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时,三兄妹回到了自家的院子,刚走进低矮的院门,就看到一位30出头的妇人,正端着一个盆子,从院子侧边茅草搭建的小厨房走出。
妇人穿着一件已经洗的看不到原色的叠襟长袖裙,两个袖子挽到了肘部,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颧骨周边泛着北地女人常有的淡红晕,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长年的操劳让她的外貌要比实际年纪大上不少。
一见到他们就大声说:“臭小子、死妮子,你们又跑到那里疯了”。回头看到走在最后的李沛,马上又柔声说:“沛儿,你身体刚好,这几天别出门了,多在家歇着”,说着走上摘掉李沛头发上沾着的干草,轻轻拍了拍李沛的头,“快进屋马上吃饭,娘今晚给你做的好吃的”。
这位妇人就是李沛的养母张大妞,一个没有读过书,性格泼辣,心地善良,刀子嘴豆腐心的家庭妇女。
李沛挑开破旧的门帘,走进堂屋,说是堂屋实际只有20平方左右,中间摆着一张方桌,旁边有四个半高的木凳子,朝着门口的靠墙位置摆着长条桌,条桌上放着两个灵牌,灵牌的前方放着一个生锈的香炉,屋东南边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些锄、镰之类的农具,左边的土墙上挂着一把木制的土弓,弓下方的墙边靠放着半壶箭,这就是这个家里全部的家当了。
这间堂屋的东西两侧,还各有一个房间,东侧的是养父母居住、西侧的是三兄妺居住。李沛知道这个家庭很贫穷,只有一亩多河滩地,产出十分有限,即便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地里的收成,也仅够一家人果腹。
平常家里的用度,全靠养父武铁锤上山打一些猎物,到村子向南十里地的靖边镇,换些生活所需的物品,维持家用。
养父武铁锤,三十五六的年纪,体格高大壮硕,性格沉稳内敛,遇事颇有主见,身手在这个小村子也是数一数二,寻常五六个壮汉都不是他对手,深得村里青年后生们的崇敬,在村里也很有威望。
见李沛进屋,蹲坐在地下正在擦拭钢叉的武铁锤,开口问道:“沛儿,今天感觉可好点,头还痛不了?”。
李沛忙说:“爹,我没事了,比头两天好了”。
“嗯,没事就好,这次你可把你娘吓的不轻,以后可不能再淘气胡闹了,知道吗!”,武铁锤一边收起他的纲叉一边说道。
李沛忙不迭的说:“爹,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让爹娘操心了,孩儿不孝”。
听到李沛这样说,武铁锤抬头看了李沛一眼,觉的这次李沛生病后,好像与以前有些不同。
以前的李沛,自小体弱,性格木讷,不善言辞,胆小怯懦,让他两口子,可没少操心。
这次独自在河边玩耍,失足落水,要不是在河边捕鱼的王天定两口子发现,从水中捞起来的及时,恐怕他这小命就没有了。就这还在床上躺了7天,才醒过来,保住了条小命。
但是,找郎中、买草药,也花光了家里二两多银子的积蓄。武大锤心道:“看来,明天还要上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着点猎物,补贴家用了”。
吃饭的时候,一家五口人,围坐在堂屋中间的方桌边。除了李沛面前放的是一碗稠乎乎的粟米粥外,其他四人都是一碗用野菜熬的稀汤,清的见底的碗底,还能看到几颗粟米粒。
李沛知道,因为他这次落水,为请郎中治病,这个本就拮据的家庭,更加困难了。
这几天他己经多次说过,不搞特殊对待,要跟大家吃一样的饭。但都被张大妞骂的狗血淋头。
用张大妞的话说,就是“老娘,低声下气去借的粮,你还唧唧歪歪,再事多,撕烂你的嘴”。
所以,李沛虽十分别扭,但也没敢再吭气,只是默默地把碗中的饭吃的干干净净。
古代的农家,本就没有什么夜生活,日落而息,是每个家庭的生活规律。
吃过晚饭,除了张大妞在厨房不知做着什么外,武雷武雨因为回家时被张大妞训斥的很了,今晚都显的很沉默,乖乖爬上床唾觉了。
李沛这间房,住着他们兄妹三人,原本这间屋子就一个土坑,他们三人挤在一张大土坑上。
前两年,武铁锤夫妇可能觉的孩子们都大了,武雨一个女孩子不方便,就在这屋子的另一侧,打了一个小一点的土坑,两个土坑中间拉了一个花布帘子隔开。
武雨睡在靠里面的小土坑上,两兄弟就睡在靠外的大土坑上。小小的房间被两张坑挤的满满的。
屋内唯一的家居就是,堆在坑中间的两个摞放在一起的木箱子及一个半高的木凳子,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躺在坑上的李沛,实际上这一世,应该叫武沛了。听着武雷、武雨两人均匀的呼吸声,李沛知道,他们已经睡着了!
这个时候的李沛却怎么也睡不着,头脑十分清醒。
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己经当空升起,白花花的月光洒在土坑上,照亮了武沛那张微露楞角的脸。
武沛闭目沉思,来到这个新的时空己经第七天了。
武沛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几天通过向武铁锤夫妇询问,加上武雷武雨一知半解的叙述,武沛对这里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所在的这个村子叫张家堡,全村有36户人家,大大小小147口人,村里人大部分都姓张,只有武铁锤、刘寡妇、王懵子等5户人家是从别的地方迁过来的。
张家作为坐地户,并不排外欺生,反到是对武铁锤等外来户很友善,刚搬过来时给予了他们许多帮助。
村里主事之人,是张家族长张更生,他今年58岁,虽然他年纪不是全村最大,但他是张氏一门中辈份最高的人,全村人都尊称他老族长。这位张更生,三缕山羊胡子修的整整齐齐,成年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衫,为人友善亲和,很少与人发脾气,年少时读过几天私塾,粗通文墨,是村里文化最高、见识最广的人。也是在这个极端贫困的村子,家里条件相对是最好的人家了。
村里人家日子过的都很清苦,主要是这里交通不便十分封闭。大河从西向东流到这里,被大青山阻挡后,折头向南,直流千余里,到大炎国的中原郡才又折头向东,奔流两千余里,最终汇入大海。
张家堡就位于大河之东 、大青山以西的一小片沖积滩涂之上,连绵的大青山又从北到东,把村子包裹了起来,形成了孙家堡两面环山、一面临水的特殊地形。
村里唯一对外的通道就是顺河向南,翻过大青山余脉的一个小山坳,与外界相通了。
正是因为孙家堡的偏僻和穷困,才使得这个处于两国边界处的小村庄,在大炎国边军和羌胡的数十年交战中,免受了战争的涂炭,奇迹般保持了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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