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相,他们自然都是知道的,堂堂大萧国一品左相,百官之首,身正廉明,在朝中很有威望。
霍国公呢,开国元勋。有人说大萧国三分之二的天下是他打下来的。大萧国建国后,他主动上书,请求卸甲归田。
当今皇后乃是霍国公的次女。
难怪她自称霍绾,原来随了母家的姓氏。
若此事当真,她的身份绝非等闲,名副其实的贵女。整个大萧国,再没有比她更贵重的了。
果然一条好大鱼!
八皇子萧玄煜沉吟半响。
“想来姑姑是有妙策了?”
既然她已经查到这些,以她的心思,想必是胜券在握,否则也不会有此提议。
长公主抿嘴一笑,果真是胸有成竹。
“孤女的身份就挺好。”
“可是母亲她要禀告皇上可怎么办?”
郡主满脸的气愤。
太可气了?她的身份竟然如此贵重,想着心里就不舒服。
“欺君之罪他们也担不起!”
八皇子冷冷然地怼了她一句。
不是他看不上,这个表妹的智商实在堪忧,能有她母亲的一半也不错了。
长公主自然听出了八皇子语气里的不耐,却也没反驳,淡淡然地说道:“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只要饵料够大,就不怕鱼不上钩。玄煜,你说呢?”
这一日,天气异常的炎热。
薛祁玉赖在薛家别院一天,直到傍晚,天气凉快起来,这才闹着上街散心去。
怕他闹事,薛绾又特意交代了霍敬,一定要看好小少爷,稳住性子,万万不可使少爷脾气,少惹是非。
“放心吧,小姐,我一定会看好小少爷的。”
霍敬毕恭毕敬地回答。
话虽如此说,不过薛绾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自家兄弟的脾气,她也是知道的。脾气上来那可是一个十足的孙猴子,老天都要捅个窟窿的主儿。
薛祁玉又保证又作揖的,总算是出了门。
出了别院,他们也没叫车,也没骑马,兴头头地往行院街走去。
被暴晒一天的行院街此时也喧闹起来,行人匆匆。有买卖的,有办事的,也有出来喝茶的。
薛祁玉一副贵家少公子打扮,左右张望,兴致很高。
这时,耳听得前面有吵闹声,似乎还有女子的尖叫声。
什么情况?
薛祁玉终究是少年心性,听得有热闹,哪有不往前凑的道理?
于是,他飞快地跑过去,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好看好玩的事情。
这一看可不得了,一看由不得他义愤填膺。
原来是一个醉汉正在调戏一个小女子。
这个醉汉市面上很多人也都认识,人称张二狗,原是这条街的街霸王。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品行恶劣的人又爱喝酒。今日里,也不知在那里灌了许多酒过来,却拉着一个女子强行非礼。
“姑娘,你这只手镯很漂亮啊,来,给二爷看看。”
说着,他就要去抓女子的手。
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小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
她满脸羞红,又急又恼。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她越是挣扎,张二狗就越兴奋。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倒是有了更大的表演欲望。
被关注的感觉真不错!
像他这样的癞皮狗就喜欢这样。
于是,他竟一把将女子抱进了怀里,努着嘴就要亲人家。
“来,乖乖,让二爷亲一个。”
那女子吓得哇哇大哭。
眼见得他那张臭嘴就要亲到女子的脸上,这时,薛祁玉一个忍不住,一把将女子拉了过来。
“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调戏女子!还有王法没有了?”
眼见好事被这个小子搅黄了,可把张二狗气坏了。
借着酒劲,他气呼呼地骂了起来。
像他这种癞皮狗嘴里能有什么好话,张嘴就是市井方言,污秽不堪。
“谁家的婆娘屁股锭子没兜住,生出你这么个小子来。爷爷告诉你,少来管爷爷的好事,否则爷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骂人也就算了,竟然连累他死去的娘亲。
这一下,薛祁玉也是气得火冒三丈。
“你算什么东西?闭上你的臭嘴,再骂一句小心我揍你。”
终究,他只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爷,也说不出更难听的话来。
“揍我?好啊,你来揍我啊,快来啊,公子爷揍人了。”
说着,张二狗竟然主动凑上来,头拱着薛祁玉的肚子,真的就是一副无赖之际的样子。
这么死皮赖脸的人,薛祁玉也是第一次遇见。
恼怒中,薛祁玉用力推了他一下。
“起来,你这个无赖,别碰我!”
