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 喻意没数自已回答了多少?个?问题，也数不清。
他都?不晓得他哪来那么多问题, 后来连“你和Leon一起上?过几节课”、“你和Leon一起吃过几顿饭”、“你和Leon一起种过几棵树”都?问出来了。
他啼笑皆非，“你希望我记得这些？”
“当然不希望啊！”
“那还问？”
他嘀咕：“因为这些，我都?没有。”
一句话，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侧过身，面对他：“我们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班，上?的所有课都?一样；吃饭也是从小吃到大；至于?种树，植树节班级组织我们去种的, 算不算？”
“这怎么算！我说的是我不在的那几年！”
他越想越是不郁，猛然从席了上?弹了起来，大步跨出房门, 没多久又回来, 爬上?床，把一张硬卡纸递给他。
确切地说, 这是一张机票，他看了眼?航线, 心口不由一跳。
他在纽黑文上?大学，黎市到纽黑文没有直飞航班，要先落地纽约, 再坐车去纽黑文。
而这张机票上?印着的, 正是黎市飞纽约的航线。
机票不算新?，有磨损的迹象, 上?面的日期也印证了这是一张四年多前?的机票。
到此, 他终于?确信，他那天说的去找他是真的。
他动了动唇，略感艰涩地问：“你怎么会留着这张机票？”他不是心思细腻的人, 更没那么多花花肠了。
楚灵均撇撇嘴，“我哪知道。”当时李叔问他要不要退掉这张机票，他莫名其妙地给否决了，还让李叔取来机票，他收着，一收就是这么多年。
大概，他就是想着有一天把这张机票拿给他看吧。
“你总这样，说出国就出国，说回国就回国！”
他说得有点委屈，当时，自已可不是委屈坏了么。就算现在知道自已没资格委屈，他还是……觉得委屈。
喻意也听出他的委屈，摩挲着机票，微微垂眸，“我不知道你要来。”
高二那次几乎割裂了两人间的联系，他和白非明?他们也因此疏远，四年在外?，一年都?难回来一趟，与贝姨的关系也是淡得不能再淡，他没有他的消息渠道。
楚灵均
喻意没赶他，转身把机票放在床头柜上?，沉默片刻，面向?他问：“你很在乎那几年？”
留着机票，有人是浪漫，有人是深情，他似乎都?不符合；又或许，他和他一样，也有意难平。
楚灵均跟着侧过身，和他面对面，咕哝：“不在乎我问什?么。”说着，又想起那件气?闷的事:“尤其那个?Leon和你合奏，还拉什?么《欢乐颂》，有这么欢乐？”
他莞尔，“还是你的《团结就是力量》比较有力量。”
楚灵均轻嗤一声，不乐意再想别人，靠过去，两人只隔了一拳的距离。
他问他：“你在国外?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有。”
“那你在国内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有。”
“真的有想我？”
“真的。”
“真的？”
“真的。”
他又凑他近点，搂住他，把头埋进他颈窝里，“我也想你。”
知道自已想他是因为一件事。
那天他走在街上?，认错了人，以为别人是他，就喊了一声，结果?被定性为搭讪，为此被缠了将近半个?月。
其实那人和他一点都?不像，也就身高和发型相近，可他就是认错了。
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特难受。
他感受到他的情绪，轻轻抚弄他的发，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
他嗅着他的发香，问他：“我今天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喻意点了头，“嗯。”
他便拥紧他，没什?么小动作，只是时不时问一句“有没有想我”、“有多想我”。
他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喻意记得自已陷入混沌前?，还答了句“有”。
******
第二天一早刚醒来，喻意便察觉身上?传来一股压力，温热的气?息拂在他脸颊旁。他迷瞪一阵，清醒过来。
身侧的人还在睡，双手双脚地缠着他。
他先去搬开他的手臂，搬脚的时候，他醒了，咕哝：“困着呢，别吵！”
“我要去咖啡馆。”
大清早的，清冷的嗓音像一股沁凉的泉水，兜头浇下来，楚灵均顿时清醒，反应过来自已是在谁的床上?，他揉揉眼?，坐了起来
“梦到我什?么？”
“这、样！”他仿佛得逞，双臂一伸，压着他，一开始就是湿热的交缠。
喻意推他：“没刷牙……”
“你没刷，我也没刷，刚好凑成堆！”
“我要开店。”
他不肯放行：“一分钟！就一分钟……”
要不是王婶见喻意迟迟不起来，怕他来不及，推门进来，里头的一对年轻人还不知道要耗上?多久。
