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嫣红朱唇在眼间迷离,沈砚安半大个脑袋忽如铅沉将倒,即一一将面前昏昏欲沉的人轻手放倒在石桌上。
待他意识抽离彻底晕过去,她目中神色立时清明过来,若非面上那抹红晕还在,谁能将方才那醉酒依人的美人,与现在面色冷淡的女子认作一人。
即一一吐出舌底含住的药粒,伸手将那壶果酒捞过来,从腰封里捏了枚白色药粒扔了进去,它无色无味,与清爽的果酒霎时融为一体。
她凑近轻嗅着,里头那几分致幻剂的药味已经完全被溶解掉,美目顾盼流转,沈砚安浓密长硕的睫毛不禁惹人轻探,即一一及时顿住自己没出息的手,敛下目中神色。
“难得有人能受住这种配合致幻剂的催眠手法,你竟然能抗到现在,还真是骨骼清奇。”
“不愧是沈家军候。”她微凉的手指轻轻划过沈砚安的侧脸,柔嫩的触感让即一一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来。
哎,只是可惜了她从阮老头摊子上顺来的白毒伞,那金贵玩意儿,现在用的真是一分不剩了。
“喂,虽然你对我还不错,但我也是要去过我自己的日子的,不可能为了你一辈子困在这四方院子里。”
“看在你还是个好人的份上,祝愿你以后遇到一个真心真意待你的女孩,下次可别只顾着看别人的外表皮囊了,嗯?”
即一一将酒杯仔细在人面前摆好,悄声俯身将草丛里一早藏好的金叶子拿出来,仔细揣在身上。
“侯爷,我去给您买些雪芙糕来。”
阿无与樱桃隔着远远的,便看见即一一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樱桃正欲上前探寻,阿无却先她一步走近了紫藤萝亭下的两人。
冷硬的弯刀咯在即一一腕下,阿无瞥向那已近晕倒在桌子上的沈砚安,“你做了什么?”
“什么啊?”即一一软糯的声音洒过来,带着一身的酒气,“侯爷只是醉倒了。”
“走,你跟我出去买些雪芙糕回来。”
阿无一把将人拽回来,冷声道,“你路都走不稳,出去买什么东西。”
“哎呀,侯爷想吃,你随我出去买回来不就完了吗。”即一一撒泼似的吆喝了两声,冲着那侧一脸懵的小丫头交代了声,“樱桃,你留在这儿照看侯爷,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啊。”
言罢,头也不回的拽着阿无出门去了。
大安坊外,蔡河经处。
“你给我好生走路,摔倒了可没人扶你。”
“知道了,我用不着你扶。”即一一醉酒之后颇为任性,一句话便被惹恼了,甩手就撒开阿无那柄用来扶她的弯刀。
两人正行在河沿处,此处恰逢集市,街边行人拥挤不堪,稍微不留神人便要被挤倒。
“哎,你。”阿无正要上前拉住她安稳些行事,却不料一乌黑的身影忽而撞过来,拥挤之间,那抹醉酒倩影失散在阿无眼下。
“扑通——”巨大的水花声将人们的心思拉回到了河底。
阿无拨开前面那粗壮大汉,奔到残缺的护栏岸边,那年久失修的石板护栏,不知何时被撞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出来,桥下一记红衣正大声呼救。
此时,水下浪花让人来不及反应的急剧减少。
“快救人呐!”街边集市里有会水的人,接连扑通的跳进河里去救人。而一侧的阿无眼睁睁的看着,只能大声呼救,身下却做不出任何动作。
她来自大漠的奚国,不识水性,活脱脱是个旱鸭子。
即一一自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放心在这个计划里,牢牢将人甩开。她漠然站在河对岸,神色冷淡的逝去眼角的河水,身上衣服滴滴答答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她穿越而来的第一日。
对面略显慌乱的目光扫过来,一分诧异闪过却无疾而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不幸掉落在蔡河里的红衣女子。
而即一一却着一身黄衫,随手将手中那装着粉色药粉的瓷瓶收回进袖口,轻笑着转身,丝毫不怕被人认出来,毕竟这焕颜粉不是空白研究出来的。
将白毒伞经研磨、提炼,与其余十几种药材混合研制而成,只要撒在人的脸上就能改变别人看到她的容貌,虽然持续时间不到半刻钟,但足够用了。
再加上衣柜里的白毒伞粉,足够以假乱真,让自己明晃晃的从阿无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
现在只要抓紧时间赶到丘水门,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拿上一早便备好的帷帽与药箱,小步快走在人群之间,从这到因佗寺,不过一刻钟便能赶出去,而因佗寺就在离丘水门几丈远的地方。
“夫人小心!”
因佗寺外,一打扮雍容的贵妇人在众人搀扶下,小心翼翼的往马车处走着,险些撞到了一低头快步而走的帷帽女子。
一旁侍女横了眉,朝着眼前这素衣女子狠狠骂喝一声,“你走路不长眼啊,撞坏了我们家夫人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好意思。”即一一无意惹事,快速低头应了一声,用余光瞟过去,见这妇人的肚子圆大的厉害,像是快要生产的样子。
只是……
她略过那贵妇人厚重的脂粉下青筋粗暴的脖颈,和比之寻常临盆孕妇还要沉重的步伐,心下一顿。
算了,也许是自己看错了,这样的贵族夫人可用不着自己操心,现在她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
那一侧侍女随着即一一快步走的身影,还忍不住大大翻了个白眼。
“行了,人家兴许是出城有急事,何必揪着不放。”
“夫人,您就是心善,万一她将小公子撞出个什么好歹来,奴婢可没命向大人交代。”
闻言,那贵夫人摆了摆头,“你呀,总是这样得理不……”
“夫人,您怎么了,夫人?”侍女随着夫人不断下坠的沉重身子,心也逐渐慌起来。
“孩…子。”夫人一口气只得吐出半口,艰难的说出这两字。
精致的绸缎裤脚,不断的洇出褐色、浓稠的血来。
“救命呐!来人救命呐,我家夫人要生了!”
乌泱泱的人群霎时间乱作一团,众人皆在呼救,可往来香客都不过是胆战心惊的看着。此地偏僻,哪有什么大夫,若是进城去请,只怕人还没到,这里先一尸两命了。
远处桑树下,隔着喧沸的人群,即一一紧捏住怀中的药箱,看向近在咫尺的丘水门,脚下加快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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