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半白的老登脸上带着对上级的尊重,朝办公桌后的中登道。
没有犯罪事实的情况下,对私营企业老板只能留置12小时。
若有需要,可以增加到48小时。
如果已有犯罪事实,查明的,只是需要后续调查的,甚至能加到三个月。
可陈升不同,监察委没有明确的证据不说,身份也比较敏感。
“调查还没结束嘛,工作不能不谨慎嘛,老张,你是老同志了,这一点不需要我提醒吧?”
江主任抬眼看了下老登,不紧不慢地道。
“江主任,我理解您的苦衷,可陈升的身份有些不同,而我们的手续还没走全,这之后怕是不太好交代。”老张露出担心的表情。
“能有什么身份,不过是个资本阶级,来这就得趴着。”江主任淡淡哼了一声,眼神略带轻蔑。
“诶呀江主任啊,他可不止是头条的董事长,您忘啦?他还是江大的学生。”老张一脸忧虑的提醒,“江大至今没有表态,保不齐会去京城告状。”
江主任目光微凝,要不是老张提醒,他还真忘记了陈升是个学生。
资料确实写着的,但就是容易忽略他学生的身份。
谁家百亿董事长还是个学生!
而且老张后一句话让他慎重起来,江大是有老一辈的。
江主任眼瞳动了动,咳嗽一声后道:
“老张,你说的也确实在理。”
“江主任,我有个老同学在工信部,说工信部可能有意将陈升作为互联网的正向典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张凑近办公桌小声道。
江主任斜眼看向老张,眼睛眯起,鱼尾纹厚得几乎能夹死蚊子。
老张的意思是点到为止,这道理他明白,可惜……
人不能放!
非但现在不能,明天也不能,除非认罪。
当然,认罪了,就更不能了……
他幽幽道:
“老张,要放也不能这个时候放,明天吧。”
老张为领导着想的表情不变,眼底却是微微一闪,又劝道:
“那……江主任,范晓婉……要不要让她休息?不然身体可能扛不住啊。”
“她是直接嫌疑人,坦白从宽,想休息就看她的态度了。”江主任不再看老张,重新写起自己的报告。
“好的江主任,那我先下班了,我这老胳膊腿真有些撑不住了,您也别忙太晚,身体是工作的本钱啊。”老张笑呵呵的,捶了捶自己的腰。
“行,老张你先走吧。”江主任没抬头。
老张走出门外,满脸和善的带上门,门闭合的刹那间,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其他办公室早就下班了,一片漆黑。
他正常地走到楼梯口,左右看了看,抬脚轻轻上三楼。
到了三楼,拐过几个弯,小心翼翼探了点点头,看向询问室位置。
一眼就瞧见窗户透出的强光。
他眼中闪过急色,却没有走过去。
转身悄然下楼。
大院后门直通省办公厅,以及组织部。
他从正门走出大院。
直行百米拐了个弯,来到一间小便利店。
这里坐着个大院轮值夜班的保安,按时间很快要上岗。
老张买了包烟,顺手递了一支给保安。
保安叼上烟,先给老张点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
老张拍了拍保安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十点二十分。
整个大院骤然一黑。
远在两公里外,路边炒粉摊上坐着的老张大口吃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省委大院晚上没人办公,也就监察委今天特殊情况。
他能提供的不多,这算是其中一项,希望能让他们多熬一阵子。
要是整一晚上,年轻的可能熬得住,但范家的可能会危险。
监察大院四楼。
两人守着门口,另外派了个人去查看情况。
陈升神色憔悴,口干舌燥,嘴唇起皮。
感觉血液都似乎要干涸了似的。
在那种灼热灯光近距离照射下,睁不开眼,又睡不过去。
你可以闭上眼,但绝不让你趴着。
你昏昏欲睡,就会有人大声让你坐好。
一口水都不给。
你想睡?可以,坦白从宽。
陈升心里时刻警惕,为了保持体力,默数着呼吸。
可高热对身体水分的蒸发难以避免。
好在突然停电了,而那两盏灯是插电源的。
他开始担心范晓婉,担心她的身体扛不住。
外面什么局面他大概想得到,无非是一些小丑跳来跳去。
落井下石,希望他永远出不去之类。
还有些人会趁机挖挖墙角。
四个小baby他都安排好了,校花姐和小丫头只要在学校,没人能带得走。
为此他承诺捐两亿!
当然,这两亿是他早就计划好捐给江大的。
只是提前了。
发达了不忘母校,感谢江大一直以来的关照。
嗯,还有以后给他毕业证书,或者给他个研究生啥的也行。
至于这个时间还没放自己出去,也在他意料之中。
会放才怪。
对方一定是想尽快打击何家,整垮范家,顺便有人想摘掉头条的果子。
还是太心急了。
也许是有什么事逼得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不过没关系,何家不是一般的地位,不可能坐以待毙,范家当然也不会。
能到这个位置,谁不是关系盘根错节。
上层的龙争虎斗陈升搭不上,但他也有自己的方式助阵。
先得解决掉这些个违纪违规的人员,让自己脱身,再协助其他方面的斗争。
眼下就得扛住这一波。
正想着事,就听门外传来男人女人的喧哗,似乎是楼下。
“人绝不能死!快送医院!”
“小赵,不是叫你们给水吗?人怎么会休克?!”
“给了啊主任,她不喝……”
乱哄哄的。
一阵急切而凌乱的脚步声穿过楼下走廊。
陈升心中一沉,婉姐出事了?!
他顾不得沉默,朝门口喊道:
“这位领导!是不是范晓婉出事了?”
喊出声才愕然发现,自己的嗓子无比嘶哑,喉咙像被锯齿拉扯一样疼。
门口守着的人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转过了头。
陈升心里急,把语气放得更软:
“领导!领导!能不能拜托你看看,是不是范晓婉?”
“领导!领导……”
可不管他怎么喊,喊得喉咙冒烟,门口守卫始终不发一语。
陈升不喊了,在不太黑的屋子里,默默望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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