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家虽是刚刚调任的京官,但是财力雄厚,宅院占地甚至比圣眷正浓的远山侯府还要大。
庭院里面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花园水榭婉转惊艳,下人们鱼贯进出,很是热闹。
江浸月和江清歌被乌家的小厮迎进了水榭,这才发现,乌家此次设宴,也不知道是不太懂京城规矩或者是故意的,竟然男女席面中间只隔了一条游廊,两边席面相隔不过数米,若是有心,抬头就能看见对面。
不过江浸月倒是第一次见着乌家这种做法,游廊中间挂着精致又繁华的各色屏风,每个屏风下面垂坠一尾响铃,夜风轻吹,叮当作响,知情知趣。
从院门到摆设,每一处都在透露着四个大字。
富的流油。
这是真有钱。
同席的官眷们开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八卦,说这乌家原先是淮海盐官,因为做的好,受了老皇帝赏识,这才调任到了京城。
盐官啊,猪肉过手,从这放到那,手上总要沾点油水,再两袖清风公正不阿,这手里的银钱也不是一般京官能望其项背的。
正讨论着,江浸月一抬眼,就见了个熟人。
张似锦也来了,她没跟着自己的母亲,显然很不喜欢女子之间家长里短的八卦,见了江浸月,唯一一个算是熟识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走了过来。
“巧了。”
“谁说不是呢?”
其实想想也不算巧,仔细一想,张似锦老爹张员外是上上个月调回的京城,不管乌家是意思意思还是真的有拉帮结派的意思,都会请张似锦一家来。
张似锦如今的身份还挺尴尬的,就算人尽皆知还没被破身子,但到底跟唐庆有过夫妻名分,想要在京城找个称心如意的夫婿,还挺难的,大概张似锦母亲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哪里都会带着自家女儿溜达。
宴席还未开始,江浸月和张似锦坐在最边上的一处席面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开了。
张似锦的父母亲很恩爱,这么多年就只有一个姨娘,姨娘也没有生孩子,按照张似锦的说法,姨娘跟她母亲相处的就如同亲姐妹一般,两人经常打吊牌,年纪大了,情啊爱的占有欲,似乎就都会淡了。
所以张似锦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众星捧月似的养大,当然,这种富养出来的女儿,最容易让唐庆这种渣男惦记上。
正说着话,男宾席面上传来骚动,不少女宾或大方或掩饰的看了过去。
江浸月撑着头,又见了熟人。
“十王到!”
乌家的小厮高声唱喝了一句,男宾女宾乌泱泱的跪了下来。
刚给十王行过礼,门外又匆匆的跑进一小厮,同样高声唱喝了一句。
“六王到!”
众人本来就都刚站起来,这会凑着原来的地方,又乌泱泱的重复行了一礼。
六王从门外进来,声音听着沉稳有力。
“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江浸月眯了眯眼睛,她原先还不敢确定,老皇帝保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不是六王,如今本该离京的六王出现在了乌家,很明显了,老皇帝在给六王铺路!
看样子,老皇帝的身体真的出现了大问题,不然不会这么早的把人提了上来。
想着,江浸月抬起头,透过屏风的缝隙,看了眼男宾席上的六王,这一看,差点没把她给噎死。
江浸月早就知道,老皇帝的所有儿子里,从八王开始,就是一个颜值分水岭,到了李宗煜这里,就是烧了高香一般的长相。
外面的六王,长的跟老皇帝有八分相似,从鞋拔子脸,到细眼睛圆鼻头,一个模子脱出来一般,整个是年轻版的老皇帝,而剩下的那两分,毫不夸张的说,青出于蓝。
老皇帝已经够丑的了,没想到,六王丑出来就是惨绝人寰。
好不容易移开了目光,江浸月看了眼张似锦,对方也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来表达内心被丑到的震撼感。
张似锦连忙收回神色,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江浸月,两人目光交接,相互的懂了,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六王虽丑,但气度不错,言谈之间颇为爽朗自信,对很多事情都是颇有见解看法的模样,勉强能拉回一点气质分,也难怪老皇帝保着这么多年,这明显就是往皇帝方向打造了,再加上长相加分,老皇帝能不喜欢第二个自己来继续把控着江山嘛?
宴席开始,张似锦就坐在江浸月身边,两人偶尔的讲两句话,江浸月大多数是在留意男宾席上的动静。
十王见了六王,两人客气寒暄了好一会,十王这才问了六王为何会出现在京城。
六王倒也没遮掩,直接说道,“是父皇召我回来的。”顿了下,又说道,“我与乌家颇有渊源,十弟日后可常来走动。”
十王就算再傻,也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乌家摆明了是六王的人,他就不要自讨没趣去拉拢了。
其他的就都是一些废话。
江浸月听了会,觉得没意思,唯一让她疑惑的,就是没有看见江老三,也不知道是那小女童听错了话,江老三压根就没来,还是他们都藏了起来。
宴席过半,坐在隔壁席面的江清歌突然被她们席上的姑娘小姐们起哄,众人做起了打油诗,都在对准着江清歌。
动静闹的大了一些,就连江清歌自己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江浸月没打算多管闲事,自己吃自己的,也不管那席上小姐对她投射过来的目光。
一般外人面前,本家的不管是嫡女庶女,都会展现出姐妹情深的模样,嫡庶感情越好,越能证明这家的主母仁慈,家风良好。
所以,指不定江清歌吃准了江浸月会帮她,这会,连江清歌自己都开始叫江浸月了。
“你们欺负我没有姐妹不成?我可是有妹妹的。”
说罢,看向了江浸月。
江浸月四平八稳,安心吃菜,头都没抬,信号屏蔽了一般,只当没听见。
席上小姐们开始笑,江清歌抿了下嘴,对着那帮小姐们说道,“你们等着,我把我妹妹叫来,收拾你们这帮猢狲!”
说着,就离席了,往江浸月这边走来。
人都到了眼前,江浸月放下了筷子,先发制人。
“大姐姐莫要说笑了,浸月才疏学浅,什么都不会,就不献丑了。”
“妹妹,你这是存心不帮姐姐了?”
江清歌抬着眉,佯装生气,满是小女儿娇态责怪。
江浸月还没答话,江清歌席上的一姑娘突然说道,“江二小姐若是想躲过去也行啊,自罚一杯,再把你姐姐送回来。”
那席上的所有小姐都开始小声起哄。
江浸月皱了皱眉头,余光里看见了六王十王的目光都探了过来。
可千万别被十王那特殊爱好者见着她在这里,指不定横生多少枝节。
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酒杯,里面的清酒小半杯,江清歌笑意盈盈,葱白的手指映衬酒杯越发精致。
江浸月垂着眼睛,接过了江清歌递来的酒杯。
等闻见那酒杯里不太一样的清酒味道之后,她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
哎呀,江清歌,这下药的手段玩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知道与时俱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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