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大雨倾盆,转眼就是阳光普照。
利民工具厂发生火灾后,《春城日报》主编陆一凡一直在关注事态的发展,闻听省里派出事故调查小组要来春城,他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新闻线索,他安排“焦点关注”栏目记者杜依依负责跟踪报道。
杜依依接到主编电话时,她正在采访一起城管纠纷,两个占用马路摆地摊的摊贩和几个城管执法队员争吵了起来,他们从动嘴进而到动手,她上去劝和后背也挨了摊主一巴掌,直到派出所来人把他们带走,事情才告一段落,等她回头找木兰摩托车时,才发现车上的钥匙让人拔走了。
杜依依生气地往马路边上一坐,今天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有价值的线索,让城管搅黄了,原以为城管文明执法,她可以写一条亲民的豆腐块发一发,把这周的任务完成,没想到全泡汤了。
杜依依是新分来的实习大学生,今年才19岁,人长得漂亮,说话快言快语,做事雷厉风行,像个假小子一样。报到那天,陆一凡见她登记表上父母一栏全是农民,就没把她当回事,他把登记表往抽屉一锁对杜依依说:“从这周开始,你就负责《焦点关注》栏目吧,每周最低要采访到一条有价值有深度的新闻焦点,我们报社比较清贫,全是自给自足,什么车补饭补的自己想办法。”
来到陌生的城市,杜依依举步维艰,今天是她挖掘的第一个好线索,采访不成还挨了一巴掌,她把借来的摩托车拖到树荫下,想在附近找个修锁的把车锁打开,不能耽误了去火灾现场的采访。
杜依依经人指点来到丽红超市找到张良,张良正在睡觉,见一个漂亮女生找,他眯缝着眼睛问:“有什么事?”
“我摩托车钥匙丢了,想请你帮我把车锁打开。”杜依依焦急地说。
“车呢?”张良闭着眼睛问。
杜依依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耐心地对他说:“车在前面十字路口那,大约二百多米的样子。”
张良没好气的说:“那么远,这么热的天,想晒死我啊,把车推过来吧。”
杜依依想,你这不是气人吗,我要是能把车推来,还用得着找你开锁?她生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帮我修锁我又不是不给你钱,走几步路咋啦?能死啊?”
张良听杜依依敢教训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谁去死哩?要想开锁就把车推过来,不想开就赶紧滚蛋,别站在眼前丢人现眼的!”
杜依依怒火中烧,不给你点厉害不知道姑奶奶是谁,一肚子火正没地撒呢。她指着张良的鼻尖说:“你说清楚,我怎么就丢人现眼了?钥匙丢了就丢人了?车推不过来就现眼了?你不给我说清楚跟你没完!”
张良瞧这女生还来劲了,刚想再顶她几句,电话响了,是修车的老李打来的,他说今天省里要来好几个开锁专家去火灾现场开保险柜,让他抓紧过去看看,不少锁匠都去看热闹了。
接完电话,张良把摊位门帘子往下一放,对杜依依说:“我没时间跟你磨牙,你爱找谁找谁去,老子不侍候你!”说完,他打个的士扬长而去,留下杜依依站在原地发愣。
正在这时,主编也给杜依依来了电话,让她务必现在赶到火灾现场,说是有一个突发新闻需要采访,他自己也在往现场赶的路上。杜依依无奈只好也打个车往利民工具厂赶来。
原来,省事故调查组到达春城后,带队的副省长杜剑直接在市委会议室召开了碰头会,五名开锁的专家提前去了现场,陆一凡所说的突发新闻指的就是五名专家开锁这件事。
杜依依到利民工具厂时,外面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群众,大多数是工厂的员工家属和闻讯赶来的锁匠,五名专家在保卫科长周军的带领下来到保密室,他们摩拳擦掌都想一展身手。
杜依依向门卫出示记者证件后,她跟在专家组后面进到了室内,带队的首席专家工程师林宇轩对其它几个同伴说:“你们几个先看看吧,我累了先喝杯水休息会。”他是想把精彩的部分留到最后。
另外四名专家轮流察看着保险柜的构造和外观,他们向周军要来保险柜的图纸仔细推敲,又对烤焦的密码区仔细研究,其中一个人对林宇轩说:“林工,这个柜子很有来头,难点很多,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估计很难打开。”杜依依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详细的记录着。
林宇轩说:“你们几个说说看,难在什么地方?”看到外面站满了一大堆围观的人,他问周科长:“外面站的都是什么人,闹哄哄的,没事就让他们回去吧,吵吵闹闹的影响我们开锁。”
周军说:“林工,外面站着的都是春城市大大小小的锁匠,还有春城锁厂的工程师,他们一大早就提前在这等候,都想亲眼看看你们是怎么开锁的,他们不想放过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林宇轩自负地说:“既然这样,就让他们进来吧,我们几个也算是省里锁业协会的大拿了,目前还没有能难倒我们的锁头,让他们见识见识也好,就算我们这次来春城的一次现场培训,不过要告诉他们保持安静,不要喧哗,去吧,把他们都叫来。”
周军赶忙来到门外对大家说:“省里开锁专家答应让大家进去参观,但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要大声说话,这次机会可真难得,希望大家好好珍惜。”锁匠们前呼后拥来到保密室,张良也跟在他们后面挤进了屋内。
说也奇怪,就在周军出去这几分钟的时间,几名专家相互碰了个头,室内气氛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周军明显感到气氛非常压抑,专家们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杜依依飞快地记录着现场每一个细节动静,室内静得只能听到她写字的笔唰唰唰的声音。林宇轩问周军:“这个女的是干什么的?在这写什么哩?”
