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高考临近,高三组进入了一种持续亢奋的状态,往日沉寂的教室,现在一旦下了课,便是一阵嘈乱。
大家嘻嘻哈哈的,似乎很快活。
顾言溪沉寂的身影混在其中,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可以拥有光明而灿烂的未来,除了她自己。
傅南依感觉到顾言溪心情不好,话越来越少,眼神总是很阴郁,一开始她还找有趣的话题跟她聊,可后来干脆也不执着于让顾言溪能够笑起来。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时候,顾言溪无疑是一个火药桶,一旦有人来点火,必定被炸得粉身碎骨。
而顾言溪照常在下了课后画画,用黑色的铅笔在白纸上随心所欲地描着。
不知不觉,笔下的线条早已违背了初衷,勾勒出一座山,山间云雾缭绕,而坐落于山顶的,赫然是一个类似于道观的建筑物。
远远望过去,建筑物的墙面上,画有一个黑色的祭台,上面刻着一串串的字符。
神秘,阴森。
像是远古邪神为了满足人类的贪欲和恶念而打造。
顾言溪看着被自己反复涂黑的祭台图案,下一秒,自己仿佛就置身于祭台上,耳边是男人和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他们大声控诉着,说她疯了,说她是个恶魔。
那些密密麻麻刻着的符咒,突然从墙体里钻出来,变成低喃的催眠曲,在她耳边萦绕。
后来,惊慌的喊叫声陡然拔高,变成凄厉的惨叫。
透过符咒形成的巨大漩涡,顾言溪看见那被禁锢在石桩上的人,脸色正一点点发白,瞳孔一点点睁大。
左右两个石桩,禁锢着一男一女。
下一秒,头顶的光线被遮挡,眼前的画还是画,没有符咒,没有祭台。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顾言溪,陈圆说现在还有机会更改报名节目。”
顾言溪抬起视线,闯入视线中的这张脸,跟刚才记忆中那个被禁锢在石柱上那个男人,完全重合。
“沈钊……”
沈钊被顾言溪突然抬眸时眼底的一片骇人血丝给吓了一跳。
他站在她面前,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最后低声道:
“顾言溪,舞蹈节目不是你的强项,陈圆说学校不会允许有两个一样的节目登台,所以如果你希望你的节目能出现在校庆上,那你还是避免跟夏疏萤竞争的好。”
“你说什么?”顾言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我建议你不要报跟夏疏萤一样的节目,因为论起舞蹈的话,你没有夏疏萤那么优秀……”沈钊语重心长地说道。
沈钊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模糊,最终属于年少的沈钊的声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五年后沈钊的声音:
“顾言溪,你没有顾婉那么优秀,所以你不配跟我在一起。”
“顾言溪,你就是个肮脏的贱人,我不会喜欢你这么一个贱人。”
“顾言溪,真是没想到,我居然还能见到活着的你,听说你在找你那个失踪的爸爸是吗?那你猜猜他是死还是活呢?”
“今天是你手术成功的大喜日子,我给你带来了一个礼物,你要不要看看是什么?嗯?”
沈钊在她面前打开那个黑色的匣子。
里面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人手。
“知道这只手是谁的吗?”
“呵呵,看你这个表情,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吧,没错,顾霖松的手臂,你该不会认不出来吧?”
“顾言溪,瞧瞧你这个万念俱灰的样子,搞得我现在对于杀掉你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如今整个顾家,只剩你一人独活,想必这样的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意思了。”
“哈哈,废物,顾家的祸害。”
“……”
她看着面前沈钊一张一合的嘴角,心底像是被撕开一道裂隙,那里面溢出的黑雾,将她彻底淹没。
“顾言溪,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我是为你好,以你的性子,也不想输得太难看吧?”
“……”
傅南依看着顾言溪的眼睛在顷刻间一片猩红,心中一惊。
这人身上散发的冰冷杀意,竟让她在这样本该炎热的夏季都感到了一股直钻心口的寒。
沈钊还在喋喋不休,道貌岸然地劝说着。
傅南依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制止道:“沈钊!你别说了!”
沈钊被打断,当即不满地沉下了脸,“傅南依,你什么意思啊?”
在他眼中,顾言溪变成如今这副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绝大部分原因是被傅南依撺掇的。
早已对傅南依积压不满的情绪此刻一下子转变成了怒火,“我跟顾言溪说话,你管得着吗?”
“你没看到顾言溪根本不想听你说这些吗?她想报什么节目是她的自由,你还是不要干涉了。”
沈钊盯着傅南依,脸色愈发的冷,“傅南依,你再说一句试试?”
“你离言言远点……”
“傅南依,什么时候我的事也轮到你插手了?你真是管得宽!”沈钊恼怒地伸出手,一把将傅南依桌上的书全都掀翻在地,“碍眼的东西——”
——哐当!
顾言溪掀了桌子。
沈钊也一并被掀翻在地,桌上压了他的的腿,乱七八糟的东西砸下来,砸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顾言溪眉心紧蹙,一双眼睛像是蛰伏在丛林深处的蛇,阴鸷地看着他。
还不明白危险将至的沈钊恼怒地质问:“顾言溪,你干什么……”
他还没说完,衣领便被少女爆着青筋的手抓住。
顾言溪眸色可怕,声音阴沉沉,夹带着一股狠,“沈钊,你放心,我感受过的滋味,你一样都少不了。”
沈钊:“?”
他瞳孔紧缩着,“顾言溪,你什么意思……”
顾言溪身上被戾气所笼罩,活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沉默地拽着沈钊的衣领就把人往外面拖去。
沈钊的同桌错愕地看着这一幕,他慌张地伸出手要去拉顾言溪,“你疯了吗?你放开沈钊。”
“滚。”
顾言溪的眼神极其吓人,似是早已失了智。
沈钊的脖子被衣领死死地勒着,一边咳嗽一边剧烈地挣扎,“松……松手……”
“顾……顾言溪,不说了,我不说了行不行!”他剧烈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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