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妖的想法里，反正也是要被驱逐，去哪儿不是待着？
观八哥鸟妖的行事，与冯神捕的态度，可知那位玉渡山上的娘娘一定是位道德高修。
而且她也不是没注意到八哥鸟妖说那位娘娘已经借用它的眼观测过她了，说她是一个良善之妖。
想必这也是那鸟妖会搭救她的原因。
这样说来的话，她其实不仅欠八哥鸟妖的情，还欠那位娘娘的情。
如今她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若能请动娘娘仙法，就是投身其门下也值了。
八哥鸟听闻书妖的询问后，转了转小眼睛，“这个......唔，这个我得问问娘娘......你等等。”
说着鸟分身就闭上了眼。
而厅堂中的众人一听八哥鸟如此流利的答复，当即也意识到这恐怕也是一个妖怪。
华夫人和几个家丁更是心中后怕。
与此同时。
远在玉渡山上的巴言本体睁开了眼。
将事情大致讲述了一番后，小心翼翼道：“娘娘，您看......”
重凡垂眸沉思。
说实话，当听到巴言讲述到那个书妖要向书生报恩的时候，她心里还猜测了一下。
还以为会像她前世看过的影视剧里面的那样，出现一个“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以身相许”的狗血戏码。
谁知道人家书妖根本不那样做。
而是凭自己的实力来报恩！
硬是靠着给书生开小灶，帮书生考中了举人！
甚至在之后书生求爱的时候，也坚持本心，清醒做妖。
这番操作让她惊讶的同时，也对书妖心生好感。
这样一位良善、有才情、清醒又坚持自我的妖怪，若是收入门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说多的，就凭她身上的那股文气，说不定还能带动玉渡山的“学术氛围”，当一个“客座教授”。
而且......藏书阁目前还缺个管理者，现在不就有了吗？
思及此，重凡点了点头。
“可。”
说着她一指缓缓点出，巴言也熟练地闭上了眼睛，清空自己的思绪，放松自己的精神。
额间随即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
华府中。
本来紧闭着双眼的鸟分身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底神光一闪而过，飞向半空。
无形的气势笼罩整个华府。
最先感受到变化的当属冯神捕。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半空中的巴言，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妖怪前后突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但看鸟妖沉静的双眼，似是悲悯，又似乎无悲无喜，他心中顿时打了个激灵，一个想法闪过他的脑海。
莫非，这鸟妖真把它家娘娘请上身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鸟妖嘴里传来一阵飘渺的女声，对着书妖言道：“可是你求法于我？”
声音明明不大，可偏偏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冯神捕当即躬身拜道：“广宁府镇魔司三品神捕冯立，见过万宝娘娘！”
此话一出，似乎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书妖见半空中鸟妖看着自己暗含威严的眼神，也立马反应了过来，当即屈膝拜道：“如玉见过娘娘。确实是小妖向娘娘请法。”
厅堂中的众人听着三者的话语，虽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心中也难免有自己的猜测。
那鸟妖前后不一致的表现和话语就很令人遐想了。
再加上那神捕和书妖对对方的称呼......以及那恭敬有加的态度......
莫非是那鸟妖请神上身？
华府众人也不敢怠慢，当即也一个个拱手躬身拜道：“拜见娘娘。”
不管怎么办，先拜了再说。
半空中的八哥鸟颔了颔首。
转而看向一脸呆愣，手上还拿着削皮刀的华耀祖。
“啪嗒。”
也许是过于震惊，也许是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威严和无形的气势。
削皮刀竟然一下子就从他手中掉了出来。
华老爷眼疾手快，当即一脚踢飞了削皮刀，将它踢到了一把椅子底下。
华耀祖也渐渐反应了过来，张了张嘴，最终缓缓拱手拜道：“华耀祖，见过娘娘。”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凄怆，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在父母面前他敢闹。
在妖怪面前他敢闹。
甚至在镇魔司神捕面前，他也敢闹。
唯独在仙神面前，他不敢。
这位万宝娘娘的事迹他也听说过。
在他心中，对方和仙神也无异了。
对仙神无礼，他恐怕真疯了才敢这么做。
本来以为娘娘会谴责他一番，然后当场消去他对书妖的记忆，让他立马忘情的。
可对方却没这么做。
反而温声道：“尔为爱所痴，非书妖不娶？”
华耀祖坚定地点了点头，“是。”
却听上首娘娘继续道：“尔所言之‘爱’，为真否？”
此话一出，不止华耀祖愣住了，其他所有人也愣住了。
华府一家心中疑惑不已。
自家儿子/少爷都这样了，都闹到要自杀了，这怎么能不算爱呢？
就是冯神捕和书妖如玉也陷入了沉思。
华耀祖面色变换了一番，最终还是秉持自己的想法，坚决道：“是！我爱如玉！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
重凡闻言，也没有立马反驳，反而换了个方向，悠悠道：
“昔日我观一山下小儿，见一山中狸奴毛色美丽，便囚于家中。日日精心照看，言曰爱之甚矣。可狸奴却日渐消瘦，何为？”
华耀祖想也不想便道：“自是因为那狸奴来自大山，渴望山中自由，却日日被囚，心中郁结难当。”
重凡点了点头。
继续道：“那依你之见，那小儿所言对狸奴爱之甚，为真否？”
华耀祖摇了摇头。
“自是为假。若爱之甚，见狸奴日渐消瘦之时自当痛心不已，当放归山林才是，如何能继续囚之？”
说着说着，他沉默了。
好歹是个读书人，如何不知娘娘是用小儿与狸奴之事来隐喻他与如玉的事？
可要他放弃如玉......他真的......做不到！
华耀祖闭了闭眼。
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
重凡见他明白了一些，继续问道：“既然非爱之甚，那小儿对狸奴，又为何种感情呢？”
华耀祖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可眼中却尽是茫然。
如果不是爱，这种感情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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