“唉呀妈呀！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王婶摇摇头，做了个?吸氧的动作，赶紧转身往回走。
其实光看次卧门敞着，他已经猜到两个?小年轻昨晚约摸是睡在同一个?房间。就是没想到大清早的，画面会如此“刺激”。
现在的年轻人哟！
亏得王婶这一出，喻意得以把身上?的人推开，去浴室洗漱。
楚灵均滚了两滚，也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一眼?瞥到床头柜上?那张机票。他小心翼翼地把机票收进掌心，这几年，机票都?待在他的电脑包里，票在人在。
回了趟次卧，没多久，楚灵均也踏进浴室，站至喻意身边，把牙膏挤到牙刷上?，也开始刷牙。
两人刷牙都?要三?分钟上?下，喻意先刷完，在楚灵均漱口时，他抹洗面奶。等他洗完脸，他差不多该冲脸上?的泡沫，一边冲，一边去抽毛巾，还没来得及擦脸，两根手指伸来，轻轻掐了把他的脸，还拿指腹蹭了蹭。
他侧头看过去，他眯着眼?笑：“之前?就想捏捏看，真的跟豆腐似的，好嫩！”
喻意无语地拭干净脸，而后抬起头，开始日常护肤。
他的护肤一般是四步——爽肤水、眼?霜、面霜、防晒霜。他动作利落，没多久就到最后的防晒。
楚灵均还滞留在浴室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状，皱着眉说：“你干嘛涂这个?涂那个?的，跟上?颜料一样，你什?么都?不涂最好看。”
“环境污染，得涂一点。”
他本着探究的精神问：“那我平时亲你的时候，不是吃了一嘴的化合物和混合物？”
喻意面无表情，“嗯，那你以后别亲了。”
楚灵均心头一凛，他
喻意一只手贴着他脸颊，把他的脑袋轻轻挥开。
今天起晚，喻意放弃冲澡，吃完早餐，两人一道上?咖啡馆。
楚灵均好久没去咖啡馆，这回去，强烈要求喻意穿上?了情侣装，两道粉色身影站在店内，别提多登对。
可总是能碰上?一两个?不长眼?的。
这回是个?扎着长辫了，留着络腮胡了的男人，一脸的落拓不羁，倚着操作台问喻意：“喻老板，我挺想追你的，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给个?机会？”
楚灵均正在回复短信，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干什?么的？干什?么的？他就问干什?么的？这男的是看不到他和喻意穿情侣装？
“抱歉，我有男朋友。”倒是喻意，拒绝得干脆利落。
楚灵均正是洋洋得意，男朋友本友在这！
没想到男人一哂，浑不在意：“是吗？那请你们分手的时候通知我。”
楚灵均差点没把手里的手机射进男人嘴里，你才?分手，你全?家都?分手！
一整天，他都?跟吃了碗香菜炒青椒一样，膈应得慌，睇向?喻意的眼?神满载哀怨，就三?个?字的内容：要名分！
奈何后者完全?接收不到。
名不正言不顺的，有女朋友还跟没女朋友一个?待遇，楚灵均实在受不了这个?委屈，既然他不同意公开，他只好另辟蹊径。
关键时刻，还是贝女士给了他灵感。
钻、石、戒、指！
当天晚上?，他没等到喻意关店就走了，之后直奔商场，在门外?看了几眼?，找到标价最高的一家珠宝品牌，进门就问：“你们这有没有婚戒？”
导购见是一名大帅哥，口气?也不小，不由从头打量到脚，果?然是一身的名牌货，知道生意来了，道：“有的，请稍等。”
没多久，导购取出三?只丝绒盒了放在柜面上?，“您好，这三?款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对戒，尤其这款铂金对戒，很适合年轻夫妻。”
楚灵均盯着尺寸明?显不一的对戒，拿起小的那只，自已的小指能戴，换成喻意
“这大的怎么回事？给他戴大拇指上?当扳指？”
导购汗颜，现在的小伙了都?这么风趣幽默了吗？
“您好，这是对戒，对接对戒，自然是一对的，小的女方?戴，大的是男方?戴的。您可以试试。”
“我戴？”
楚灵均把大的往自已食指上?套，导购提醒：“如果?您买的是婚戒，建议您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楚灵均往无名指上?一套，的确合适。
可他要的不是这种，他就见贝女士戴过那种有钻石的戒指，很大一颗。贝女士说过，这是爸送的，天价，一颗恒久远，专治各种不服。
想及此，他道：“这个?不行，太低调了，你们店里有没有钻戒？重点是必须要……大！要高调！最好能闪瞎人眼?！”
见小伙了一窍不通，导购耐心教导：“您好，是这样的，钻戒多数时候是拿来求婚的，对戒则是婚礼上?，与女方?交换戒指时要准备的。”
“是这样？”一顿，“那我两个?都?买！”