周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连忙问杜依依:“你是干嘛的,专家问你哩?你本子上写些什么玩意?”
杜依依说:“我是春城日报的记者。负责采访这次事故的。”
听说是记者,林宇轩以为是报纸宣传他们来了,他对杜依依说:“记者同志,写点就可以了,用不着大张旗鼓宣传,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过来帮忙的,你看这柜子还没打开呢,等打开了再报道啊。”显然,他不高兴有记者在现场采访。
杜依依初生牛犊不怕虎,她问林宇轩:“各位专家,你们都来好半天了,想出打开保险柜的方案没有?”
“我们刚才对这个柜子进行了会诊,这是个很复杂的柜子,恐怕一时难以打开。”其中一个专家解释。
杜依依还是穷追不舍,她对林宇轩说:“林工还没上场哩,大家鼓掌请林工给大家表演一下好不好?”她对围观的锁匠们说。围观的人一片掌声。
林工听她一呼悠,站起来说:“同志们,这只保险柜是我们见到过的最复杂的柜子,我们还要详细研究图纸制订方案后才能确定开锁的方法,暂时还不能打开这个柜子,请大家不要等在这里,都散了好不好?”听到这话,现场嘘声四起。
这时,人群出现一阵骚动,杜依依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省事故调查组的人已经到了门外,她心里一惊,副省长杜剑怎么也在里面?
杜剑带领调查组来到事故大楼,看到保密室集聚了这么多人,他问高天怎么回事?高天回答这是省专家组在这里开保险柜,杜剑感到好奇怪,手一挥说:“走,看看去,开个保险柜有这么多人观看,有意思,看来这个柜子里装着天大的秘密哩。”
看到高天市长领着一大群人过来,保卫科长周军马上分开一条过道出来,杜依依想上去和杜剑说话,被对方打个手势制止住了,然后杜剑径直来到专家组面前问林宇轩:
“听说这个保险柜很有来头,把省里的开锁专家都请来了,了不起啊,我来看看你们这些专家怎么样把这个洋货打开,怎么样?有难度吗?”
林宇轩见杜副省长亲自过问,急出一身冷汗,这可怎么办?他说“杜省长,我们几个正在抓紧研究对策,可能要等一会。”
见没什么动静,杜剑又面向围观的锁匠说:“你们也可以试试,集思广益,把这个外国的东西研究透了,争取我们自己也能造出更好的东西出来,怎么样?有谁来试试?”
一个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说:“这个保险柜没什么难的,他就是把密码打乱排列的,其次是必须四个人四把锁同时打开,缺一不可,掌握了它的规律,打开它非常简单!”
杜依依见说话的是张良,她气不打一处来,想上去数落几句,心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有什么能耐?刚才修摩托车的事还没完呢,她根本没把张良当盘菜。
锁匠老吴一看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锁匠张良,他也嗤之以鼻地问张良:“你有几个半斤八两?省里专家都打不开,你能行?真是个装逼贩!”
旁边的锁匠也帮腔说:“人家老吴在春城开了三十多年的锁,昨天来现场连手都没上,因为啥,老吴丢不起那人,你想逞能?”
看到锁匠们吵吵闹闹的,林宇轩说:“唉,年轻人嘛,说说大话总是可以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嘛,还有谁,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我们群策群力啊。”
杜剑问高天:“说话的小伙子是干什么的?”高天从来没看到过张良,他一时语塞。杜依依在旁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赶忙解释说:“这个人啊好逸恶劳,还强词夺理,是丽红超市里修锁的小锁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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