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初醒,她额间隐隐冒着虚汗,身子虚乏的很。
这副身子也实在虚弱,不过是经历了一点劳心事竟晕倒了,还真是没用。这要是等她日后逃出去了,跑了不过半里路就叫人抓住了,还不得被沈砚安与南宫临他们活剥了皮吞下去。
即一一猛地坐起身子,床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滚落了下去,她忽觉胳膊麻了半边,侧身望去,却见一圆滚滚的黑脑袋幽幽从床边探出来。
沈砚安揉了揉磕上床脚的额头,清俊傲然的脸上拧出一抹吃痛的神色,他抬眸对上那副茫然的目光,语气竟有些委屈。
“你一个刚醒的人,力气怎么这样大?”
即一一半麻的胳膊提醒着她,方才便是这颗无辜的脑袋在这儿枕着,被自己一个起身给翻了下去。
她讪笑了下,俯身抬手将人虚扶起来,“所以说,有好好的床不睡,侯爷何苦在这找罪受。”
闻之她些许不待见的语气,沈砚安不气反笑,一把抓住那一双藕臂,“一一,你嫌我烦了?”
她平日可没这么使过小性子,沈砚安觉着他终于撕开了她面上那层薄薄的雾纱。
即一一蹙眉,脑袋好像只能只能一根筋的想事情,她微微挪了挪将那两只手甩开,“受虐狂吗你。”被怼了还开心,莫名其妙。
“受虐狂,是何意?”
“额,就是夸您有爱心呢。”
她,竟然还夸我了。
沈砚安眉眼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凑出手拍了拍那软乎乎的脑袋,“渴吗?我给你倒些水?”
瞅他那副高兴的样子,即一一被一口噎住,扯着笑点了点头,不知者不怪嘛。
她侧目看向沈砚安那利索的动作,临端过来前还仔细为她吹凉了,落进那深厚的温情双眸,她心下一时恍然。
沈砚安若时时都待自己这样好,她怕是就不想逃了。一股清润的茶水入喉,即一一脑子清醒了些。她胡乱想些什么呢,这副世家权贵所爱的绝色皮囊可一样挡不住时间这把杀猪刀,
色衰而爱弛,爱驰则恩绝。
届时,她亦逃不过独守空房,凄惨归西的命运。若非得残缺命运,倒不如不爱。
“饿吗?”接过空荡的茶杯,他又启声问道。
“不吃,睡间醒来吃食对肠胃不好。”即一一这阵头可是惜命的很,这几日且得把身子养好,才能一口气逃出京业去。
“也是,你是大夫自有思量。”沈砚安抬眼望了外头的天,“卯时一刻,天快亮了,你还想睡吗?”
外头天际远接,初见亮色,倒是不值得再睡,可即一一却需另行一事。
她正直对上沈砚安微亮的眼眸,眼角一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出来,语气清亮道,“困。”
“好。”
沈砚安一笑,扶着人躺下,仔细掖好被角,一脚出门时,他将候在回廊处的阿无唤过来。
“露水深重,你天亮再来罢。”
阿无沉首应礼,“是。”
房内,就着窗子透出来的光亮,粉白绢布上落下一排歪歪扭扭的字画,“忠肃侯府出,绕大安坊,潜经蔡河甩开人,过因陀寺,由东边的丘水门出城。”
届时,马帮的人自会前来接应。
外出探寻多日,即一一早已将周围情况打探清楚,为自己制定了一份完美的计划。午间时辰,城门往来处人最盛。丘水门通向西边,审查也最为松懈,出了门直跟着马帮的队伍走,便能直往西域的奚国而去。
等他们发现人不见了,她早已不知道逃向了何方。
大隐隐于市,与此乃是同一道理,若想避人耳目,非是夜深人静才可逃出,人多眼杂反而更易藏身。
约莫六日后,也就是东园诗会的前一天,届时耗费数日,阿无等人的防范早已松懈,只要避得开南宫临。一切都好说。
只是在此之前,这出好戏还需仔细演下去。
半个时辰后,天已然大亮。
即一一早早便携了阿无与樱桃一起,去做那日樱桃所说的莲子荷花鸡。
“姑娘,您若是想吃交由我与阿无做就行了,何必亲自下厨。”樱桃清洗着手中的荷叶,侧首问向眼前正往鸡里塞香料的即一一。
即一一腼腆笑了声,“非是我想吃,而是近日侯爷太过劳累,我是想做道鸡汤与他解解乏。”
阿无斜斜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一道鸡汤顶什么用?”
樱桃闻言直接就不高兴了,她平日说啥都行,可就是不能说这汤不好呀。
“阿无,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这道家传的莲子荷花鸡可是最最养身的,侯爷喝了指定能舒心畅快。”
阿无哪里会应她的声,只见她双眉一横,听得即一一的声音浅浅落下,“人与之往者,最奢回应。”
“我们受了侯爷这么多礼物和心意,自然需要还回去。还多了情分就浅了,而这一道亲手做的鸡汤刚刚好。”
即一一眉眼微弯,头也不回的提道,“难道阿无不知,要先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阿无手上动作微顿,“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三人在侯府厨房里,引得此处比以往可热闹多了。
“这就是咱们府上那位即夫人呐,长得可真漂亮,怪不得侯爷连郑小姐都……”
“嘘,小点声儿,小心被主子听见了赏板子。”
“怕什么,如今外头都传开了,说咱们侯爷有个独宠的外室,还亲自带人去医馆看病呢。”
即一一轻笑,抬眸看过去,那两人立时就噤了声,一句流言压死人,可惜,即一一早就死了,他们是压不死自己这个孤魂野鬼了。
风声传开了算是好事,左右能向南宫临先交个差了。
此时,侯府正门处,数十个箱子被人一一抬进来。
“侯爷,这是我家主人让送来的三十万两白银,还请您清查。”
“哟,三十万两?”郑陶陶随手撩开一个木箱,白花花的足量元宝银齐齐排列在箱内,“阿砚,你到底是如何坑的人家,连着我那五万两白银都给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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