿时觉得满嘴都是黄瓜那特有的清香味道。
把茄子和黄瓜洗干净后,麦草将茄子切成了条状装进碗里,然后放到了蒸屉上,准备做一道清蒸茄子。
这道菜胜在够烂软,三奶奶那样的老人家也是咬得动的。
将茄子放到蒸屉上后,麦草又将黄瓜切成了细丝,加了些盐和醋进去。
若是再加些生抽和麻油,辣椒油进去,那这道凉拌黄瓜丝就更完美了,可惜的是,这三样东西,这家里是一样都没有。
做完了这些,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麦草一边吩咐着庆玉剥些蒜头捣成蒜汁,一边掀开锅盖看茄子有没有蒸烂。
在确认茄子已经蒸得足够烂乎后,麦草将茄子端了出来,然后将擀好的面条放进了锅里。
面很快就煮好了,麦草让庆玉去打了一盆井水过来,将煮好的面尽数捞到了井水里。
井水是冬暖夏凉,这些煮好的面被井水这么一冰,吃起来就会非常的爽口,简直可以跟冰镇的相媲美。
趁着面条正被井水冰着,麦草又将蒸好的茄子凉拌了一下,用到的调料也只有盐和捣好的蒜汁。
唉,这个时候的麦草,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将这一切都做好后,麦草捞了一碗面出来,上面码上调好的茄子和黄瓜丝,让庆玉给三奶奶送了一碗过去,然后又盛了三碗出来。
按着麦草最初的想法,是想要再炸些葱油浇进去才好吃。可是看了看油罐里,竟然全是熬出来的猪油,大夏天的,这样油腻腻的猪油可怎么吃得下去,所以麦草非常无奈地打消了这个想法。
虽然饭里没有一滴油,可碗里面有白有紫有绿,再配上蒜香浓郁的蒜汁,倒也颇诱人食欲。
庆林早就饿了,不等庆玉回来,先就端了一碗来吃,吃得可以说是狼吞虎咽,这让麦草的心里一阵的难受。
她既然代替了原来的韩麦草活在了这个世上,她就有责任照顾好这两个孩子,让他们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可是还是那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一穷二白的,她拿什么来让他们吃好穿好?她总得做些什么让“米”长出来才好。
可在这样一个穷山沟沟里,她又能做些什么?更何况,她以前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田地的,她连哪是野草哪是庄稼都分不清,她能在土里刨出“米”来吗?
麦草正深思着,给三奶奶送面的庆玉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瓢白面递给了麦草。
“哪来的?”麦草不解地接过来问道。
“三奶奶给的。”
“三奶奶给这个做啥?”
“三奶奶不是一直都给的吗?”庆玉一脸的疑惑。
被庆玉这么一反问,麦草有些明白了,可能是三奶奶觉着白吃她家的饭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拿些白面过来,算是报酬,听庆玉的口气,以前似乎也是这么做的。
麦草就有些讪讪的,她赶紧正色道:“三奶奶那么大年纪了,也干不了活,她家里那点吃的,还不是村里给凑出来的?所以,以后不能再要三奶奶的东西了,反正她又吃不了多少。”
庆玉听了,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端起碗吃了起来,吃了两口,抬头对着麦草憨憨地一笑,“二姐,我觉得你现在做饭比以前好吃了。”
麦草摸了摸庆玉的头,“那是姐以前没有用心,以后啊,姐都会用心给你们两个烧饭吃的。”
夏天天长,吃过了饭,把灶台收拾干净了,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麦草关了灶房的门,想着找些什么事情做做来打发一下这剩余的时间,一抬头,见庆玉和庆林两兄弟站在门外看着她,似乎是有什么事一样。
“有事?”麦草问了庆玉和庆林一句。
庆林的头一下子就低下去了,不吭声,倒是庆玉略略踌躇了一下才鼓足勇气般开了口,“姐,今儿个,老师催着让交学费。”
交学费?麦草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后来一琢磨,想着应该就是这两兄弟上学的费用了。
麦草记得,新学期开学应该都是9月1号左右,现在都是9月20号了,感情这两个孩子的学费都还没有交啊。
俩孩子没有交学费还让继续上学,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老师还是非常善良的。
“多少钱。”
“4块钱。”
“一人4块钱?”麦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过来的那个年代,虽然早就实行九年义务教育了,可饶是这样,孩子上学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公司里的一位大姐就经常发感慨,说幸亏家里只是一个孩子,要是家里有那么两三个孩子,上学都要供不起了。
“俩人。”
庆玉这么一回答,麦草又差点没吐血。
在她来的那个年代,4块钱能买个啥?最多能买根雪糕,还是极为普通的那种。可在现在这个年代,竟然是两个孩子一个学期的学费!
可是,问题的关键是,就是这4块钱,估计家里也是拿不出来的吧,不然怎么会拖到现在都没有交?
“我知道了。”麦草还不确定家里到底有没有这笔钱,所以她也不敢答应的太快,说完便向屋里走去。
庆玉和庆林看到麦草的这个反应,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沮丧:看这样子,肯定是没戏了,可是如果再不交的话,可能就要被退学了。
麦草似乎感受到了这俩孩子的沮丧心情,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道:“你们放心,二姐一定会给你们交上学费的。”
麦草趁着天色还有些亮,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找钱,一边翻找一边想,家里再穷,总不至于连4块钱都没有吧。
可是麦草翻找了快半个钟头,把家里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出来5毛钱。
只有5毛钱啊,捏着这张薄薄的纸币,麦草沮丧之余,对原来那个韩麦草还真是有些埋怨,心说韩麦草啊韩麦草,你难道只会土里刨些粮食吗?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些副业挣些小钱吗?真不知道你以前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沮丧归沮丧,日子还得照常往前走,庆玉跟庆林的学费还是得交,可是麦草还真是发愁,要怎样才能一下子筹4块钱出来。
麦草站起来,十分发愁地看着眼前的一堆破烂,心想这些破旧家当,就是全都卖了也不值4块钱吧。
麦草正在发愁之际,突然听到外面的庆林喊了一声“二哥”,庆林是在喊庆玉,却让麦草的心里一动:她怎么都忘了,这身体的原主人还有一个大哥和大姐呢,她刚醒来时,依稀记得大哥和大姐还来看过她呢。
俗话说长兄如父,现在遇到了难题,不去找大哥帮忙还能找谁去?
麦草这么一想,又立刻精神抖擞起来,她快步走了出去对庆玉和庆林说道:“你们两个跟我去大哥家一趟。”
一听麦草说要去大哥家里,庆玉和庆林两人就猜到了她要去做什么,不约而同的,两人脸上又浮现出明显的胆怯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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