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说着,便走到了一旁的架子上,她白皙的手指在一列美衣中掠过,挑起其中一件鹅黄的裙衫,比到俞清月面前,笑着问:“这件是新出的夏衫,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俞清月手指抚上裙衫,上面的刺绣十分精美,简直巧夺天工,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俞清月小声道:“舅母,这裙衫好美啊……不过,颜色会不会太艳了?”
“傻孩子!”柳夫人笑道:“你如今可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怕什么艳丽?一出门,整条街的郎君都要为你倾倒才好呢!”
俞清月一时哭笑不得。
前世的她,在父母的教导之下,一直乖巧听话,百依百顺,就连衣衫都是清雅低调的颜色,从未行过任何出格之事,更别说穿上鲜亮的衣裳引人注目。
柳夫人又拉住她的手,道:“你是不是害怕穿得太光鲜了,回到府中去被那个多事的姨娘置喙?别怕,眼下你母亲的病就快好了,舅父舅母也会给你撑腰,有些人啊,你越怕她,她便越得意。你若是强硬起来,她便会退缩,明白吗?先敬罗衣后敬人,我的阿月,便要做人上人。”
俞清月眼眶微潮,重重点头,接过了这套鹅黄的裙衫,珍惜地抱在了怀中。
舅母之后,俞清月便带着红蕊和翠枝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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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冬杰去驾车了,但前面人多,只怕还得等一会儿才能过来。”红蕊说着,便为俞清月扇起了扇子。
眼下快到六月,天气是一日比一日热了。
俞清月笑说:“等等也无妨。”
她立在街边的屋檐下,目光所及便是整条长街。
街上的人声鼎沸,所有的热闹与繁华,都鲜活地展现在眼前,只让人觉得处于其中,心生欢喜。
前世的俞清月很少出门,更别提能随时随地来看舅父与舅母。
而这一世,她竟能这般自在地立在太阳下,感受人间熙攘,竟有一刻,让她觉得十分满足。
就在她微微出神之时,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阿月。”
俞清月下意识回头,看清来人之后,一颗心瞬间凉了下来。
街道对面的书肆中,一少女款款而出,她着了一袭浅粉色的石榴裙,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典籍,就这般立在书肆门口,温柔地冲俞清月笑。
两人之间隔着车马穿行的街道,冗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但俞清月却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怔然地看着街道对面的人,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升腾到了头顶。
林嫣儿。
这是俞清月前世的手帕交,是除了母亲之外,最重要的人。
亦是在她最难之际,狠狠捅了她一刀的人。
此刻,俞清月的心中千般滋味,有痛,有恨,有失望,有不解,她冷眼看着林嫣儿,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但林嫣儿却无知无觉,快步穿过长街,向俞清月走来。
俞清月默默看着林嫣儿走近,忽而觉得,她连走路姿势都同前世一般好看,一言一行,无不彰显着大学士之女的淑雅典范。
除了长相太过普通,林嫣儿作为名门闺秀,几乎挑不出任何缺点。
是以即便她设计抢了俞清月的未婚夫,所有的人却仍然觉得,是俞清月的错。
“阿月,你怎么在这儿?”林嫣儿很快便来到了俞清月面前,她如从前一样,说话轻轻柔柔。
俞清月淡淡道:“嗯,我今日出来看望舅父,正打算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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