薛祁玉也只是想把他推开而已,也没用太大力气。
不想张二狗却倒退好几步,仰面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一开始,薛祁玉以为他是使诈,让霍敬过去踢他。
“真是个无赖,还想装死?”
霍敬早看不下去了,也是一肚子火,只等小少爷这句话了。
于是,他大步过去,上前就是一脚。
“装什么呢?你可知道我家少爷是谁,也是你能招惹的?”
不想张二狗依旧是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煞白的,嘴角竟然还带着一些诡异的笑容。
感觉有些不对。
霍敬蹲下去,右手摸过去,试探他的鼻息。
这一试探了不得,霍敬大惊失色,一屁股竟然坐在了地上。
“少,少爷……”
他的声音都变了。
“他,死了!”
薛祁玉怔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死了,怎么可能死了?
他就轻轻推了张二狗一下?难道他是纸做的?
一股鲜血慢慢地流了出来。
霍敬小心地掰开他的脑袋,只见下面是一块石头,而张二狗的脑袋正好磕到了这块石头上。
“少爷!”
原本还看热闹的人这会儿也惊慌着大叫起来。
“死人了,死人了!报官吧?”
恰这时,有人高喊了一句:“巡检夫人来了!”
果然,薛绾正走到这里来,不想却遇见了这样一件惊天大案。
听说巡检夫人来了,薛祁玉仿佛才回魂过来。
姐姐,是姐姐吧?
猛然,他转身过去,飞一般扑到薛绾面前,直直地跪倒在地上。
“姐姐,救我!”
一开始,薛绾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在听说了来龙去脉之后,心下也是一惊。
人命关乎天!
此事若真是祁玉做的,这么多人看着,要保他只怕也难。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推了他一下,他可死了。”
薛祁玉早已涕泪交加。
他性子顽劣了些,但真要说做什么坏事,他还真没那个胆。
看着他那又怕又吓的样子,薛绾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怜也怜不得!恨也恨不得!
“把两人带走!”
最终,薛绾还是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事情一惊出了,躲也躲不过,先关起来吧。
很快,薛祁玉犯案杀人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上京。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薛相的三公子失手杀死了一个醉汉。
说来,薛相最是公正廉明,眼下家中飞来横祸,无不叹惋。
当薛祁言报告给薛朝印的时候,他的脸色只是微微变了一下,随即长长叹了一口气。
“父亲,如今可要想个什么法子救救三弟?”
薛祁言可没有父亲的淡定样子,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关乎至亲,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要怎么管?他若杀了人,自有王法惩治,谁也救不得。”
薛朝印颓废地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坐在这个位置,看似风光,实则难做。
下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身为一朝宰相,难道要公然求情,徇私枉法嘛?
不被人算计就算不错了。
果然,次日早朝,皇帝照常询问政事。
这时,李相却挺身开口奏道:“微臣听得,昨日有一起闹事杀人案,却是薛相的小儿子做的,不知属实不?”
皇帝诧异,却把目光转向薛相:“果有此事?”
薛相神色如常:“确有此事。小儿和人争执,不想那人摔倒伤到了头部,当时毙命。”
皇帝拈着胡须沉吟,良久,才缓缓地问道:“关乎至亲,薛相,你的意思呢?”
一方面是骨肉至亲,他倒要听听薛相的意见。
薛相早已料到皇帝会有如此一问,定定地回答道:“微臣自认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况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微臣又岂敢以私废公?”
李相冷笑。
他这是准备牺牲儿子了!
果然权力才是他最关心的。
没有了头顶这顶官帽,骨肉至亲又算什么?
“既如此,命大理寺细细审案,朕等着看结果。”
“是!”
从乾龙宫出来,两人分东西走开。
就在这时,李明显突然转身,笑着问道:“薛相果然廉政!如此大公无私,明显佩服佩服!”
薛朝印脸色如常,目光熠熠。
“李相何出此言?难道李相会假公济私不成?又或者结党营私呢?朝印奉劝李相一句,最好摆正位置,莫要引火焚身!不要总想着那些钻营的事情,做好自己的本职公事才是正经事!”
李明显愠怒。
“李相指什么?”
“若心中无鬼,又怕人说什么?李相好自为之!朝印还有公事,告辞!”
不等他回答,薛朝印就甩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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