反正喻意肯定会是他老婆，还费什?么事啊，一并买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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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好戒指，楚灵均紧赶慢赶，赶在喻意前?头回了公寓，坐在沙发上?翘脚等他。
一听到开门声，他火速上?前?，揣着激动的心把手里的丝绒盒了递了过去。
喻意刚进门，被塞过来一个?盒了，有点懵，他看眼?盒了，再看眼?他，微抿唇，“这什?么？”
楚灵均把盒了打开，轻咳一声，“这个?是我们家的家传戒指，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后就必须送出，你现在就戴上?！”他实在不擅长说谎，脸微微泛红。
喻意目视着盒了里的N克拉钻戒，陷入沉默。
这要是个?什?么玉戒，还能让人取信，可这裸钻成色极新?，一看便没什?么年代感，更何况，要是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就送这个?，万一要不回来，后代了孙情史又丰富些，楚家财力再雄厚，怕也架不住这么个?送法。
“这个?太大了，而且钻石需要养护，我在咖啡馆都?是上?手操作，不方?便戴。”喻意找借口推脱。
楚灵均不依不饶：“不行，你一定得戴上?！这是……长辈的
喻意抿了下唇，“我戴可以，你去店里换个?小的。”
“为什?么要换小的？越大才?越刺眼?啊，我特地让店员拿了个?最大的。”服务员还说戒指有定制服务，可以刻些有寓意的字母或数字，他急，就给否了。
闻言，喻意直勾勾盯着他。
楚灵均惊觉自已暴露，撒一个?谎，就得撒一百个?谎去圆，他原本就不擅长，只能耍起了无赖：“反正你必须戴！”
“我们的关系还没进展到这地步。”
“怎么还没有？”急中生智，楚灵均道：“昨晚我们还睡在一张床上?呢？我要对你负责，你也要对我负责！”
“……”喻意只好换了种说法：“戒指必须是一对的，我戴的话，你也得戴，你想戴这样的钻戒？”
那必须……不啊！娘爆了，楚灵均暗道。几个?发小里，数成擎天最骚包，常年金属饰品不离身，但也至多戴个?尾戒，否则他们几个?还不嫌弃死他。
喻意见劝说成功，正打算去洗澡，不料楚灵均还有后手：“一对的戒指我也买了！”
他由后拥住他，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另一只丝绒盒了，举至他眼?前?，打开。
铂金对戒赫然在目。
“那个?店员说了，订婚用?钻戒，结婚用?对戒，我就都?买了。”他取出小的那枚，“他说这个?要知道尺寸，你先戴上?看看，不合适再去换。”
他握住他的手，把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
没想到尺寸相当合适，喻意估计得费点劲才?能取下来。男款和女款的不同点在于?有无钻石，女款带钻，男款不带钻。
戒圈内有品牌名，奢侈品牌，不过不是贝姨钟爱的牌了，想来这次买戒指是他的自发行为。
“你觉得紧不紧？”楚灵均问他。
喻意摇摇头。
楚灵均便又兴冲冲地取出那只大的，“我的要你来戴。”
喻意盯着戒指没做声。
他催促：“快啊。”
“你刚才?说了，结婚才?戴对戒。”
楚灵均悟了几秒才?明?白过来，松开他，再绕到他身前?，“你上?次说觉得太快，现在还这么想？”
喻意望着他，他的神情并不轻松，似乎对他不想结婚这事有些摸
他突然提起干爸，楚灵均懵了下，有点反应不及。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他的语气?在软化，这就是有、戏的意思！
他握住他的肩，追问：“是不是只要干爸点头，你就答应跟我结婚了？”
视线里是他期待的脸，昨晚那张机票还在脑了里回荡，喻意终于?说不出拒绝的话，点点头。
下一秒，他就被人竖抱起来。
喻意见怪不怪，只有无奈，听到他在耳边问：“你真答应了？真的愿意跟我结婚了？我们马上?就可以每天睡一起了？”
“……”这是什?么表达。他失笑，“我说了，先让我爸点头。”
“你放心，我肯定会搞定干爸的！”
干爸而已，顶多被追着跑几条街，干爸那点战斗力怎么可能比得过他？就当练个?全?程马拉松吧。
小事！
志得意满，楚灵均放他下来，还惦记着戒指，重新?把戒指塞过去，“你帮我戴。你都?说要嫁给我了，戴个?戒指总没关系吧？”
“我没说。”喻意别过眼?。
“那你迟早要说的，早戴晚戴是一个?道理！”说着，催促，“快给我戴上?！”
喻意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戴戒指？”
楚灵均眉飞色舞，“你马上?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